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室内,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晚眨了眨眼,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青瓷茶壶,茶水早已溢出杯沿,在红木案几上积成一小滩水洼。
“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这就给您重新倒一杯。”江晚慌忙跪下,膝盖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穿越到这里才三天,每次下跪都让她膝盖生疼。
沈映蓉合上手中的书,书页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晕,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抬起江晚的下巴,指尖微凉。
“无妨,”她的声音如春风拂过湖面,“我才发现,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回娘娘,奴婢名叫江晚。”
“是个好名字,”沈映蓉看着她,又似乎看的不是她,“当时让你跟着我,是因为你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江晚开始回想和沈映蓉初遇的场景。
就在前几天,她还在努力赶稿,作为一个新人作家,她想要凭一本书火爆全网,于是她的作品几乎是要怎么狗血就怎么狗血。一句话,黑红也是红。
她的原创小说名叫《凤阙无归》,男主陆晋安,一个太监,性格阴暗。但他也曾经收到过温暖——来自皇后季婉秋。
因为嫉妒,所以季婉秋的妹妹沈映蓉选择弑姐,让姐姐丧命于大火之中。而皇帝宋谨偏偏又喜欢搞替身文学,于是让沈映蓉也入宫,只可惜沈映蓉长得并不像自己的姐姐。
还有一个人物,宁王宋安,企图谋反称帝,于是选择和陆晋安合作。
最后陆晋安在宫变中杀死宋谨,但是宋安并没有留下他,反而命令手下将士乱箭将其射死。
达成了全员阵亡的be结局。
算是小爆,因为评论区骂得很凶。
“好多伏笔咱们不填了吗?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懂为什么要把沈映蓉写成脸谱化恶毒女配。”
“这就是权谋文吗?闹着玩呢?”
“没尝过屎的可以来看看。”
“为什么要这么狗血。人物动向完全不成立,完全是为了狗血而狗血。”
江晚看到这些评论心情复杂,她开始想,自己一开始想要成为作家的目的真的是为了火吗?
于是她重新打开文档,开始认认真真不带任何利益性的目的去修改这本书。
不过打着打着就陷入梦境,而醒来就到了这里。眼前是沈映蓉含笑的脸庞,而自己正以一种狼狈的状态愣在地上。
她眨眨眼,看看对方,看看自己。
“没事吧?”沈映蓉伸出手。
江晚有些犹豫还是接过,似乎在思考此刻的情形。
这是哪里?我这是在干嘛?演戏吗?
对方一袭华衣,应该是一个娘娘,而我好像是宫女,现在摔在了地上。
她摇摇头。
“下次走路小心点。”沈映蓉露出一如既往的得体笑容,对管事女官说道,“这丫头合我眼缘,就让她跟了我吧。”
就这样,江晚成了娴妃的人。
她花了几天终于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她穿越了,而且穿到了自己写的书里面。
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活到大结局,回到现实。
不过首先她要给自己一个靠山,沈映蓉第一个排除,现在自己长得像她的姐姐,谁知道她会不会像杀姐姐一样杀了自己。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你这丫头在想什么呢?想这么久。 ”沈映蓉笑了。
她也是这样喜欢胡思乱想。
“我说的故人只是我逝去的阿姐而已。”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里染上了几分哀伤。
江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用安慰我的,我早已经放下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想必娘娘的姐姐定是一位很好的人吧。”
“是啊,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么好的人注定是要被拉下高台,掉下来的。
“今晚你去给陛下送枣泥酥,务必亲手交到他手上。”
——
夜晚,宫中的景色确实不错,月华皎皎,洒在红墙上倒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江晚端着沈映蓉给她的枣泥酥来到永华宫前,对门口守着的小侍卫说道:“娴妃娘娘让我把这糕点送给皇上。”
小侍卫皱眉:“糕点放下即可。”
“不可以啊,娴妃娘娘专门交代过的,要亲自交给皇上。我们都不容易,你就通融一下吧。”江晚眨眨眼,看着对方,简单的美人计应该是这样的吧。
“行吧行吧,送完东西就给我出来。”
“好的,谢谢小兄弟。”江晚笑得眉眼弯弯,这样看,她的确长得很好看,是江南女子特有的风韵,还带着少女的娇俏。
江晚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皇帝住的寝宫的确很气派,只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酒味,很浓烈,应该是宋谨喝多了。她很不喜欢这种味道,眉头微蹙。
宋谨察觉到了她的到来,转过身,醉醺醺地指着:“什么人?”
