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裴珑后，粥粥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那本书刚出现的时候她抱着一个怀疑的态度，一度认为是当时厌恶自己的周鹤在整蛊她，然而随着几件书中提及过的事情发生，以及因为裴珑而降在她身上的怪相令她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书中的内容。

她担心从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人变成书中的白粥粥，成为一个依托文字描写而做出那些行为的、没有自主权的配角。所以她无限放大了内心的担忧，任何有关裴珑感情的事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忽视。

粥粥从芥子袋里拿出那本她十分不喜的原书，她想要看一看有关裴珑对陆瑶光感情的变化，究竟是她有所纰漏，还是现实脱离了原文的轨迹。

然而待她翻开书页，原本密密麻麻的黑字逐渐扭曲。

从【他与陆瑶光暗生情愫，少年初尝情爱】变成【他替陆瑶光……】，后面几个字还未显出来整句话便又扭曲成另外的模样【他于陆瑶光恩重如山】。

书的内容逐渐混乱，最后，所有的字都消失在她的眼前，只剩下纯白的纸，粥粥翻遍整本书，没有一页上面还留有内容。

粥粥将整本书都烧了。

她决定去送一送陆瑶光，比起原文，现在她更愿意自己去探究。

陆遥光离开学府的事很低调，只有寥寥几人相送，有上善星君，无尽仙君，方玉方严，还有几位不认识的人，粥粥没有看见裴珑。

粥粥走过去的时候陆瑶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她只是别开脸，没有叫嚣。

“粥粥来了啊。”陆老先生摸着胡须，面容慈祥。

粥粥对几位仙君拱手行礼，随后便对陆老先生说：“没能照看好瑶光，晚辈心生愧疚。”

这些话不过是随口道来，她不觉得愧疚。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愧疚的，临行之前老夫就与你说过，不用特意照看她。”

粥粥笑了笑，望着陆瑶光，对她说：“瑶光，裴珑让我同你说，空闲了他会来药石谷看望你。”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陆遥光瞪大了双眼，似乎十分不可置信，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群，说：“我们单独聊聊。”

粥粥的眼神移向陆老先生，他的目光在陆瑶光身上停顿一瞬便笑着挥手：“去吧。”

她跟在陆瑶光的身后，走到离那群人较远的地方，陆遥光一把握紧她的手腕，急切地问她：“白粥粥，你当我是傻子吗？”

“没有。”粥粥抽出被陆遥光握住的手，“为什么不信我呢？”

“我信你什么。”陆瑶光冷笑，“你跟裴珑就是一丘之貉，他亲近你，你是不是很得意？你根本就是想看我笑话，不过很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陆瑶光说得咬牙切齿。

粥粥打量着陆瑶光的表情，仿佛无意脱口而出：“你喜欢裴珑，裴珑喜欢你，我能看到什么笑话，无非是你占有欲太强，企图用手段令裴珑完全臣服于你。”

陆瑶光脸上的愤怒因为粥粥的话变得怪异，她古怪地看着粥粥，突然笑了。

“裴珑喜欢我，你只有这一点说对了。他就像我的一条狗，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乖顺地匍匐在我的脚边，等我施舍那点可笑的怜悯。”陆瑶光眯着眼，意有所指，围着粥粥转圈，一边转一边说，“不过我可不喜欢他，人怎么会喜欢上牲畜，他只是一条供我玩乐的宠物，玩够了就得扔。”

陆瑶光说得一脸痛快，见她还想继续说，粥粥及时止住了她的话头，伸出手指点了点陆老先生的方向：“我知道了，但你应该离开了。”

此刻陆老先生正对着她们的方向挥手，似乎是在催促她们回去。

陆瑶光的脸色几经变幻，最后一脸憋着坏水的模样，说：“你给裴珑带句话，就说，他喜欢的人可不喜欢他，让他别白费功夫了。”

这大概是陆瑶光演技最精进的一次，费劲力气克制住自己说真话的冲动，她绝不会好心点醒白粥粥。

“有机会你可以自己告诉他。”粥粥的下巴微点，“走吧。”

