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超出莫涟江的所想的是,这世上,倒是还有第三人能看明白这八字背后暗藏的杀机。
阿柔给苍灵讲解了半天这八字背后的含义,才换来苍灵目瞪口呆的一拍桌案。
半饷都没有说话。
半饷后,他看着那战书,回想起苍桀在会上说的话和表现。
他称赞敌人:坦荡。
分明就是阿柔给自己解释了半天的事情,苍桀只是在看到战书的那刹那就明白了。
“我不如苍桀。”
阿柔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只听他又感慨道:
“我不如寒魏彰。”
阿柔噗的笑了一声道:
“这一局在地域上谋略整个天机国,横跨天机三城九州。
时间上若是实施,短则一年,长则三年五年甚至数十年。
更是把握了不仅是天机,甚至是苍梧的局势和人心。
着实是把天时,地利,人和,用到了极致。
恐怕不是寒魏彰这样的边关守将能想出来的。
兵者诡道,诡道阴谲,可阴到极点便是阳。
如此阳绝之谋,已不再是兵道。而是……。”
阿柔淡淡的给这幕后之人的设计,下了盖棺定论。
“王道。”
她说到这里,远在沂翎关的莫涟江啊湫的打了个喷嚏。
苍灵点点头,肃然起敬之余,长叹了一声。想来,他离这样的王道还远的很。
“这么说沂翎关里还有更厉害的人了?”
阿柔点点头。
苍灵又道:
“不论这人是谁,都是个可怕的人。我还有很长的一段才能赶上。”
阿柔伸手牵住苍灵的手,哄道:“天机有如此之王,却不是什么好事。世子不必追赶,已胜在仁慈。
在苍梧,能打败那个人或是被那个人打败的,就只有苍桀。
毕竟这世上,终究只能有一个王。”
苍灵抬起头,朝阿柔展露笑颜,伸出手,把她笼到了怀里,此刻他能做的,也只能紧紧抱着,再说不出什么话。
沂翎关里,莫涟江和寒魏彰一行人却是在战书放出后,就没再管过。
懂者自懂。不懂者,真的打起来了,也就慢慢懂了。
此刻,他们正聚在沂翎关的关门口,准备着外出协查战场的事宜。
“将军,我们马上也要开关了,你身为主将不临行前说些什么?”
“说什么?”
寒魏彰陪着莫涟江和一众人站在沂翎关关门口。有些没反应过来,当然也没准备的问道。
“动员词啊,不是有什么行动前,将军,都会说些鼓舞人心的话,说完,大家眼泪汪汪,视死如归,话本上都这么写的。”
莫涟江对寒魏彰道,心想,寒魏彰这将军当的不行啊。可她话说完,旁边等着和她一起出关的天乾军兵都在偷笑。
可见,天乾并没有这种战前立旗的传统。
“哦。”
寒魏彰低下头,对她一个人道:
“那你早些回来,我等你吃早饭。”
他想想,是应该对大家说些什么,又抬头道:“等大家一起……。”……吃早饭。
吃早饭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莫涟江伸手按住了嘴,
“算算算了,你不会说话,还是少说吧。”
莫涟江觉得这话确实说出来怪扫兴和吓人的。
听起来,跟吃席一样,还是这么多人的大席。
寒魏彰被她伸手按着嘴,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说了。
倒是,后面的天乾兵被逗的哈哈哈哈哈的笑了。
“走了。”
莫涟江松开手,对寒魏彰道。
说罢,沂翎关的关门缓缓打开,一众人穿着土布素衣,乘着夜色,步行出了沂翎关的关门。
随后,随着第一队人的出发,又是一队队的人,最后,以莫涟江开头,以寒魏彰结尾,在夜色最深的时候众人纷纷出了沂翎关。整个沂翎关,几乎走掉了一半的人。
战事还没有开始,不过是一次战场地形搜查。大概就是……看看考场。
这种搜查一般没有什么危险,就算是也遇到夜巡的苍梧兵,躲开就行了。
除非,躲不开。
最早出发的一队也是最早回来的,等寒魏彰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透出了鱼肚白,无论这片大地上的纷争如何,依旧周而复始,亘古不变。
寒魏彰刚刚踏进关门,就问旁边唯一留在关里等了一夜的魁首之一的离扉:
“大家都回来了?没事?”
