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不是你能妄想的人。”
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低。
苏柳吃着玉米听着周围这些人类的窃窃私语，顿感有趣。他转头看向砀夏，砀夏吃着侵染过血液的玉米，尖锐的牙齿泛着苍白的光。
明明破绽百出，居然还有人类觉得砀夏不像高阶血族，苏柳心中闪过一丝好笑。
血族AB对人类食物的容忍度不高，通常只有高阶血族才能吃一点掺了血的人类食物，而中低阶血族最多只能喝血酒，这在这个世界并不是秘密。
这时，对面茶馆的说书人传出一段慷慨激昂的评议声。
“话说‘林裴顾陆’这四大家族，林家为医术世家，相传很久以前还为戴凝王后诊过脉，顾家虽排在第三，却是林家的表亲，实力不容小觑。裴家多美人，所谓美人如玉，陆家男儿弯弓盘马，武艺一绝……”
苏柳听了一会儿后，与砀夏交流起来，“顾家是做什么的？”
“顾家行商，他们家的人长得不一定好看，但脑子一定很灵光，”砀夏啃完最后一粒血玉米粒，掸着袖子评价道。
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苏柳笑了一下，能想出那种手段从Omega这里骗孩子的Alpha，可不就是来自顾家。
砀夏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带着玉坠的扇子，给苏柳打扇，“裴家经营玉器古玩，他家的东西都很精致，连伺候的小厮都长得标致可人，这条街上就有几家不错的铺子，城主若是感兴趣，我陪你去逛逛？”
“不了，”苏柳瞄了一眼扇子上的玉坠，“都是人血馒头。”
“湳城的领主就是裴家人，城主迟早要跟他们打交道，”砀夏飞快将扇子收了起来，一副生怕苏柳看这坠子不顺眼给他弄碎了的后怕样子。
“湳城的领主不就是潘雪荪的弟弟吗？他怎么姓裴不姓潘？”苏柳好奇道，国王给他的名单上，两个公爵还都是姓潘呢。
“裴家是靠入赘发家，很多年前，潘氏才是豪门望族，后来因为那场大清洗，死了很多顶尖的血族前辈，渐渐也就没落了，等国王继位，又大肆提拔新贵族，湳城那位就从潘姓改为了裴姓，”砀夏解释道。
苏柳拿出那份名单。
潘云岫？
或者，裴云岫？
听名字，就是个美人。
“裴家的美貌基因怎么那么强大，这么多年都没生出什么歪瓜裂枣么？”苏柳回想起潘雪荪的长相，啧啧称奇。
“裴家的媳妇都是精挑细选，不仅好看，还得跟他们家的Alpha有什么夫妻相，这样结合后生出来的孩子，才会集双方所长，”砀夏这段时间在民间走动，没少四处打探消息。
“……裴家人真讲究，”苏柳将玉米棒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毕竟他们是靠一张帅脸发的家，颜控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有那样一张脸，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砀夏显然见过湳城那位领主，心驰神往地感慨道。
“……你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吧？”苏柳将凳子往远离砀夏的那边挪了挪。
“……他们裴家人真的好看，不管是A还是O都像会发光一样，只可惜Omega没法变成血族，朱颜辞镜啊，唉……你没见过，你不懂，”砀夏又拿出扇子摇了摇。
“有我家那个未婚夫好看吗？”苏柳被勾起了好奇心，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他心中，他家风泠兄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Alpha，此刻听砀夏夸别人，他莫名升起一股好胜心，甚至有一种“我倒要看看，能有多好看”的不屑一顾。
“这个……各草入各眼，各有千秋吧，”砀夏打了个哈哈，“仙葩、美玉各有所爱。”
苏柳冲到炊事房跟正在做饭的漆风泠打了个招呼，就急哄哄地将砀夏提溜出去逛街。
等两血族走后。
追出来的漆风泠，望着苏柳头也不回的背影，停驻在大门口小声笑骂：“这有什么好比的。”
走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
苏柳发现这人来人往的几乎都是Alpha。
偶有几个相貌平平的Omega带着孩童采买米面，见到苏柳时，她们眼底藏着的，居然是恨意。
“人类的灾难也可能源自于一个美好的祈愿，提出这个方案的血族，可能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吧？”好好一个“选美大会”，居然畸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苏柳读懂了那些Omega眼中的恨意，大概是觉得“只有贵族Omega才敢大摇大摆地出来逛街，像她们这些平民Omega，哪怕稍有姿色都不敢在这几天出门”，都是人，怎么就这么不同，怎么让人不恨？
