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顾璟明被身后下人推到地上，膝盖落地。

“顾璟明，你本事不小啊，惩罚你竟然会伤到顾小夫人，该说你幸运呢？还是命太差！”

顾璟哲越说越后怕，要是宁玥出了什么事，他的不举之症可怎么办啊？

他又让下人把顾璟明拉起来带到石桌前，后者始终低着头，宁玥看不清他的神色。

“既然不能惩罚你，那让你做点你这个身份该做的，总不会有问题吧？”他转头看向宁玥，“娘子不必担忧，我只让他服侍我们而已，算不得惩罚。”

宁玥面带微笑，但手在桌下已暗暗抓紧帕子，顾璟明的仇恨度会不会继续升高啊？

顾璟哲：“顾璟明，来伺候我们吃饭，就是用你的贱手帮我们夹菜，能听懂吗？”

顾璟明没有回答，手中被塞入一双筷子。

顾璟哲嗤笑一声，开始发号施令：“给我夹鱼肉。”

顾璟明伸出手，这手骨节分明，但手背上却有各式各样的旧伤。

眼看顾璟明夹了一块鱼肉，就要放到顾璟哲的碗中，顾璟哲突然抬手，用筷子顶部狠戳顾璟明的手背。

后者手一抖，肉掉到桌上，油染脏了石桌。

顾璟明动作一顿，又夹了一块鱼肉，可顾璟哲故技重施，又将顾璟明的手背戳出红印，鱼肉掉在半路。

宁玥扶额，内心有点崩溃：“顾璟哲如果知道他会被男主一刀刀砍死，肯定会很后悔吧…”

顾璟哲不断指使顾璟明夹菜，但没有一道菜可以顺利到达碗中，全被顾璟哲拦在了半路，而顾璟明的手背上甚至渗出了血珠。

系统在脑海中焦急地喊：“哎呀！宿主，不可以再继续了，男主有继续黑化的风险。”

宁玥放下碗，嗔怪道：“夫君，菜都掉在石桌上，我还怎么吃菜啊？”

顾璟明动作一顿，眼神又灰暗几分。

顾璟哲则哈哈大笑，搂过宁玥，“是夫君不对，不让他夹菜了，好不好？”他转头吩咐顾璟明：“给顾小夫人盛碗粥。”

顾璟明依言，将盛好的粥向宁玥递去。

宁玥刚想接过，身旁的顾璟哲突然伸手一推，灼热的粥瞬间洒在顾璟明受伤的手上。

顾璟明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将手垂至身侧，握拳以期减少疼痛。

但顾璟哲不会轻易放过他，“废物！倒碗粥都不会。谁让你停下的，我夫人没喝到粥，赶紧继续倒啊！”

宁玥忍无可忍，她还不想让世界毁灭啊！

她靠向顾璟哲，手抓上他的胳膊，“夫君，我有点累了，可以陪我回去休息吗？这个…竖子有什么好看的呀！”

顾璟哲沉吟片刻，在不举与欺负顾璟明之间纠结，最终决定暂时放过顾璟明，带着宁玥回到寝屋，打发顾璟明去库房干活。

看着顾璟哲睡熟，宁玥再一次偷溜出去，边走向库房，边召唤系统，“系统，库房怎么走啊？”

系统大叫：“宿主，库房人多眼杂，不建议亲自去！”

“嗯？”宁玥停下脚步，“那怎么办呀？我想去看看他的手。”

系统摸了摸脑袋：“…宿主，可曾记得，在下有一点法力的！”

片刻后，一样貌普通的丫鬟出现在走廊上，她垂着头，步履匆匆，路过的下人看到她，暗自疑惑：“我怎么之前没在府内见过她？”

但看到她前往的方向是库房，又恍然，“竟是库房的下人，难怪。”

库房的活又累又杂，大体上将人当畜生使，下人不愿意继续干，离开是常事，因此库房干活的人不定，常有新面孔。

宁玥到时，便看到手还在滴血的顾璟明抱着三个叠起来高于自身的箱子，要搬进库房。

宁玥快步走过去，帮他扶着箱底，少费点力。

顾璟明手上骤然一轻，扭头便看到一婢女正帮着自己，他向旁退了一步，“不必。”

婢女却追上来，坚持扶着箱子，“我现在没有活，不费事，况且你手上还有伤，别变得更严重了。”

顾璟明停顿片刻，低声道：“新来的？”没等宁玥回答，就解释道，“离我太近，不是好事。”

宁玥一愣，朝四周看去，果然发现几双观察的眼睛。

顾璟明借机加快脚步，躲开宁玥，一个人将箱子放到了指定位置，就要转身去搬下一个。

可刚走两步，宁玥伸手挡下，将一翠瓶递给他，“这里面是外敷药，你先给手上药，再去搬吧。”

