程茗山瞬间从脚麻到了脑壳，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她的屁股就像是被用胶水粘在了椅面上似的，怎么都动弹不得。

实际上这椅子上本就被设下了法术。

还是太大意了。

刘鸣设置这个梦魇世界，本就是为了要她们的命，任何一次示好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眨眼间，主桌下方的宾客消失不见，连同那十几桌的好酒好菜，通通在一瞬间消失在眼前，好像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就说这唐慧一人怎可能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备了这么多的菜，原来都是障眼法。

程茗山感受不到本该拍打在脖颈上温热的气息，感受到的全是那种阴凉的怪异感，让她忍不住颤栗。

“别挣扎了，”唐煜看向旁边的庄芷薇，说：“在这个世界里，本宫是主宰者，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你们待的时间越长，越是感觉乏力，而本宫，只会更加强大。”

这是只是空有一副唐煜的皮囊，实际上这副皮囊里边是什么东西，没人知道。

它会复刻唐煜讲话的口吻，日常神态，性格习惯等等，然后再由它们来将唐煜的经历表演出来，只有耳后的标识才是唯一能辨别真假的方法。

最关键的一点是，不管庄芷薇等人如何隐身，她们都是能看见的，程茗山等人能看到的东西，都是刘鸣想让她们看到的。

不管是阵眼还是黑檀木螺钿盒。

先让她们享受到希望的快感，再让她们承受从高处摔落的痛苦。

“困了吧？”唐煜轻抚着庄芷薇的脸，幽幽说：“困了就睡一觉，睡着了，就不会感受到痛苦了。”

不止庄芷薇，林飞瑶和初九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程茗山想到了什么，心头一惊，转头看向周围那一堆各式各样的花朵，味道浓郁刺鼻，香得人头晕。

这根本不是寻常的花，因为在缘城，花是特产，所以才会让程茗山等人放下戒备心。

这些香味吸入鼻腔，在体内扩散，等同于将毒药吸食。

会死的吧……

程茗山看向两边早已合上双眼的同伴，她仿佛不会了呼吸，被无措、恐惧感突袭，将她置于绝望的境地。

“原本以为庄芷薇才是最难杀的，若不是那婢女刺杀你不成反被你反杀，本宫都不知道，原来你才是那个硬茬。”

“你的味道很特殊，本宫从未闻到过，你一定向本宫隐瞒了什么秘密对吧？”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本宫只需要将你体内蕴藏的力量取出，其他的都不重要。”

唐煜朝着身后的唐慧伸手，唐慧马上将一把弯道送到她的手中。

这弯道尖锐得要命，一根头发丝飘落其中都能轻松将其分成两瓣。

唐煜用手指轻轻往刀尖上面点了点，给程茗山展示弯刀的锋利，贴心安慰道：“不会很痛苦的。”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发出巨响，震得这个世界都在摇晃，唐煜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朝着后面那一桌子的贡品倒去，陶瓷碗碟摔得四分五裂。

“有人在外边试图破开法阵……唐慧！”

唐慧得到指令，“嗖”地一下冲着那发出波澜的结界飞去，程茗山看到她的后背猛地吸到结界顶端，随后四肢像藤蔓似的，向着四方蔓延。

她透着血色的皮肤，瞬间爬满了树桩年轮似的纹理，从脚开始蔓延，一直将她的整个面部包裹，她就像一个畸形的木偶人，被当做是一个关门的锁，紧紧扣在结界上。

地震般的感觉终于得到缓解。

由于贡品破碎，椅子上的禁制被解开，昏睡的庄芷薇三人纷纷倒地，程茗山却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动也没动。

唐煜担心唐慧坚持不了多久，便想速战速决，结果她正要手起刀落朝着她的头颅劈去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个没有五官、戴着白色角状布帽的人，猛地一下挡住下了她的袭击。

“你是什么东西？！”唐煜惊呼，没想到除了她们四人还有别人进来了。

扶苁没有理会她，而是摇晃着端坐着的程茗山，因为她知道只有程茗山没有中这个花香的毒。

庄芷薇还是失策了，扶苁心想，她应该戴着扶葶进来的，可能还有解毒之法，不至于沦落至此……

扶苁也不擅长战斗，她根本不会是现在的唐煜的对手，她只能一边防御，一边用力摇晃程茗山，试图将她叫醒。

“没有五官，一身白衣……”唐煜在手中掐出了一把火折子，笑道：“想必你就是传闻中妖神大人的幕僚，空白君吧？”

“用纸做的东西，最怕火了。”

唐煜蓄力将火折子朝着扶苁扔去，她没有把握百分百丢到扶苁的身上，但是四处都是可燃物，只需要一把火烧起来，她们谁都活不了。

但是那火折子被丢到半空中，旋转了几圈之后，便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停滞在了半空。

