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正是南薇语午睡之时,淑宁院里静得落针可闻。
一道身影悄悄地扶着门潜入了屋里。
少女的闺房熏香缭绕,青纱软帘低垂,隐隐可见少女曼妙的身姿。
“三小姐……”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南薇语睁开一条眼缝,似乎见着了胞姐身边的丫鬟巧喜?
她意识里只觉着自己看错了,又缓缓闭上了眼。
“三小姐?”
直到耳畔的呼唤愈加清晰,她复又睁开眼。
“嗯?你怎么来了?”她躺着不动,软绵绵地问出声。
巧喜回头张望了下,见无人进屋里来方才回话,“二小姐嘱咐奴婢来给您带句话。”
“你说。”
见她依旧不慌不忙的模样,巧喜不免有些焦急,“二小姐让您今夜子时到咏芳院见她。”
“我姐她又想做什么?”南薇语没好气地问道。
巧喜慎重其事地回道:“三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她做贼心虚般又回头四顾,一面说着,“奴婢不能久待,这就告辞了。”
话犹未了,她一径地去了。
南薇语恍若无事发生一般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到了夜间。
她假意睡下遣退了奶娘和丫鬟后,领着采月偷偷地出门往咏芳院去了。
咏芳院门前两个看守的仆妇正在打盹,也不知是否药效所致?
“你亲眼见着她们吃了?”南薇语不放心地问采月。
采月肯定地点头。
得到答复的南薇语放了心,示意采月在门外把风,她自己则进了屋。
“阿语?”
见到妹妹的南?言欣喜地笑了,她扑过来拥抱了妹妹。
眼前的南府二小姐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光彩?不止身形消瘦,眼角眉梢更是爬满了沧桑。
正所谓是忧伤断人肠,愁思最**,如今,她竟是没了一丝属于韶华女子的生气。
“值得吗?”南薇语不止一次这样问她。
南?言故作不在意地回道:“何为值得?何为不值?只情之一字,叫人生死不相负。”
“打住。”南薇语不愿听她这些痴迷不悟的傻话,不得不摆手示意她免谈。
“说吧,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见她闭口不言,南薇语才问道。
南?言拉住她的手央求道:“阿语,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想去见他一面。”
她到如今还执迷不悟,南薇语只觉得失望,冷漠地挣开了她的手并拒绝了她,“我帮不了你。”
“从小到大,我就没有求过你什么,阿语,这次就算我求你了。”南?言哀怨地打起了感情牌。
“他到底有什么好?他……”南薇语险些要将那些不能对人言的私隐说出口,话到嘴边又警醒地咽了回去。
南?言却丝毫没有察觉,自顾自地说道:“他真的很好,心地善良,又有才学,有风度。”
这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南薇语暗自腹诽。
可在她看来那人却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你就死心吧!爹娘不会让你出去的。”
说罢,南薇语转身就要走,衣袖却让南?言揪住。
“好妹妹,你一定有法子的。”她笑着说道,大有种“不帮我,我就不放手”的架势。
南薇语被她磨得无法,只好答应道:“好,你容我想想。”
南?言方才松开了手。
“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绝不可以再有私奔的想法。”南薇语严肃地警告她。
“我答应你。”南?言满口应承。
南薇语又嘱咐了她几句,转身就离开了。
她这里答应了胞姐不过是权宜之计,回过头来细想,又生出了另算。
翌日。
用了早饭后,南薇语带着采月乘坐马车出了门。
来到城西的金鸡巷,车夫勒停了马,采月扶着南薇语下了马车。
“那个姓苏的书呆子是住在这里吗?”南薇语回头低声询问采月。
“朱嬷嬷已经打听清楚了,苏子显就是住在这一带。”采月笃定地回答。
说罢,她举步往前,给南薇语指了路。
“表哥等等!”
小巷子那头传来女子的呼声。
南薇语正要走开,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不正是她要找的苏子显吗?
