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刚打开门,一个木凳向他砸来,裴之侧身躲过。
砰
木凳重重砸在地上。
裴伟怒瞪着眼,见凳子没砸中裴之,又想找其他趁手工具。
李艳没阻止裴父的行为,焦急着问裴之,“裴之,你偷户口本干什么去了?”
裴之一边闪躲,一边凉凉开口“卖了。”
“卖了!我怎么办?谁准你卖的。”尖锐刺耳的女声响起。
最先震怒的不是裴父裴母,反而是一直躲在一旁看热闹的裴妍。
裴妍和裴之只相差一岁,还有一年高中毕业,若是没有工作,裴妍就会被强制下乡。
裴之理直气壮,“我的工作,我想怎样就怎样。”
“爸!妈!你们看裴之,怎么办呀!”
裴妍被这话气哭,却毫无办法,只能找裴父裴母哭嚷。
裴父举着板凳许久也没砸中裴之,气的直喘粗气,脸颊被气的涨红,眼睛也鼓起来,看上去面目可憎,毫无往日外人前温和老实的模样。
裴母也急得抹眼泪,她从不会打骂原身,但总会用谴责的眼神看着裴之,从小裴之但凡表露一点对父母偏心的不满,就会被裴母谴责流泪的眼神定住,最后只能把心思全部憋入心间。
在场只有裴大哥裴建国还能坐的住,听到裴之卖了工作反而生出喜意。若是裴之把工作卖了,那钱不都是自己的,二弟和小妹都下乡,那这个家的东西不全是自己的了。
裴建国眼中闪过贪婪,热切的盯着裴之的口袋。
被这么强烈的恶意注视着,裴之把视线转向角落裴建国,虽然裴建国眼神移开得快,但裴之没错过他眼中的贪婪觊觎。
裴之挑挑眉,不等裴父裴母发难,率先向裴建国发难“大哥,怎么听见我卖了工作这么高兴啊。”
裴建国被往日沉默胆小的二弟突然为难,有些恼怒,看到小妹瞪向自己的眼神,还是按下扭曲的眼神,温和道:“二弟,你看错了吧,我这是担心小妹啊,你把工作卖了小妹怎么办?”
矛盾又冲向裴之,裴之把刚刚裴父砸在一旁的凳子扶正,大开着门坐在门口,大声道:“大哥,我知道你因为我看见你在澡堂偷窥女生洗澡记恨我,想把我赶走,但是我不是向你保证过,不会说的。你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下乡呢?”
原身曾目睹裴建国偷摸趴在墙角看人女同志洗澡,正义的他去找大哥劝阻,却反被威胁针对,原身也只能把这件事憋在心里。
裴建国一脸慌乱,他没想到裴之居然敢把这事说出来,警告的瞪了眼裴之,讪讪解释道:“二弟看错了吧。”
私下却疯狂对着裴之使眼神表示他不会作声了。
裴之没理会裴建国的眼神,又把矛头指向裴妍:“你和你们班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是叫李忠勇吧,你们之前在楼下树后面亲嘴的事可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我想想,隔壁王婶子也看见了吧。”
李忠勇家条件很差,家中有七个姊妹全靠着父母那点工资过活。
裴妍被当众揭穿脸色羞红,根本不敢看父母的表情。
裴父一直希望她能找个条件好的,最好能帮他进一步,他在厂里几十年,也不过是一个车间干部,就盼着有人能推自己一把。
所有的怒火瞬间从裴之身上转移,根本顾不上裴之卖工作的事。
“裴妍!”,“小研!”
裴父裴母的声音同时响起。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裴之托着下巴,悠闲的看着这一家子闹腾。
许久,看够戏了,才扬声道:“好了!不是谈我卖工作的事吗!爸,妈,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了,工作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做主的人是我,你们要是还闹,我就去厂里找领导问问,一家子强迫我,违背我意愿给我报名下乡的事,到时候大家都别过了!”