顾璟明看向她，眼神有些无奈，“没听懂吗？你现在帮我，明天就会被赶出顾府。”

他被顾家人欺负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遇到过帮助他的人，但这些人要么被迫离开顾府，要么被顾璟哲一同玩弄，无一例外。

因此，对于难得的善意，顾璟明只能避开。

宁玥却好像并不在意，“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抹药很快的，先上药再去搬吧，”说罢，便将药瓶强硬地塞到了顾璟明手中，转身离开。

顾璟明垂头看了看手中的药瓶，还是没有用，塞到口袋中，便继续去搬箱子。

这边，宁玥快步赶回西院，甫躺到顾璟哲身边，对方就睁开眼，“娘子，睡得可好？”

宁玥佯装未完全清醒的样子，“还好，夫君呢？”

“哈哈，有娘子在身边，自然是好的。”

宁玥干笑，再度闭上眼，躲避与顾璟哲的交流。

到了午饭时，丫鬟禀报顾璟哲与友人聚会，不陪她用餐了，宁玥喜笑颜开，打算大快朵颐，可系统却幽幽出现：“宿主…我知道打扰人吃饭非常的罪恶！但是顾璟明又被人欺负了，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宁玥看了一眼面前的佳肴，忍痛起身前往膳房，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笑声。

“你们看，他真的在捡垃圾吃！”

“堂堂顾尚书之子，却过得比我还惨，看来，人真的是要有个上得了台面的娘啊！”

“…你敢瞪我？信不信我…”

“咯吱”，宁玥推门而入，膳房内的声音霎时消失，下人们看见来人后，连忙跪地行礼，“小…小夫人，不知来此，有何指示啊？”

借着房内的烛光，宁玥看清了膳房内的情况：顾璟明站在角落，身后放着一个桶，桶内是主厨做饭时剩余的边角料。

从顾璟明嘴旁的残渣来看，他方才正在吃桶内的食物，却遭到下人们的嘲讽。

不能在大庭广众下维护顾璟明，宁玥想了想，道：“无事，只是听见此处有喧闹，过来瞧瞧罢了，”她冲顾璟明招招手，“你，平白引起喧闹，给我过来，其余人继续做事。”

看见顾璟明无端被责罚，膳房内的其他人会心一笑，宁玥则松了口气，带顾璟明回到西院，坐到桌旁。

“给我夹菜。”宁玥模仿着顾璟哲的语气，使唤顾璟明。

顾璟明照做，本以为会再次伤到手，可一顿饭结束，宁玥除了让他屡次夹鸡肉外，没有别的举动。

甚至…

“好了，我吃饱了。今日夫君不在，剩下一些菜，我不愿浪费，你给我把这些吃完，不吃完不许走。”宁玥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手，满足地眯起眼。

顾璟明迷茫地看着桌上还剩下大半的美食，这是…惩罚？

他默不作声抬眼看去，只见宁玥一向亮亮的杏眼此时弯成月牙，嘴唇也因进食变得红润光泽，她正在得意地跟系统对话：“系统，我这样顾璟明应该没办法拒绝吧？既‘罚了‘他，又能让他吃饱饭。”

系统配合道：“是的！宿主很厉害！”

宁玥勾起嘴，偶然转头却发现顾璟明的视线，后者立刻垂下头，迟迟应道：“是。”

顾璟明很想保持礼节，但他太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控制不住地有些狼吞虎咽，宁玥下意识倒了杯茶，伸手递过去时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人设，又厉声道：“你这奴才，真是粗鲁！”她将茶杯“砰”地放下，“喏，赏你杯茶！”

顾璟明不傻，宁玥看上去是在刁难他，可三番两次的言语举止中都表明对方在默默帮助他，但是，为什么？她想从自己这里获得什么？她不是顾璟哲的娘子吗？是顾璟哲的安排？还是…单纯可怜自己吗？

但不论怎样，她都是顾璟哲的妻子，指不定何时便会露出与顾璟哲一般可憎的面目。多想无益，此时吃饱饭是最重要的。

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刻意放慢速度吃完了桌上的菜，这是他来到顾家以来，吃过的最华丽的饭，饭间也没有嘲讽与拳脚，有的只是身旁不知为何心情愉悦的宁玥。

宁玥扫了一眼空空的盘子，满意却故作厌烦地挥了挥手帕，“行了，滚吧，别再在这里站着了。”

宁玥并没有如顾璟哲那样给自己安排繁重的事务，让顾璟明骤然有些无所适从，但他只停顿一瞬，便低头转身，缓缓离去。

作为顾府的庶子，顾璟明并没有直属的管事，通常的任务都源于顾璟哲的安排，因此，今日难得顾璟哲不在，他难得清闲能出府，况且，他吃了一顿饱饭，纵使事后顾璟哲发现了要罚，他的身体也会好受一些。

他再次回头，确认身后无人，然后灵巧地从后院的墙上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