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当然没有什么响应。

娄义紧接道：“若您再不出现，我就公开彼岸花将进行的‘轭’计划。”

“这个计划我本来不打算以彼岸花的名义推行的。”

终端亮起，厄修斯和卡洛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屏蔽了。

“我们是该聊聊了”。祂道。

“你做得很好”，祂很平静，“我会让你成为唯一的副首领的。”

从今以后，接下来彼岸花的最高职位，只是执政官了。

娄义一阵无语：“您不需要转移注意力的，您知道我要问什么吧。”

祂却直接语出惊人。“辰光之庭曾经归属于彼岸花。”

娄义只是“嗯”了一声。

“所有人只会看到阳光，却注意不到阳光留下的阴影。”

“就像彼岸花创始时一样，阴影是有必要存在的。”

祂这话几乎是明示了，未来还会有红橙黄绿塔之类的卷土重来。

“执政官，你太年轻了，去安眠吧。苏醒后我会再给你一次登上此位的机会。”

娄义没有回应祂的话：“青塔的资料库是不是没有全部找到，还剩下那个最核心的，是吗？”

终端上的光闪了一下。

“只要青塔的数据还在，随时可以做新的非法实验，培育新的实验品。”

“您要是真的为了彼岸花好，就不该留下隐患。这次彼岸花的名誉已经受到了严重影响，您还希望有下一次吗？”

祂的一切都是为了彼岸花而存在，根据数据分析，娄义所说的没错。

祂还是有最后的犹豫。

“一天。”

“若你一天内找到资料库。”

“那一切就任由你处理。”

“等等”，娄义脑中突然连上了一根线，

“您和贝尔是什么关系？”

祂直接消失了。

心虚了？

厄修斯直接把此事以信息的形式发给了“蚁城”计划成员。

Y大人一般只出现在梦中，厄修斯此举，显得十分可疑，但也顾不得了。

娄义将消息告知了辰光之庭，他相信辰光之庭会对此事有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的。

他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指望辰光之庭。

首先，娄义想确定岚砚知道吗？

作为青塔的首席，他那么平静地接受死亡，是否因为知道自己的成果不会湮灭？

如果不是岚砚，那会是岚心吗？

如果是岚心，那是否要重新开启《黄昏流星》？

开启了，又该如何？

娄义的思绪纷乱，一时不知道先做什么。

“大人”，凌风寒主动请命，“我带队去《黄昏流星》。”

他的眼睛有些红，可能是因为娄义没有告知过他自己因身体原因，不得不休眠的消息。

“可。”

“大人”，慕成雪请命去H–1003小行星。”

“大人，阿尔伯特和戚平想去青塔比较秘密的几个据点。”

还没有过多久，娄义已经不知批准第几个这样的请求了。

“大人，辰光之庭邀您参与他们的会议。”

“大人，黄梅女士说她有情报提供。”

关于是先开辰光之庭的会议，还是先听情报，自然二选其一都不可能。

娄义只能一边开投影会议，一边听情报。

“什么情报？抱歉，我的事情有些多。”

看着黄梅欲言又止，娄义连忙解释道。

关于我们已经搜查过的地方，可以排除的有……”

黄梅接受了他的解释：“您知道我这些年都在找彼岸花，不，其实是青塔的可疑之处。”

“还有嫌疑的有……”辰光之庭的会议果然毫无新意。

“我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告诉我的人只当一个笑话，青塔有项目涉及永生。”

“其中疑点最大的是《黄昏流星》……”

娄义直接关掉了会议。

三分钟后，娄义对卡洛道：“安排一队医疗人员和我一起回家。”

卡洛迷茫道：“什么家？”

“我还有两个家吗？”

在路上，娄义一直在想刚刚黄梅说的话。

“他们好像没有做到永生，但据说副作用是让孩子长不大了。”

如果，本来就是要她长不大呢？实验人员死的死，关的关，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才是最容易被安全地留下来的。

她甚至不是实验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实验人员家属。

虽然不太可能，但娄义还是本能觉得，也许岚砚是真的不知道。

他只当她是妹妹，要保护的人。

“蚂蚁，真是小啊，真是小……”终端响了。

娄义接起。

是凌风寒的声音：“大人，你在哪？我们在《黄昏流星》找到一串异常数据，经查实，那应该是资料库。”

“打不开对不对？”

“确实。”不愧是大人，果真料事如神。

“钥匙应该在我这里。”

娄映月正在和岚晴写作业。

岚晴听到声响，从窗口看见有穿着白大褂的人，惊喜道：“是我哥哥来了吗？”

娄义进来了，“不是你哥哥，但你可以替你哥哥做件好事。”

“好。”岚晴不假思索，天真无邪道：“什么好事？”

如娄义所料，钥匙在岚晴体内，且正是压制岚晴生长的因子，取掉它，岚晴就可以正常长大了。

“爸爸”，娄映月看着他，“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娄义摸了一下他的头，随及快步离开。

“不知道，但我就算不回来，你也要好好长大。”

如果娄映月知道，这话会成真，长大后的他想，他会不会拉住他的“娄笑笑”不让他走呢？应该不会吧，因为他从小就知道他爸爸是个好人，在做很重要的事情。

进入《黄昏流星》，娄义发现那钥匙竟变了形状。

变成心形了。

不会吧，岚心真当如此自恋。

娄义努力让自己想回正事。

这一天可真是快，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了。

娄义突然想起，这个全息游戏为什么叫《黄昏流星》。

它有一个很神奇的天象：流星划过夕阳。

就像现在，不过不止是划过了，它们还砸向了地面。

这是资料库最后一层防御。

“你们走”，娄义对身边的人道。

他一个人跑向资料库，灼热的流星不时砸下。

厄修斯为他形成数据屏障，但还是遮不住。

资料库在魔兽谷，娄义成功到达，放入钥匙。

资料库没有打开，而是又出现了一个界面：请输入密码，三次不正确将启动自毁程序。

娄义突然想起了试练时什么都没写的白卷，那时自己怎么那么没胆子呢？

现在不一样了。

他没有任何迟疑，输入密码。

密码错误。

娄义再输。

密码还是错误。

厄修斯终于知道娄义要干什么了。

他根本不知道密码，也不想猜。

三次自毁，他就输满三次，送它自毁。

“不要，这样你也会——”

娄义面不改心不跳，再次随机输入一串乱码。

“无所谓，我只是想送它终结。”我已经早就交代好后事了。

密码错误。

丝毫没有意外，爆炸发生。

绚烂得如一场来得正好的烟火。

厄修斯用尽了所有能调动的数据，形成屏障。

他知道，只要剩一口气，娄义就能被送入休眠舱。

睡一个懒觉。

睡过这些凌乱的纷争。

……

娄义进入休眠舱的那一天。

无数他的下属朋友或者什么也不是的人来为他送行。

进入休眠舱自然没有什么墓志铭。

不过可以在休眠舱上刻一句话。

娄义的休眠舱位于苏晏的旁边，他当年送了苏晏一句“一个人最大的自由就是成为自己”。

而今天，厄修斯为他选择的是在一句梦想学院成立典礼上娄义自己的演讲：每个人都是属于自己的传说，你不需要仰望星辰，因为你就是星辰本身。

他们希望，这颗星星能在他们也许看不到的地方，重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