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衡原本坚信昨晚打自己的人是傅骁,可听了沈添禾的话,觉着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如果真是傅骁动手打人,他不至于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承认。
况且,傅骁想为弟弟妹妹撑腰,那也应该去打之翔才对。
毕竟他又没欺负过傅朝彦和傅朝希。
何之衡愈发觉得自己的推理思路是对的。
万一打他的人不是傅骁,而是另有其人,他找傅骁的麻烦,岂不是放过了真正的凶手?
走在回家的路上,何之衡没有理会郑英兰对傅骁和沈添禾的咒骂,反而一直在思考,打他的人究竟是谁。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林阮身上。
他想起半个月前,自己因为林阮,与村里的小流氓发生过冲突。
当时林阮哭着从房屋后面的树林里跑出来,跟他说,她被村里的二流子刘顺堵在路上,差点被刘顺给欺负了。
何之衡当即就怒发冲冠,操起扁担就跑去找刘顺算账。
可向来斯文有礼的他哪里打得过成天混日子的刘顺?
他被刘顺打了几拳,不过刘顺也挨了几下,没能全身而退。
难不成昨晚是刘顺撞见他落单,把他套上麻袋打了一顿?
林阮察觉到了何之衡在看她,但她没有心思琢磨何之衡的想法。
从赵福才家里出来之后,她就觉着耳鸣心慌,心脏“砰砰”直跳。
经过今天早上的正面交锋,林阮可以确信,沈添禾是真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以前与沈添禾没有太多交集,但也见过对方跳脚的样子。
沈添禾一旦生气,就会口不择言,怎么疯怎么来。不像今天,从头到尾都很平静,说话也有理有据。
最重要的是,沈添禾对何之衡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同为女子,林阮看得出来,沈添禾是真的对何之衡没有喜欢的心思。
这就太糟糕了。
傅骁之所以会在何之衡面前步步退让,就是因为沈添禾一心帮着何之衡。
现在沈添禾变心了,何之衡一家就再也没办法从傅骁手里占到便宜。
就连她想要过得舒心一点,也成了奢望。
要知道她的家人从来没有给她寄过一分钱。
她喝的麦乳精、红糖水,吃的鸡蛋、糕点、肉食,每一样都是何之衡从沈添禾手里拿到的。
如果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不仅是吃食没了,就连她住的青砖房也保不住。
何之衡早就答应过她,以后她嫁到何家,成了他的妻子,这几间青砖房就是他们夫妻俩的婚房。
但是沈添禾哪天兴致来了,让傅骁把房子要回去,她就什么都没了。
林阮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必须得想个办法阻止沈添禾。
*
“你这孩子,昨天刚闯了大祸,今天又跑出去野!”
郑英兰刚到家,就看到小儿子何之翔背着背篓往后山跑的背影,忍不住怒骂。
可她骂完,何之翔早就跑远了。
上工时间快到了,郑英兰只能任由他跑出去玩,没空去抓他回来。
何之翔昨天就跟几个小伙伴约好了,一起去山里捡野果。
这年头农村的孩子吃到零食的机会很少,只能漫山遍野地找能吃的东西解解馋。
他闲不住,经常在山里窜来窜去,面对陡峭的斜坡也毫不畏惧。双手扒着凸出的石块,动作敏捷地往上爬。
当他正要爬到顶端时,右腿膝盖窝突然被石子重重地打了一下!
何之翔没有防备,右脚直接从石块上滑下来。
眼看着他就要摔下去,他却紧咬着牙,想靠着双臂的力量往上爬。
然而,又一颗石子精准地打中他的左臂。
何之翔彻底没了支撑身体的力气,惊呼出声,整个人顺着斜坡往下滚。
好在这个斜坡不算太高,很快他就被一截粗壮的树桩拦住。
他的腹部撞到了树桩,强力挤压之下,让他直接将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不仅如此,他的手肘和膝盖都有擦伤,稍微动一下,就疼得要命。
何之翔站起身,一直倒抽冷气,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底下,一道健壮的身影倏然落地,随后迅速离开。
中午,郑英兰回到家里,看到小儿子浑身都是伤,心疼坏了。
问清楚何之翔受伤的过程,她认定是傅骁做的,连忙带着何之翔去找村长。
可赵福才告诉她,傅骁今天上午一直在地里上工,没有离开过,周围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并且他对何家人有了很大的意见,整天不想着认真干活,次次把屎盆子往傅骁头上扣。
就连村长媳妇杨华艳也帮着傅骁打抱不平,“自从你大哥大嫂走了之后,你们当叔叔婶婶的,啥时候帮衬过傅骁一次?英兰啊,做人要讲良心,坏事做多了,会从子女身上还回去。”
杨华艳还想直接说何之翔摔伤就是报应,只不过现在不让说这种疑似封建迷信的话,她只能说得委婉一点。
郑英兰不服气,下午下工之后又去打听了一番,得知傅骁今天还真的一直在地里上工。
她不相信这件事与傅骁无关,可她没有证据,只能把满腔怒火咽到肚子里,在心里默默诅咒傅骁不得好死。
被诅咒的傅骁毫无所觉,正在跟沈添禾商量过几天回云露村的事。
“妈的生日快到了,需要买些什么为她庆生?”