裴妍捂着脸,闻言哭得更大声了,头发凌乱,脸上透过捂住的手,还是能看见清晰的巴掌印。
裴父在家半辈子作威作福,还没人敢这样威胁自己,气得又要抄东西打裴之。
裴之也不惧,踢开凳子,跑到过道,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嚷着,“爸妈,你们偏心大哥小妹,从小家里所有活都是我干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好不容易考上的工作逼我让给小妹,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裴之的声音越说越大,为原身十几年的委屈感到难过。
裴之仰起脸,眼眶强忍着泪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筒子楼里其他人听着动静,纷纷探出头往这瞧,其实裴之从小的待遇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只是当初裴之出生,李艳难产生了一天一样,没多久裴之奶奶也去世了,本就因为难产不喜他的裴父裴母,更是认为他是个灾星,从小对他忽略的彻底,其他人瞧见也不好置评。
瞧见周围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声,裴父的脸色阴沉,死死看着裴之。
“好了!不要闹了,工作的事你自己说了算。”
说着,就要上前强硬的把裴之扯进门,裴之避开裴父伸来的手,自顾自搬爬起来拍拍屁股往屋内走。
手上落空裴父脸上更差了,今天算是在街坊邻居面前丢尽的脸,向来好面子的他只想回去把裴之打死。
砰!
门被重重关上。
正啃馒头啃着的裴之耳朵动了动,毫不担心。
反而加快嘴上动作,折腾这么久了他还没吃饭呢。
裴父拉开裴之身旁的椅子,平复了心情,才语重心长道::“小之,你把工作卖给谁了?趁着还没彻底公示,我们去改回来。”
一旁的裴母和裴妍一脸热切的看着裴之,还抱有工作能落在裴妍身上的想法。
嗤~
裴之嗤笑一声,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裴家人,道:“别想了,这么多年你们怎么对我的,自己清楚,再逼我的话,我可不敢说能做出什么事。”
说完也不看这家人是何表情,心情愉悦的躺回原身的简陋的小床上。
极品简直像虐菜,要不是看在是原身的亲人份上,裴之能做的更绝。
屋内气氛凝固,没人说话。
最后,只剩下裴母一边抹泪一边收拾残局,裴母还有些生疏的洗着碗,自从裴之四岁后,洗碗的活就已经全部丢给裴之了,裴母已经十几年没洗过碗。
夜晚,正是万籁俱寂时。
裴之感受到有人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
佯装要清醒的嗯了一声,翻了个身。
黑暗中的身影僵立着,直到重新听到裴之平缓的呼吸声才歇了口气。
许久,黑暗中有人愤骂一声“艹”
其实从听到房间开门声,裴之就醒了,他还没那么宽心在一个陌生,四处都是恶意的地方安稳睡觉。
黑暗中的人似乎没寻到东西,又在裴之身上摸索了许久,才泄气的回到房间。
昨晚被折腾许久,裴之一觉睡醒时屋内寂静一片。
屋内就剩下裴之一人。
裴之毫不难过,慵懒的伸了个腰,才慢悠悠起身洗漱找吃的。却见往日从未挂过锁的橱柜被牢牢锁死。
裴之挑挑眉,觉得有些好笑,还是不长记性啊;直接暴力的卸下橱柜的柜门,把能吃的全吃了。
吃饱喝足后又连着几脚踹开几个房间的门,开始一一翻找哪些可以带去乡下。
针线?可以缝补衣服,拿走;裴父的厚棉袄,拿走;裴妍的雪花膏?拿走;裴建国的球鞋?裴之嫌弃的丢远,真臭。
忙活许久,裴之终于满意的扛着一大麻袋东西离开裴家,走之前还不忘把橱柜里最后的几个鸡蛋也顺走。
*
沈奶奶震惊的看着虽高挑但瘦弱的不成样的裴之,扛着一个大麻袋出现在家门口,麻袋似乎快把裴之淹没。
裴之脸上扬起笑:“沈奶奶,我没地方去了,可以在你家住几天不?”
还有三天就是集合下乡的日子,裴之也不准备待在裴家和裴家人耗,得抓紧时间准备物资。
而沈家,被自己还算便宜的卖了工作,想来也愿意收留自己几天。
果不其然,沈奶奶一脸热情的把裴之迎进门。
“你就睡小拓这一间,到时候让小拓去他姑姑家挤一挤。”
他姑姑家也很近,不过几百米的路程,来回睡个觉相当方便。
裴之放下麻袋,诚挚道谢:“谢谢沈奶奶,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
自从解决了自己乖孙工作的事,沈奶奶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心情好得不了,脸上笑眯眯的。
*
傍晚,被机械厂告知名额已经无法更改,一脸颓丧一家人打开房门。
一片狼藉,和昨天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之!”
“妈!我的雪花膏没了!”这是裴妍的声音。
“爸,你送我的钢笔也没了。”这是裴建国崩溃的声音。
裴父沉着脸,看着柜子里空空如也,“老子的衣服!”
“天杀的,怎么连针线也没了。”向来温柔的裴母也崩溃了。
这裴之简直是蝗虫过境,片草不留,这是一家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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