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江晚挑眉看着陆晋安:“你对他恶意很大?”
陆晋安低头:“很明显吗?”
“为什么?我们以后可是合作伙伴。”
“那又是谁说的‘我们两个人’?他是你的合作伙伴,不是我的。”
江晚笑了,原来这个家伙在吃醋。
“是是是,陆大人吃醋的样子还真是有趣,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顶多成为朋友,你完全不用多想的。”
“嗯,我就是吃醋了,”陆晋安停下脚步,阳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他肩上,将他深邃的眉眼映得更加立体。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想去读懂她的情绪,最后停在了她的嘴唇上,那里还带着方才笑过的弧度,没过多久,他先一步败下阵来,移开视线。
“那怎么办啊?”江晚笑得眉眼弯弯,就这样仰头看着他,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吃太多醋对身体不好,吃糖好不好?”她拿出一颗糖放在手心。
陆晋安没有接,却张开了嘴。
“得寸进尺。”
某男子就这样得逞了,露出胜利的笑容,嘴里的糖似乎变得格外甜。
“好甜。”他低声说道,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身上。
“但是我告诉你,你以后不准再这样了,做人最基本的礼貌有没有?”看着对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江晚伸出手指戳他的肩膀,“我在跟你说话呢,你不看他也可以,就当我吃醋行不行?”
“那我只看你可好?”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行行行,反正你别老瞪他,要想看人家就给我好好看,别摆着一张臭脸。”
“你确定这件事情要查下去吗?”陆晋安突然正色。
江晚点头。
“理由?”
“我对她的故事感兴趣,我和她既然有相似之处,那么这就是一种缘分,而且你应该也对这件事情很好奇吧,你们两个之前是不是认识?”
“嗯,不算认识,只是先皇后曾经帮助过我,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和她接触不多,但她的死,我很惋惜。”他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让人无法看清他此刻的情绪,只是声音有些发哑,像是压抑着某种久远的痛楚。
“我也同样遗憾没能和她见面,”江晚轻声说道,不自觉地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所以现在,我们应该好好调查这件事情。不管真相如何,总该有人记得她,有人为她追寻一个答案。”
“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人处理得很干净,他的背景不简单。一旦深入调查,可能会遇到我们无法预料的危险。”
“难我也要去做了才知道它到底难不难,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一无所获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因为害怕困难就放弃,我会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听到她的回答,陆晋安笑了,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所珍视的人,永远有着一颗不服输的心,在这片土地上顽强生长着。有她在,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够成功。
“凭你对娴妃的了解程度,你觉得事情真的是苏明所说的那样吗?”
“不无可能。只是我此前查问过季家仆役,都说娴妃与先皇后姊妹情深,最是亲厚。依我看,她未必会为了入宫而行此狠手,戕害待自己最好的人。况且,陛下也曾与我提过几句,说娴妃待他向来不冷不热,也就是这些时日来得勤了些,日日都来送茶问安。”
“那会是谁呢?宫里其他人呢?”
“宫里其他几位妃子都没这个胆量。先皇后为人很好,不会与人结仇,朝廷上下也都对先皇后赞不绝口,”陆晋安顿了顿,“或许惠妃的父亲会干这件事。”
“细说说。”
“惠妃入宫的时间比娴妃早,这都是其父林务安排的,他为了女儿在宫中的地位很有可能对先皇后动手。”
“可是先皇后死了,惠妃也没有成为皇后。”
陆晋安露出不屑的神情,把玩起腰上的玉佩:“这就是他的不中用了。谋划再多,终究抵不过天命人心。”
“惠妃叫什么名字?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林别意。”陆晋安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只求安稳,谨小慎微不争不抢,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在皇帝眼里看来就是无趣至极,和她父亲完全不同,所以她父亲所做的那一切都是无用功。”
“可是她父亲根本就没有问过她想要什么,她愿不愿意。”
“这不是她能够决定的,林家唯有这一个方式才能稳固地位,否则西北军权怎么可能交到他们手上?没有这西北军权又有谁会敬重他们?这是她的唯一选择,只是这宫里面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这才将她磨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她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至少现在,谁见了她父亲不喊上一句林总督?”
江晚作为一个局外人,她不能够以现代人的视角去评判这一切,她没有这个资格,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去感慨这个时代对个体的压迫与消解。
每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宏大叙事与家族利益面前,似乎总是渺小而无力,不得不做出或大或小的牺牲,才能在这个严酷的时代背景下求得一线生机。
或许在历史的长河中,这是一个司空见惯的悲剧,无数个体命运如尘埃般被时代的洪流裹挟前行。但对于那些活生生的个体来说,这就是一种宿命,亦或是使命——他们从小被教导要理所应当地为家族奉献一切,个人的喜怒哀乐、理想追求在家族利益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所谓的自由与选择,或许只是幻想下的奢侈产物罢了,在这个等级森严、礼教枷锁沉重的时代,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得到的?终究是可望而不可及。
她不禁想起自己来到这里后所经历的这一切,所有曾经写下的文字在自己面前似乎长出了血肉,有了自己独特的发展,不再只是纸片人,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晚风吹过,带来几分凉意。江晚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袖,目光却更加坚定。
既然她来到了这里,或许也能为这些被困在命运牢笼中的人们做些什么。
“无论如何,”她终于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先从惠妃那里入手查起。既然她父亲有嫌疑,那么她多少会知道一些内情。”
陆晋安注视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轻轻点头:“好,就依你。不过要小心行事,切勿打草惊蛇。”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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