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早稻播种期,红阳军区抽调士兵组成“抢种”军,孟梁崮带队的130名士兵负责援助向阳公社下边村庄的春种事宜。
红阳军区靠近夏城的柳青县,县内分了八个个公社,孟梁崮此次负责的向阳公社是其中之一。
这个年代粮食就是很重要事件,每逢抢种抢收时节,各驻扎地的军人必须身先士卒下乡驰援村民,确保粮食产量。
孟梁崮喝了口水,继续交代行程,“今天部队放半天假,明天开始至往后一个星期就要帮农民播种了。”
林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这不就是那个暗示他今天可以干活吗?她还十分上道的说道,“我想要个可以烤食物的工具!”
孟梁崮:“……?”
我告诉你今天有空就是为了当劳力的?他分明……是想一家三口待在藤架下品茶读书静悄悄享受难得的慢时光的!
天知道他每次归家看见母女俩躺在藤椅上惬意的光景时,是何等的羡慕。奈何他没时间。
轮到他闲下来时,结果……孟梁崮看着自己握住铲子的手,低头叹气,真就是苦力。
他又瞥向桌子上的图纸,一顿无奈他妻子连图纸都画好了,哎,就只能干了。
林也画的是个面包窑,她以前关注的美食up视频里出现过的,她依样画葫芦画了一个。
“使用时先把洞口烧热,在把灰烬扫干净,放入要烤的食物最后合上洞口,下半部分继续烧火。”林也认真的说着自己的图纸。
额,不能说是“图纸”,只能说是美术作品,却不具备指导性,各个部位需要什么材料见建造都没标明怎么说是图纸呢?
孟梁崮听她说完,恍然大悟,“你画的是面包窑吧。”
其实林也不知道那叫啥,她一直管叫做古代烤箱来着,但莫名奇妙就觉的这玩意就该叫这个名。
于是她点头,“对,就这个。”
这东西孟梁崮不陌生,他就曾见人造过,他拿起铅笔在林也的画稿上标每一处材料。
“黏土,木屑泥浆,报纸膜,细沙,耐火砖,方形框……”林也跟随着男人的书写念出声来。
念到最后光是准备材料就得需要十几项,她有点不知所措,咬了咬唇,小声说道:“啊,要这么多啊。”
“你想要吗?”孟梁崮抬头看她。
林也自然是想的,她不想炒菜但却喜欢烘焙,一想到拿这个面包窑做些精致的点心投喂她的小闺女,她就兴奋,可是她担心还给孟梁崮添麻烦,据她有限的知识所知,这个年代所有物资都是集体,要集齐全部材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要。”最后林也还是如实回答。
“那就造。”
“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不会。”
于是,那本该休息得半天孟梁崮一直奔波着找材料,好在他们部队在见家属区时留下不少材料。
也不知道孟梁崮用了什么办法让领导批给他,反正建完面包窑后,孟梁崮就开始了过上了白天插秧晚上回来读那些晦涩难懂的工科书籍的日子了。
*
林也原本以为种种子会比训练轻松,谁知他们要凌晨四点起床集合。
凌晨四点的红阳军区,夜色正酣,家属院的排排青砖瓦房次第亮起了橘黄色的灯,点缀在旷野的夜中。
“要去工作了?”林也感觉身边人起床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暗着呢。
她尚未清醒语调里全是呢哝的鼻音,男人穿衣服的身体一顿,薄唇微启,吐了个单音节,“嗯。”
“辛苦爸爸了,加油赚钱养家。”林也下意识激励,连眼皮都不愿睁开,也不知孟梁崮是什么时候走的。反正他知道那男人是有爽到的。
看他现在整天精神状态就知道他很吃这套,果然对付男人一套儿童心理学就够了。
她醒来时,早餐已经放上了桌,一个水煮蛋一杯牛奶两块桃酥。
林也是中午许期来找她时才知道原来今天孟梁崮是凌晨四点起床的,怪不得她当时睁开眼外面比他平时起床的天黑了一个度。
“需要这么早吗?”林也震惊了,在一想到这么早起床还不忘给她准备早餐还熬了肉粥,中午她吃饭时揭开盖子都是温的。林也瞬间脸热。
天啊,她这种放这年代是不是就是村口老太们口中的“懒婆娘”?
这个认知让林也有点接受不了,她双手掩面,裸露在外的耳廓红到几欲滴血。
好在许期是位好闺蜜,情绪价值拉满,“谁说洗衣做饭的活就必须归女人干,而且你不也是做了。”
林也抬起眼,眼睛里写着迷茫,双眸彷佛再说,你可不要诓我。
遭到质疑,许期立即掰着手指头细数,“你看这个家每一角落布置的井然有序不见一丝杂乱,就连餐桌上插的花、家具摆放的位置,哪一个不是耗尽你的精力去做。”
许期用手擦过桌面未见尘埃,立即冲林也露出大拇指,“难得是你在带孩子的情况下还保持纤尘不染。”
经过许期这么说,林也渐渐开朗,“就是啊,对于这个家我也付出了许多,家务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只不过他擅长洗衣做饭,我擅长锦上添花,术业有专攻罢了。”
“没错。”
现在想想,环境对人的同化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要搁现代她觉不会因为没有洗衣烧饭而感到亏欠,却在这里日复一日看着每家每户都是女人包办全部而感到羞愧,忘记自己也有对家庭付出。
实在是有病!还好有许期在,不然她真要沦陷,默认男人就管赚钱其他万事撒手不理。
林也仔细思考了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赚钱,吃喝都来自于男方,当然会自然而然被‘女主内男主外’的思想裹挟,想着在外赚钱的人功劳比天大,所以宁愿自己多承担些繁重的家务。甚至还会在对方帮忙的情况下感觉羞愧难当。
林也觉得自己要想摆脱这种想法,当务之急就要经济独立。
那就只有操起自己的老本行了!
