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强的人就是这样,别人越是捂着不说,她就越是想刨根问底。
“表婶,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跟你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添禾眼里多了一丝愤然,“以前我不懂事儿,被何之衡蒙蔽了,以为他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他居然做出了那么不要脸的事!”
那位表婶紧盯着沈添禾,无声地催促她。
两个女知青也悄悄竖起耳朵,准备听听这个八卦。
秀云嫂子倒是不太感兴趣,何家人去沈添禾家闹事的那一晚,她和她男人也是围观群众,早就知道了沈添禾与何之衡的恩怨纠葛。
沈添禾继续说:“何之衡告诉我,他在家吃不起饭,上不起学,求我借他钱票让他吃饱饭和交学费。他说他有读书的天分,我帮助他上学,就是为国家培养人才。听了这话,我简直是热血沸腾,立马就把钱票借给他了。结果,他那时候说是借,后来却一直没还。我等了十年,才去找他要债,他犹犹豫豫地还了我五百多块钱,当晚就带着他的爸妈找上门来,倒打一耙说我是小偷。你们评评理,他这个行为合适不?”
“当然不合适!”那位表婶接话。
两个女知青也忍不住微微点头,觉得她说得没错。
沈添禾叹气:“不过这事我也有错,以前我没眼光,觉着何之衡斯文俊秀,是个好人,才对他放松了警惕。然而,他表面上是皎白的月亮,实际上是沟渠里的一坨臭狗屎!经过这个教训,我现在眼睛可亮了,谁都别想蒙蔽我。”
云婶子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谁没个看走眼的时候,想明白了就好,添禾啊,你跟傅骁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以后的生活准能过得比何之衡好许多倍。”
“那是必须的。”表婶挤眉弄眼道,“不说别的,我那个侄子身强体壮,种地建房,啥活都会干。只是他那方面应该很厉害,当他的媳妇儿,在床上得吃点苦头。”
沈添禾:“!!!”
这不是1976年吗?大家说话可以一言不合就飙车么?
除了云婶子和秀云嫂子,牛车上的几个年轻姑娘脸颊上都泛起了一抹红晕。
两个女知青是羞红了脸,而沈添禾是觉得有些尴尬。
她和傅骁连手都没牵过呢,怎么可能知道傅骁那方面厉不厉害。
不过看他那一身紧实的肌肉,应该会比较厉害……
浮想联翩间,牛车到了县城。
下车后,云婶子挽着沈添禾一起去供销社。
现在时间还早,大概是早上八点,大部分肉和菜都还没有卖完。
不管是什么时候,肉类都是最抢手的商品。
她们进了供销社,很有默契地决定先去买肉。
云婶子买了一斤猪板油和两斤五花肉。现在大部分人都喜欢买板油,买回去可以熬猪油,还能用猪油渣炒菜、包饺子,用处很多。
沈添禾想着猪油炒菜比较香,也买了一斤猪板油,随后她挑了两斤排骨和两斤瘦肉。
她长得水灵,出手又阔绰,卖肉师傅对她印象很深。
“姑娘,排骨还是帮你剁成小块?”
沈添禾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处理。”
买了肉,买了一罐菜籽油,又买了两斤大白兔奶糖,沈添禾还想去买点青菜。
云婶子却拦着她,“青菜还用得着买?你想吃什么菜去我家地里摘,花这钱干啥,你们家还有两个孩子要养,能省就省。”
沈添禾也没拒绝,“好吧,青菜就不买了。我还想去买点布料,然后去废品站买几本书,云婶子,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去其它地方?”