这个大型放水招聘会，变成了Omega的催命日。
十年前，纪诃被人当街抢走。
十年前，纪管事带着一群Alpha，将两位Omega逼死。
十年前，胡西健健康康地参加选美大会，归来时却破败不堪，疯疯癫癫。
十年，对血族而言，何其短暂，宛若弹指一挥间。
可这条街，已经白骨森森。
脚下青白色的石砖仿若骨粉砌合而成，丝丝缕缕地冒出阴冷之气。
街道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但苏柳却觉得误入鬼门关，钻入耳中的大笑声不知何时变成了呜咽低迷的哭声，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就是这里，漂亮吧？”砀夏用扇子轻轻点点苏柳的肩，将走神的苏柳唤回了神。
眼前这个铺子珠光宝气。
金玉满堂。
家里若是没有矿，恐怕连路过都怕脏了人家门前石狮子的眼睛。
铺子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玉制品。
砀夏似乎已经是个老客户，自顾自地逛了一圈，见苏柳站在一排私房用品前发呆，砀夏又转了回来，用扇子挡着脸凑到苏柳耳旁说：“这些东西我们血族用不上，我带你去那边看看。”
苏柳放空的眼聚焦起来，他这才发现他居然盯着那种东西发呆，立刻转身就走，“这种东西怎么放在明面上，也太那个了吧？”
“这些软玉在人类权贵中最是畅销，不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放哪里？反正也是Alpha们买回去给他们妻妾用，进来逛的都心照不宣。”砀夏也实在想不到苏柳会对这个感兴趣，血族自愈能力都很强，确实也不需要靠外物保养。
“我看了多久？”苏柳后知后觉红了脸。
“你往那里一站，那些Alpha都不敢往那儿瞧，犹犹豫豫地随手买了个坠子便走了，可把店里的掌柜急坏了。”砀夏用扇柄点着下巴。
“他们就不能把我推开，径自挑选吗？”苏柳鄙视道。
“他们敢推你？”砀夏的红眸一闪，“不想活了，我明面上可是你的人。”
苏柳笑了起来，“说反了吧，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血族，应该更怕你才对。”
砀夏见苏柳的兴致比之前高涨，也笑了起来，他指指前方，介绍道：“那边的玉簪很好看，你肯定喜欢。”
说着带着苏柳过去。
铺子很大，很深，连接着一座别院。
苏柳透过动态视力，看到别院后面又是一座别院，里面几个漂亮的Omega 正在沐浴。
再远一点，还有一群Alpha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评头论足地点评着画像上的美人。
“这个好看，我拿给你试试？”砀夏像个销售，拿起一根玉簪递到苏柳眼前。
“……，”苏柳接过来一看，那玉簪确实清雅纤巧，顶端还有金粉沁色。
苏柳从前很喜欢玉制品，衣服的扣子也多是玉石，可不知为何，现在这根拿在手里，不仅让他觉得沉甸甸，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你喜欢这个？我送你，”一个女Alpha的声音传过来。
“这是陆家的小姐，为人霸道，被她盯上可就麻烦了，”砀夏将苏柳轻轻扯到身后。
“你是哪家的Omega，我怎么没见过你？”陆家小姐显然一点也不怕血族，一看就是家中高阶血族众多根本不怕事，她挑了挑眉绕过砀夏，将苏柳堵在墙角。
Alpha通常都个子高挑，这位小姐也不例外，苏柳拿着玉簪愣愣地看着来人，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
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调戏他了，这种感觉真是稀奇。
“你真好看，跟我见过的那些都不太一样，”陆小姐伸手打算摸苏柳的脸，被苏柳侧身躲开。
陆小姐立刻追过去抓住苏柳的手将人扯了回来。
苏柳震惊了，他从没见过这么粗鲁的女Alpha，他使了个巧劲又躲了过去，将玉簪放回原位后，砀夏刚好又挡在苏柳面前。
陆小姐显然知道砀夏在“来日黎明”中的尴尬地位，就算砀夏是个三代血族，在她这里也没什么威慑力。
“你拦着我干什么？你信不信我告诉哥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陆小姐冷笑一声。
陆家人苏柳见过一个，是人物外传《扫墓》的男主之一陆凛，但陆凛还是人类时，在血族面前也没有这么嚣张，这位陆小姐不会是有什么嫡亲的兄弟是纯血血族吧？
“她怎么这么狂？难道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苏柳小声询问。
砀夏用人类听不到的声音问答道：“她兄弟是国王亲卫队的首领，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