身随心动,南薇语回身停住,远远地观望着苏子显和青衣女子。
“你快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吧!这件我都给你缝补好了。”女子手里拿着件灰色长衫,温柔地笑着示意苏子显换了衣裳再走。
苏子显想了想,不忍拂了对方好意,遂答应着脱下身上的旧衣裳。
南薇语见着这一幕,心里越发坚定了不让胞姐与苏子显再碰面的念头。
苏子显走过来,迎面撞见南薇语,刚刚还一脸喜色转眼就摆出一副鼻孔看人的姿态。
“南三小姐。”他朝南薇语作了个揖,嘴里却满是阴阳怪气。
“苏公子有礼了。”
南薇语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瞧,直把他看得不自在起来才笑着调侃道:“苏公子倒是艳福不浅,这头刚舍了家姐,那头就来了个如花似玉的表妹。”
提到南?言和表妹,苏子显立即端正了态度。
“还请南三小姐慎言。”
他一本正经地与南薇语辩论道:“我心里只有?言一人,若非你们南家嫌贫爱富,我与?言早已双宿双飞,琴瑟调和。”
“行了。”南薇语哪有心思跟他废话,赶忙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你身边如今也有了解语花,就放下你那些痴心妄想吧!”
苏子显一副失望之态,竟指着她数落起来,“亏你还是?言的妹妹,真是鱼目混珠,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德行。”
听他反倒教训起自己来,南薇语气极反笑。
“你再这么胡说八道,姑奶奶就让你瞧瞧什么叫祸从口出。”
她开口威胁道。
苏子显有些不服气,可抬眼见到立在巷口的车夫,他立即闭上嘴。
南薇语冷哼一声,还以为苏子显有几分傲骨,原来也不过是屈伸有度的俗人罢了。
“去给我姐写一封绝交信来。”
苏子显这次倒是十分硬气地甩袖,愤而说道:“你休想。”
“我与?言情比金坚……”
正说着,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掌,掌上搁着一只鼓鼓的钱袋。
苏子显顿住,脸上涨成了猪肝色,怒道:“你以为苏某是那等贪财之人?为了钱财可以舍弃心中挚爱,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南薇语捂住耳朵,不愿听他长篇大论。
“你不愿写的话,我要你一根手指也行。”她凉凉地回了一句。
苏子显愣住了,显然是没有想到南薇语会这样说话,看向南薇语的眼神就像看着女罗刹那样惊恐。
“天子脚下……”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南薇语示意车夫,下一刻,车夫已然出现在他眼前,他未曾看清楚车夫是如何动手的,整个人就被按在了墙角。
“小姐要他哪根手指?”
听到车夫的话,苏子显顿时急了。
“南三小姐,你不可以这样。”
南薇语不咸不淡地回道:“就要左手的小拇指吧!”
“南三小姐!”
苏子显欲挣扎,恍惚间察觉到冷冰冰的匕首正贴着自己的手指。
“我写!”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南薇语莞尔一笑。
她心安理得地收了苏子显写的绝交信,回头对苏子显笑着表示感谢,“多谢了。”
随即又示意采月把钱袋给他。
苏子显气得脸上阵青阵白,恼怒之下一把打掉了采月递过来的钱袋。
南薇语也没理他,招呼采月和车夫一径离开了。
马车往巷口缓缓驶离,很快消失在尽头。
苏子显心思百转,咬了咬牙将落在地上的钱袋子给捡了起来。
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终有一日会直上青云,将所有瞧不起他的人全都踩在脚下。
此处离西市不远,南薇语遂让车夫将马车赶往西市,她要趁隙去逛逛。
她带着采月逛了坊市,买了些好玩有趣的小玩意,又去看了场戏。
戏落幕后,她和采月下了楼。
出了门,在拐角处忽然撞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许清璃?
南薇语心里不大确定,招呼采月悄悄跟了过去。
那头传来男子的哀嚎声。
南薇语担心出事故,匆匆赶到,眼前之人果然是许清璃。
可下一刻,南薇语却暗道声:糟糕!
她似乎撞破许清璃的私隐了。
正想要转身离开,许清璃却发现了她。
“阿语!”
闻声,南薇语不得不顿住。
她回头,尴尬的眼神不知何处安放?
“阿璃,你怎么在这里?”她只好故作惊讶地问出口。
那被许清璃按住的男子正想要趁隙逃走,却被许清璃狠狠地一个肘击打翻在地。
见此情景的南薇语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生怕许清璃发起疯来连她也打。
“滚!”
许清璃对准男子的臀部踹了一下,看着男子捂着臀部弓着身逃走,她才回转身去看南薇语。
不想,南薇语怕她回过头来找自己算账,“咻”的一下跑远了。
“阿语你别跑!”
许清璃喊着,脚下轻点,飞也似的狂奔而来。
她将南薇语按在墙角,哂笑着看她,“你跑什么?怕我杀人灭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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