“我也没什么要买的,跟你一起去逛逛,还能帮你拎点东西。”云婶子道。
百货商店离供销社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到了。
沈添禾看了看售货员拿出来的几匹布,几乎都是深棕色、藏蓝色这类深色布料,没有她想要的浅色料子。
售货员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笑出了声:“这位女同志,那些抢手的料子可不好买,都是一拿出来就被抢光了。”
现在布料紧俏,能买到几匹布就算是运气好,没点门路,想轻而易举买到颜色鲜艳的布料,那就是白日做梦。
沈添禾不太满意这些料子的颜色,可家里大人小孩的衣服都要穿破了,没法等她找到买浅色料子的门路。
更何况,傅骁要上工,两个孩子经常跑出去玩,都不适合穿浅色料子。
于是,她买了四十尺藏蓝色布料,给傅骁做两套衣服,还买了四十尺浅棕色布料,给朝彦朝希分别做两套衣服。
至于她自己,过几天再想办法买浅色料子。既然要花钱票做衣服,就要做自己喜欢的颜色和款式,不然穿着新衣服都不得劲。
沈添禾不会做衣服,家里也没有缝纫机,只能找村里人帮她做。
云婶子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笑了,“你也不用找别人,我就能帮你做。我小儿媳的陪嫁是缝纫机,而且我会做衣服,你看看,我身上这一套就是自己做的。”
沈添禾看了看云婶子的衣服,做工精细,缝线整齐,由此可见云婶子做衣服的手艺的确不错。
“行,云婶子,那我就只好厚着脸皮麻烦你了。”
云婶子嗔她一眼,“做几套衣服而已,又不需要费多大劲,不用这么客气。”
时间不早了,沈添禾去废品站买了几本小学课本,没再耽搁,和云婶子一起拎着东西快步走到牛车等候的地点。
回村的路上,烈日炎炎,大家都热得心浮气躁,没有唠嗑的兴致,一路都挺安静。
但是到了村里,缓过这股劲之后,聊八卦的兴趣就死灰复燃了。
吃午饭时,两个女知青一边吃饭一边分享今天在牛车上听到的八卦。
其他知青听完之后都大为震惊,有个在溪桥村知青所住了六年的老知青直接惊呼:“你说真的?沈添禾居然说何之衡是臭狗屎?”
刚才讲八卦的女知青喝了一口糙米粥,语气十分笃定:“那还能有假?我跟沈添禾坐在同一辆牛车上,亲耳听见她说何之衡哪哪都不好。”
其余的知青神态各异。
男知青倒是觉得心情很舒畅,他们老早就看不惯何之衡。
明明是农村土生土长的庄稼汉,却要摆知识青年的架子。明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同时得到了沈添禾与林阮两位漂亮姑娘的青睐。
现在总算是遭到了报应,软饭吃太多,噎着了。
女知青的神情则有些微妙。
尤其是坐在角落的那个短发姑娘,紧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看。
另一边,何之衡从好友吕大海口中听见自己的丑闻,割草的动作一顿。
随即状似毫不在意地开口:“嘴长在她身上,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又管不着。”
只是,话虽这么说,他的脸色却阴沉到了极点。
吕大海狐疑地看着他,“你真不在意沈添禾到处说你坏话?她可没跟你客气,把你装可怜找她借钱的事全都说出去了。还说她以前觉得你是老实人,是因为她眼瞎。”
何之衡眼中的阴鸷如同下雨前聚集在空中的乌云,越来越浓厚。
他弓着腰,割草的动作逐渐加快。倏然,刀尖歪了一下,划破他的掌心,拉出一条很长的口子。
吕大海指着何之衡的手,惊道:“你的手流血了!。”
站在太阳底下,汗水不停地往外冒,流到他的伤口里面,掌心一阵刺痛。
何之衡心里无比烦躁,“够了,不用说了,我知道她是什么德性!”
见他真的发火了,吕大海也收敛了调侃的心思,转身去干自己的活。
何之衡心里烦得要命,却不能再次请假,不然年底根本分不到多少粮食。
以前还好,不管他分到的粮食有多少斤,沈添禾都会给他钱票,总归不可能让他饿着肚子来干活。
可是现在沈添禾变了,很有可能不会管他,甚至会嘲讽他是个没用的男人,连自己的口粮都赚不到。
何之衡越想越气,那个贱人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她肯定是仗着傅骁是她男人,会替她撑腰,才这么嚣张。
哼,他早晚会让沈添禾吃些苦头,看她没了傅骁这座靠山,还能怎么扑腾!
这样想着,何之衡割草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过了半个小时,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只能去树荫下坐着歇一会儿。
林阮见此,也丢下自己手里的活,快步走到他旁边坐下。
“林知青,你怎么过来了?是干活累了吗?”尽管心情不愉快,对着林阮,何之衡还是放软了声音。
林阮正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他的手掌一片腥红,惊呼一声:“之衡哥,你的手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没事,不小心被刀划了一下。”何之衡抿了抿干裂的唇,笑容有些勉强。
林阮蹙眉道:“怎么没事?伤口这么深,你得去包扎一下,不能带着伤干活。”
说话间,她直接拉着何之衡去找赵远辉请假。
于是,赵远辉的脸色再次垮了下来。
“为啥你们俩动不动就要请假?你们看看其他人,谁天天这么偷懒?要是人人都学你们这种消极怠工的行为,全村人一起饿死算了!”
林阮在溪桥村人缘不错,鲜少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霎时就红了眼眶。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