写歌!
“今天我们去一趟乡下吧。”林也目光灼灼的看向许期。
听见这话,刚才还笑脸盈盈的许期霎时上演了笑容消失术,她十分冷淡的“哦”了声。
“要去见你男人啊。”许期一脸不屑,可眼神却控制不住的往林也身上瞟,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林也被她的模样逗笑了,“想什么呢,我主要想去看看农民农作的场景找找灵感。”
这个灵感是什么不言而喻。闻言许期神情缓和了不少,她就是不喜欢孟梁崮。
靠一个孩子抢走林也的男人,不是好东西!许期笃定孟梁崮不爱林也,就算家属区的人以各种例子大肆宣扬他疼爱人,她也是不信的。
哼,做个饭就爱了!爱什么时候这么廉价?她坚信孟梁崮就是因为孩子才开始惺惺作态。
呸。
“好,那下午一起过去。”许期一口答应下来。
见她几乎是笑着答应的,林也故意调侃到,“怎么,如果是去看狗男人难不成你还陪我去了?”
许期:“怎么可能?”只不过她更喜欢和里林也一起找灵感。
“灵感”这一个词已经被许期当成了她和林也之间特别暗号。
独属她们之间的活动——她谱曲她演唱。
……
吃完午饭,林也准备好岁岁小朋友的奶粉衣物,就把人给送到了隔壁杨红旗家中。
杨红旗一听,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直抱着小孟无虞爱不释手,“放心去吧,这孩子乖,我稀罕。”
说到她乖时,被杨红旗抱在怀里的岁岁还鬼精灵的朝人咧嘴笑了笑,声音猫儿般的奶,别提多讨人喜欢了,杨红旗心头顿时一软,照着她肉嘟嘟的脸颊亲了一口。
“哟,我们岁岁还真是个鬼精灵。”
林也还给杨红旗带了三个蛋挞,一包桃酥。蛋挞是她自己用面包窑做的,一共做了八个,杨红旗家分三个,剩下的她打算和许期、孟梁崮三人平分。
“我尝试用鸡蛋和牛奶做了点这个,大嫂你拿这两个还有这包桃酥给家里人。”
杨红旗打开纸包,里面赫然放着两个金黄颜色像小碗的小糕点,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边边还是千层酥中间是烤的偏焦糖色的芯。刚揭开就纸包一股浓香醇郁香的奶香味扑鼻而来。
光是看着杨红旗就在咽口水了,她也没拉扯,叫来自家小孩拿走了。
直到林也和许期走远了,杨红旗还在和自己的大女儿说着,“你看你林婶子就是个体面人,多学着她的为人处事,找人办事不要吝啬财务。”
王书琴:“那我以后也拿桃酥去?”
杨红旗:“……这个可以不用学。”一包桃酥少说也要七毛钱,拿五毛钱都可以买三四斤大米了。
啧啧啧,也就他们小夫妻才只有一个孩子才敢这么造,要是像他们家五个孩子,光是喂饱就不错了,哪有闲钱喝牛奶吃点心。
*
下午到向阳公社时,田野里大批大批农民戴着草帽弯腰在作业,此时正是一天当中太阳最烈的时候,为了抢天时,他们中的多数几乎刚吃完午饭稍作休息就又赶往这片赖以生存的大地上。
这还是林也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见到干农活的场景,直不起的腰,灼烧的烈日,沾满泥巴的双脚,汗水浸湿的后背。
看见如此大规模的田间作业的第一眼时,林也的感觉只有震撼,难以想象全国九亿人口的口粮就出自俯仰在黄土与炎阳之间的农民伯伯之手。
田野千顷绵延万里,数以千计人民点缀其间,每次动作都仿仿佛跟随鼓点般带着春耕秋种的殷殷期盼。
“像是一首《原野》。”微风吹起林也的发丝,她抬起拿那双晶晶亮的眼珠子看向许期,里面野心勃勃。
日落微光,农人以村为小队陆续归家,林也的《原野》小调也在黄昏薄暮中完成。
啃完最后一个蛋挞后,林也扫扫嘴角的屑料,才想起要给孟梁崮带点心的事,她看向许期:“忘记给孟梁崮留点了。”
“哦。”许期可没忘,她就是故意不提醒的,现在听林也提到她也故意可惜道,“怪我,早点提醒你就好了。”
她话是这么说,行动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悠闲的拿着凉茶一点一点的喝着,就差翘个腿了。
林也除了带蛋挞外,还用薄荷、菊花、白砂糖做了份搭配点心的凉茶。凉丝丝的茶水配上酥脆嫩滑的蛋挞,坐在树荫下慢慢品,别提多惬意了。
林也看着对面人口不对心的人,笑出声来,“行吧,就该怪你。”
许期冲林也翻个白眼,继续耸肩喝自己的凉茶。
“不过,你以前不是从来不会做这些的吗?”许期说完,又自说自话的补充道:“难不成生完孩子后,开窍了?知道要对自己好点?”
听到这话,林也咬咬舌,她还以为许期问的是她怎么会烘焙的事。
原来是问她怎么开始过上这么有情调的生活了,要知道书中的林也由于亲历大革命,崇尚的生活作风是朴素。
宁愿吃苦也不能享福。
“对啊,生了孩子后我就想我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用,而且孟梁崮整天用不也没看到她出啥事。”林也拍拍胸口,顺着许期给的答案往下走。
许期肯定的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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