江晚赶紧跪下,说道:“回禀皇上,奴婢是娴妃娘娘派来送枣泥酥的。”
宋谨眯眼瞧了瞧她,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的脚步虚浮,差点摔倒在地,江晚急忙上前扶住他。
他这才凑近看到了对方的脸,与脑海中无法忘却的脸相重叠,他很惊喜,开口:“婉秋?你怎么来了?”作势就要抱上去。
江晚愤怒了,为什么都要搞替身文学这一套?不对,替身文学好像是自己给宋谨安排的,不好意思啊。
她吓得连退几步,急忙躲开,慌张地解释:“啊!皇上,您认错人了!奴婢叫做江晚,不是婉秋。”
外面的小侍卫听到里面的动静,有一个想进去看看,另外一个连忙阻止:“不想活命了吗?去坏陛下的好事。”
听到这话,也只能作罢。
里面,宋谨充耳不闻,一把抓住江晚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茧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腕:“别离开朕...…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丢下朕一个人。”
“皇上您醉了!”江晚用力挣扎,却像被铁钳箍住。她余光瞥见案几上的枣泥酥瓷盘,猛地抬脚踩在宋谨的龙靴上。
“呃!”宋谨吃痛松手,江晚趁机抄起瓷盘,闭眼朝他后脑勺砸去——
“砰!”
一声闷响后,殿内陷入死寂。
江晚愣在原地,手中的碎瓷片叮当落地。她居然把皇帝打晕了!这够诛九族了吧?虽然她在现代也没九族可诛...…
自己的儿子打一下不过分吧。
“姑娘这手劲倒是让咱家开眼了。”
一个慵懒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江晚悚然回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眼。
来人一袭墨色锦袍,腰间悬着象牙牌,眉尾一颗小痣在烛光下若隐若现。陆晋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鼻梁投下的阴影将面容分割成明暗两半。
江晚闻到了救赎的味道。
这应该就是自己笔下的男主角了。
“再用点力恐怕就是弑君啊。”他慢条斯理地蹲下身,指尖探了探宋谨的鼻息。
江晚立马跪下:“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大人恕罪!”
“嘘。”陆晋安突然伸手抵住她的唇。他的手指冰凉,带着淡淡的沉水香,“这么漂亮的脖子,砍了多可惜。”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晋安眉头一皱,突然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江晚,将她往侧门一推:“从哪来的回哪去。今天这事,”他压低声音,“咱家不想其他人知道,懂吗?”
见江晚还不动,他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开口:“再不走可就得留下来陪咱家了。”
江晚头也不回地冲进月色里。
——
沈映蓉依旧一个人在窗边坐着,望着窗外的月光,神色淡淡,见江晚回来了,挑起眉头:“东西亲手端给陛下了吗?”
江晚点头。
沈映蓉笑:“好了,时候不早了,想必你也累了,先下去吧。”
“是。”
待对方离去,她伸手从青瓷花瓶中取出一枝栀子,雪白花瓣上还沾着夜露。指尖抚过花瓣时,她恍惚看见另一只同样纤细的手,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总是带着淡淡的花香。
“阿蓉,栀子要这样插才好看。”记忆中的手将花枝斜斜插入瓶中,“直着插太死板。”
她垂眸,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情绪,随后将花瓣一片一片撕下来……
阿姐,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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