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付公子就在这间房里,”龟公指了指大门,“公子找付公子有事,那我就不便打扰了。”
“等等,”季清叫住准备离开的龟公,笑的温柔:“烦劳通报。”
龟公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愣了几秒才慢慢开口:“这位公子,这只怕不好吧,里面这位付公子,可是荣王府的门客,未来的会元探花,小的也不好打扰付公子好事。”
季清越听越觉得付安行搞笑,凭借着荣王府世子身边的一个书童收下了茶叶,还没开考就认为明今翊一定会帮他。
“好事?”季清心知这掌柜的担心得罪付安行,等付安行发达了,他们的生意可能就完了。
面对如此拜高踩低的掌柜,季清也不想过多拉扯:“罢了,那我就只能在外面喊他了。”
龟公皮笑肉不笑的朝他抿了抿嘴,退到一边,准备看热闹。
“付安行公子?”季清伸手拍了拍门,按照明今翊教的那样,在屋里嬉笑的声音停下来后,高声喊道:
“荣王府世子殿下让我将东西给你拿回来!”
季清喊完话后,身边看戏的龟公脸色顿时变了又变,就连躲在楼梯口凑热闹的账房管事和找人的小厮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季清。
门吱呀的一声从里面打开,付安行发髻微散,一边整理衣裳,一边急急忙忙地跑出来。
“有劳……”本以为是定青的付安行在看清季清模样后一愣,才磕磕巴巴说道:“公……公子是?”
“我是世子殿下的书童,季清,殿下说,公子若是有真才学,自然凭借真才实学顺利登科,不必劳烦荣王府的下人送礼,至于定青,殿下已经将其打发了,给公子添的麻烦,还请付公子见谅。”
季清将明今翊告诉他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将手上的茶盒硬塞到付安行的手里,接着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付安行也没想到已经给出去的贿赂还有还回来的道理,甚至还不是在私下还,而是明晃晃的在小倌馆还的,那他哪怕考中了,这事往外一传,自己的前途也只剩一片黑暗。
因为是清晨,香鹤馆的客人不多,清闲的小倌和下人们无聊,都凑在二楼看这场热闹。
荣王府世子这心也太黑了!他是皇亲国戚,出了贿赂的事,皇帝念在都是一家的份上,想来也不会太过怪罪,自己可就惨了!
付安行只觉得刚刚被挑逗起来的热气瞬间消散,整个人如坠冰窟。
季清的话如同巴掌一样狠狠抽在付安行的脸上,也抽的龟公脸上笑意全无。
他惊恐的注视着季清朝自己点点头,露出一个春风和煦一般的笑容,接着朝刚刚的房间走去。
龟公浑身一紧,紧随其后,便看到明今翊慢条斯理的从房间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季清。
“还回去了?”
“还回去了,主子,”季清快步走到明今翊面前,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原来这就是扮猪吃虎的滋味,季清只在那些小说中见过,今日到时实实在在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狐假虎威。
龟公脸上一片懊恼之色,刚想上前攀谈,就看到明今翊朝季清摆摆手,示意季清跟上,随即便朝楼下走去。
“殿下,殿下,”龟公一脸冷汗,一边试图挽留,一边跟在两人身后,“不知殿下大驾光临,小人真是……”
一路走到荣王府马车前,明今翊头也不回的上了车,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身后谄媚的龟公。
“老板留步,”季清挡住纠缠不休的龟公,“我家主子不喜欢别人纠缠。”
“是是是,今日没能让殿下尽兴,不如小人挑上几个模样可人的……”
话还没说完,明今翊伸手掀开帘子,看也不看龟公一眼,“季清,上车。”
“是,”季清一边回应明今翊,一边朝龟公摆摆手,示意不用,在香鹤馆众人的视线下,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
皇宫深处,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快速的穿过两道宫门,进入御书房。
大齐皇帝明晔正闭目坐在靠窗的榻上休息,听到小太监进门也没有睁眼,直到小太监凑到他的耳边一阵耳语。
老皇帝慢慢睁开眼睛:“在哪儿啊?”