届时，坐着的程茗山终于动了。

扶苁看着程茗山睁开那双红瞳双眼，缓缓起身，她的额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花钿，样式奇特，扶苁从未见过。

唐煜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力量的到来，显得异常兴奋。

程茗山转身上前了两步，抬手捏住了半空中的火折子。

她轻轻把玩着这枚样式精致的火折子，眼睛也不抬一下。

“解药。”程茗山说。

唐煜深知自己孤身一人是不可能打得过她的，于是便退后两步，张开双臂，浑身冒出紫气，不知在嘴里念叨着什么。

很快便从地下钻出了一大批的……“人”。

程茗山见过这些“人”，在唐煜的经历里，在密道的灵堂内，或者说它们现在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唐煜养成的怨灵。

唐慧还是没有阻止下她。

“如果用你这个力量来供养灵珠，那效果定是不同凡响！”

“上啊！吃掉她！吃掉她们！”唐煜极力嘶吼着，身后的那一大群的怨灵瞬间朝着程茗山飞奔而去。

扶苁见状立马上前挡在程茗山身前，她虽然打不过，但是也不想让程茗山一个凡人来应对这些。

然而还不等她将手中凝聚出来的法术释放出去，身后的程茗山便将手中的火折子朝着前方丢了出去。

就在火折子靠近为首的那只怨灵后，火势瞬间以那只怨灵为起点，朝着四方飞速蔓延，这一大群怨灵浑身冒起了火焰，只一瞬便化为了灰烬。

火势甚至烘烤得扶苁下意识将脸往旁边撇开。

“什么情况？”唐煜眼睁睁看着自己每日用心滋养的怨灵，在这一瞬间化为灰烬，疯魔似的大声嘶吼着，以向程茗山表达自己的愤怒。

扶苁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便闪到了一边，用那张做不出任何表情的脸对着程茗山看。

“本尊弄死这些肮脏东西，就犹如踩死一只蚂蚁，不费吹灰之力。”

唐煜被吓得瘫软在地，程茗山一边靠近，她一边扶着地面后退，好像几分钟之前嚣张的人不是她。

程茗山抬脚踩在她的喉结位置，力度把控得很好，不至于要她的命，也能让她窒息得面部涨红。

“把解药交出来。”

“不，不在我身上！”唐煜用力喘息着：“解药，解药跟灵珠放在一起……”

“灵珠呢？”

梦魇术里的唐煜是被外边的刘鸣控制住的，她没有办法说出灵珠的位置，即使她很想活命。

程茗山不耐烦地将她踹开：“扶苁，将她绑起来。”

扶苁愣了会儿神，待程茗山朝着她斜睨过去，她这才上前掏出了捆妖索。

程茗山抬头看向充当补丁的唐慧，心说若不是她此时变回了原型，不能第一时间从僵直的状态恢复，恐怕在我烧死那批怨灵之时，她就要为救唐煜而不顾结界死活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

独自朝着长公主的卧房方向走去。

-

阵法外，扶葶探到了主人的气息在逐渐薄弱，也就意味着程茗山和林飞瑶等人也遇到了危险，于是她便坐不住了，势必要从外边攻破将她们救出。

结果唐慧的加入让这层阵法更加坚固了。

“外面动静不小，你不去看看？”唐煜看着窗外不断冒出的绿光，心中有些许忐忑。

刘鸣在看什么她看不见，从她的视角里，只能看到刘鸣在对着墙面发呆，但瞧刘鸣这个状态，想必是有些棘手。

“小人物，不必在意，我倒是发现了些好东西，若是得到了她的力量，说不定我还能不用修炼便可飞升，可能那关闭了五千多年的神域，就要因我而大开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让唐慧去。”

唐煜无奈道：“又让唐慧去，你的人呢？”

他的人此时全在阵内，比如刚才被一把火少了个干脆的怨灵。

“我让你让她去你就让她去！”

唐煜闻言便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什么身份？指使本宫的人便也就算了，还想指使本宫？”

“本宫在这都坐了一个时辰了，无聊得要命，你到底行不行？”

刘鸣死死盯着眼前的画面，没有理会她。

“早知还是多费些口舌收服庄芷薇等人就罢了，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本宫自己！”

“刘鸣，你到底在看什么啊？本宫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本宫不想跟你合作了，你现在就把灵珠给本宫拿出来！”

刘鸣一直在忍，忍得牙都呲二里地了，但这威胁不到唐煜，她上前对着刘鸣又打又踹，这人都像是个木头桩子一动不动。

阵眼若是离开了，可是要遭到梦魇术的反噬的。

唐煜实在是有些待不下去了，见刘鸣不理会她，便独自走出了这座木屋，朝着那团绿光走去。

唐慧就站在门口，见她气冲冲地往危险的方向去，连忙跟了上去。

“唐慧，通知十二修士过来，把阵法破开，不论如何都要将本宫的灵珠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