她不信陆瑶光的话，这一番试探下来，陆瑶光的态度已经足以说明她二人根本不像她以前想象的那样缠绵悱恻。

送陆瑶光过去的时候，上善星君领着其余几位正离开，一位仙君的身影错开，她看见了一张美艳得近乎妖异的脸颊，对方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便坦荡地看过来，对她勾唇一笑，便转身随着上善星君离去。

即使对方已经走远，粥粥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们见过？”不知什么时候无尽仙君走到她身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粥粥回头盯着他，他脸上惊疑不定。

“不认识，只是觉得脸生，我从未听闻学府内有这样一个人。”粥粥好奇问了一嘴，“她是谁？”

无尽皱着眉：“她是星魁君，上善的女儿，郑璃。”

熟悉的名字让粥粥下意识张嘴：“啊，原来她就是郑璃。”

无尽仙君立刻瞪着她，眉头拧得更深，就像是对这位星魁君格外不喜。

“切莫对她好奇，她不适合深交。”

陆老先生也在一旁劝说她听无尽仙君的告诫。

粥粥自然而然揭过这个话题，同无尽、方严方玉目送陆老先生，待人走后，方玉方严二人便也准备离去，离去前方玉隐隐斜眼睨了粥粥几眼，唇向上抿起，对她笑了笑，很是温润。

也许是因为周鹤，她莫名觉得方玉的笑很突兀，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对方玉点头以示回应。

“他们不用跟着陆爷爷回药石谷吗？”粥粥盯着两人的身影直至消失。

“你陆爷爷不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犯错的是瑶光，不是他二人。”

粥粥没有因为无尽的话而动摇自己的猜测：“陆瑶光从何得知方玉拥有养气丹？陆爷爷颖悟绝伦，应当早有所察。”

无尽仙君脸上的笑有所收敛，思绪流转瞬息，便接着粥粥的话说：“瑶光性子娇纵，如今这局面想必你陆爷爷心中有数。”

“方玉的修为并不出色，他跟方严也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他们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陷害陆瑶光，这等于是在公开与药石谷叫板。”粥粥说得若无其事，眼神有意无意地掠过无尽仙君的脸，“若非有人授意，或者承诺过什么，想必他们是不敢的。”

粥粥并没有直言她怀疑是陆老先生授意，在她猜测，无尽如今应当跟陆老先生和裴珑三人在计划着什么，与其说是计划，其实更像是无尽和陆老先生在利用裴珑。

倘若无尽仙君是推动方玉走漏养气丹风声的其中一人，她说的那些话对于知情人而言应当是指向性很明确的。

然而她没有从无尽脸上看见明显的神色变幻，对方只是笑了笑。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鲁莽冲动的年轻人呢，粥粥，你想得太复杂了。”无尽仙君笑着捏她的肩膀，“放松些。”

粥粥扯了扯嘴角，她本不想插手裴珑的事，但原文内容的变化导致她心境也发生了变化，加上她似乎也是无尽和陆老先生棋局上的一枚棋子，这种被暗暗掌控的感觉很不爽。

“我不认为我的猜测出了错。”粥粥完全不理睬无尽试图岔开话题的行为，她耸了耸肩说，“知道裴珑体内秘密的人少之又少，学府内出现妖物的瘴气事态严重，足以将整个学府翻来覆去地搜查，可我却见父君神色从容，毫不担忧。”

“那是因为父君已经将裴珑的退路计划妥当。”无尽仙君语气轻柔。

粥粥早就等着他说出这样的借口，于是立刻抛出她的另一个猜测：“连裴珑秘密暴露的退路都计划好了，父君究竟是神机妙算，还是本就知晓陆瑶光会戳破裴珑的秘密。”

粥粥继续说：“裴珑的事情，你连我都藏着掖着，到如今才告知，为什么偏偏陆瑶光却提早知晓。”

一连串的质疑之下，无尽仙君的神色终于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敛下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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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