“是坊月街那边的一家小倌馆,听说还的冠冕堂皇,像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哼~”原以为明晔会生气的小太监万万没想到明晔听了这话,笑了起来,吓得小太监顿时屏住呼吸。
“皇……皇上……”
“承风这孩子,从小就精明,”明晔伸手,小太监连忙上前搀扶,将人从床榻上扶起来,“都算计到我这里了。”
小太监一脸不解,等着明晔明示。
“去,把人给朕叫来。”明晔没有给小太监讲明,只让他去荣王府召明今翊进宫。
明今翊刚回了府,荣王便得知消息赶到了听松别院,还没来得及训斥儿子,宫里的小太监便找了过来。
“皇上请世子殿下进宫,”小太监没有跟荣王过多客套,他从明晔的话中听出了不妙的意思,便也不想与这位朝中人人畏惧的世子殿下过多接触。
季清有些茫然的看着明今翊,被明今翊一起带进了皇宫。
“你在偏殿等着,”明今翊面色不变,似乎丝毫没意识到上午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淡然的指挥着季清候在御书房偏殿。
随后,明今翊正了正衣裳,让小太监带着进入御书房。
季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偏殿的陈设,原本以为在听松别院见识到的一景一物已经足够奢靡,到了宫里,才发现自己穿进书里这几日见识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跟皇宫比起来,明今翊的院子居然算得上低调简朴。
他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放在桌案上的三足芙蓉石香炉,伸手刚感受了一下芙蓉石细腻的触感,身后便突然响起声音。
“你在干什么?”
“啊,”季清连忙松手,盖子错开掉在地上,啪嗒一声,四分五裂。
季清看着盖子,顿时觉得自己死到临头。
“你是?”那人走到季清面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季清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人。
季清抬头看向来人,来人一身织银青色长袍,头发高高竖起,看年纪似乎要比明今翊大上些。
能随意进出宫的都不是季清能惹得起的,季清连忙介绍起自己:
“回公子话,我是荣王府的下人,我家殿下此时正在御书房,命我在此等候。”
“哦,承风的手下,”那人恍然大悟,当着季清的面,开口直呼明今翊表字。
这承风的表字,还是越桃跟季清交代的,生怕别人说起来,季清一个不知道,当众出丑让明今翊难堪。
“正是,”季清点点头,过了许久,才想起问眼前人,“还不知公子名讳?”
“明塇,”那人微微一笑,低头看向被季清打碎的香炉盖子:“这东西还是我在江南带回来给皇兄的。”
季清一听明塇二字,顿觉死到临头,怎么自己得罪的都是天潢贵胄。
如果说明今翊作为亲王世子,还算是个小辈的话,那这位干脆就是亲王,当今皇帝的五弟,瑞王明塇。
如今大齐正了八经的亲王就三个,季清进府还没两天,便已经见了两个。
此时的季清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一脸惊恐的抬头看着明塇,不知该如何解释:“王爷,我……”
“哎,”明塇一脸笑意,摆手柔声道:“是本王不好,在背后吓你,这才让你失手打了,来人,将香炉收起来,一会儿本王亲自去找皇兄赔不是。”
季清高高悬起的心顿时放了下去,他感激的看着眼前的明塇,突然觉得这古代生活似乎也没那么难过。
“多谢王爷,”季清松了口气。
“哎,没事,你叫什么?”明塇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季清坐着等。
“我……小人名叫季清,”季清一点一点的适应自己的身份。
“季清,”明塇点点头,手里的扇子合着,有规律的打着自己的手心,视线却一直在季清低头露出的半截脖颈上,像是上面写了什么有意思的字一样。
明今翊进门便跪地请安,任由皇帝打量。
“承风,下个月春闱便要开考了,这主考官之位,司佑延和杜崇文争的不可开交,要你看,谁更合适啊?”
明今翊心知这是皇帝故意点他,也装作为难的样子:“往年皆是首辅杜大人主持,想来经验丰富,自是主理春闱最佳人选。”
“可如今杜崇文年纪大了,做事越发糊涂了,至于司佑延,哼!”
明晔冷哼一声,显然对司佑延的不满比杜崇文更甚。
“这……”明今翊一脸为难,“内阁人才辈出,想来找个主考官必然不难,如今离春闱开考时间尚早,陛下不必着急。”
明晔听了明今翊的话,原本对荣王府的不满消散不少。
“承风就没考虑……”明今翊慢慢抬头,与皇帝对视,明晔慢条斯理道:
“你来做这个主考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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