沈添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傅骁口中的“妈”是指原身的亲妈——沈母。
原著里并没有详细地写沈家人的情况,毕竟原身都只是一个垫脚石炮灰,她的娘家人就更加不值一提。
所以沈添禾并不知道沈母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经过傅骁提醒,她才装作纠结的样子,掩饰自己的不知情,“我以前做过那么多对不起爸妈和哥哥的事情,我怕妈看到我,会不高兴。”
傅骁拧着眉,“你毕竟是妈唯一的女儿,她见到你,应该是高兴的情绪居多。”
说实话,沈添禾觉得有点悬。
原身自从遇见了何之衡,在沈家就没干过一件人应该干的事儿。
她是沈家最小的孩子,唯一的女儿,上面还有三个哥哥。
因为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儿,而且她长得白白嫩嫩,极其可爱,所以从她出生之后,沈父沈母就很疼她,远远胜过上面的三个男孩。
原身打小就没干过活,到了上学的年龄,沈父沈母就将她送去学校念书,一直念到初中毕业。
可以说在整个云露村,原身受到的优待都是数一数二的。
其他女孩六岁开始学着做饭,七岁开始背着弟弟去捡柴、割猪草。
原身则是背着书包去上学,晚上回来也不干活,等着家人做好饭菜,叫她吃饭。
沈父沈母恨不得把女儿捧在手心,连碗筷都舍不得让她洗。
因此,原身养成了娇纵的性子,想要什么就必须要得到。
她要什么,沈家人就想尽办法给她弄到手,唯独何之衡,是原身永远得不到的人。
直到她嫁给傅骁,沈父沈母以为她会放弃何之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她嫁人之后,仍然没有死心,不惜一切代价地往何之衡身边凑。
沈家人拿她没办法,打不得也骂不得,只好帮着她做事,让她少闹几次。
何之衡的吃穿用度都不便宜,原身要对他好,就需要大量钱票。
为了帮她筹钱,沈大哥和沈二哥进了矿场,没日没夜地挖煤矿。
后来,煤矿坍塌,有人动作快,成功跑出来,逃过了一劫。沈大哥沈二哥早就透支了身体,根本没有体力跑出去,两人都被埋在矿井里面,沈家人连他们的尸体都没能看见。
同时失去两个儿子,沈父沈母心中大恸,身子直接垮了,仿佛短短几天时间就老了十岁。
矿场应当赔偿,可赔偿金并不多,矿场老板上面有人,这些遇难者家属闹了几次都被压了下去,只能捏着鼻子收下数额不多的赔偿金。
两个哥哥都没了,原身自然也有些伤心。
不过何之衡送了她一套用瑕疵布料做的并不合身的衣服,她就抛开尸骨未寒的两个哥哥,义无反顾地将赔偿金偷出来给他。
沈家笼罩在悲痛欲绝的气氛中,没人注意到她的反常。
发现赔偿金失窃的时候,何之衡早就把钱挥霍得所剩无几。
沈父沈母终于对这个小女儿彻底失望,只要她回到沈家,沈父沈母就拿扫把将她赶出去。
家里不能没有经济来源,沈三哥铤而走险去干走私。路上遇到黑吃黑,被抬回去时,人已经快不行了。
沈家人连夜将他送去医院,但他伤势过重,抢救无效,当晚就去世了,留下满头白发的父母和怀着四个月身孕的妻子。
沈三哥出事之后,整个沈家彻底陷入了绝望。
沈母成天以泪洗面,没过一年就撒手人寰。
因为有孙子孙女需要抚养,沈父强撑着多活了几年。
后来,小女儿死在海里的噩耗传来,沈父承受不住打击,喝了农药自尽。
十年不到,沈家两代人死了一大半,只剩下三个寡妇带着没有成年的孩子艰难度日。
想到这里,沈添禾心里就有点难过。
他们做错了什么?
只不过是疼爱女儿,爱护妹妹,就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
还好,现在沈家还没有遭遇那些大祸,她穿进来的时机比较早,沈家可以避开沦为炮灰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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