离扉看着寒魏彰回来,这长长的松了口气,道:“都回来了,就是……。”
寒魏彰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再想到离扉特地在关门口等自己,神色一紧张,就直直往莫涟江所住的主帐疾步走去。
他一时间有些懊悔和埋怨起,临行前说吃早饭的事情。
可又知道,天机变数又怎么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离扉年纪大了,又半身都是假的,哪里能追上心急的寒魏彰,一边追一边又喘。
“啊啊啊啊啊啊,疼啊!”
“小先生,我看你挨军杖的时候都没嚷一句。
将军又没回来,你现在嚷什么呀。”
“老人家,这和那时候挨军杖能一样吗?那时候我晕了,没晕我也得喊。
再说,这和将军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他回来了,我叫两声,能给我加饷吗?”
“可是,老夫这不还没上药吗?”
“我提前预知一下,真疼了再喊可就迟啦。”
“知道了,知道了。”
老大夫说话中想笑,听这人中气十足辩驳的样子,倒是生龙活虎的。
语气间都是对骄纵儿孙的宠溺。
寒魏彰在门外,听见莫涟江和军中大夫的话,本来一颗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可到底是不放心,还是掀开了帐门进去看看。
离扉远远的就瞧见寒魏彰掀开帐门进了主帐,又短短的片刻间,立马又掀开帐门,手足无措的站在了帐外。
齐鑫正从自己骑兵营搜集好了此次出关调查的情报赶来,正看见寒魏彰站在主帐外。
“将军,你站这里干嘛?先生怎么了?”
他作势要掀帐进去,却被寒魏彰一把捂住了眼睛,制止了,那手下没个轻重的,像是要把齐鑫眼珠子扣下来似的。
捂得齐鑫嗷嗷直叫。
“将军,我帐门都没掀!!你捂我眼睛干嘛?!将军!将军!”
“废话……。”
寒魏彰有些慌张的松开手,说道。
离扉这会才追了上来,呼哧呼哧的喘着,随着他的呼喘那一身机杼也咯吱咯吱的。
“将军…大人…说…她走得…脚起了水泡……脚疼。”
离扉呼哧呼哧的弯着腰,撑着膝,喘着断断续续道。
“你怎么不早说?”
寒魏彰耳朵都红透了。
离扉冤枉啊,喘着道:“将军…你…你也没来得及让我说啊。”
听着帐外的话,老大夫上药的时候,特地看了看,面前一样耳朵红了的莫涟江,真的上药,将军回来的时候,她反而不吭声了。
他笑了笑,下手是极其轻了。
“你在城门口等我,有别的事?”
寒魏彰埋怨的朝离扉又问道。
离扉被他扶了一把,这才站直了喘匀了,小声道:
“没别的事,我这不是也担心少主嘛。”
寒魏彰算是认了,道:
“是我着急。”
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大夫已经处理完了出来了。见他一出来,都是刷刷的看向他这边,让老大夫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去给人处理了水泡,而是给人截了肢似的。
他连忙道:
“小事,水泡而已啊,挑破了上点药,缚个布就好了。不用担心。”
看三人还是有些担心,又不好意思进去看。他宽慰了笑了道:
“老夫在天乾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处理这么小的伤。哪有人出去走一夜脚上就起水泡的。闺女都也没有这么娇贵。”
齐鑫也是第一次听说出去夜巡走一晚回来要找大夫的,但是边关辛苦,一点小伤都可能感染破风之类,所以能处理的还是尽量处理稳妥,道:
“先生从天都来的,也许天都人都这样吧。”
寒魏彰和离扉互相看了一眼,一言难尽。
“上午除了巡营,全军修整,下午再来侧帐汇报。”
寒魏彰赶忙对帐前,也是对帐内的人道。特别是一把拽走了齐鑫。
齐鑫啊了一声,跟着寒魏彰离开时候还是很没眼力见追问道:
“将军,你刚才捂我眼睛,扣我眼珠子干嘛?”
“为你好。”
寒魏彰没好气的回道。
莫涟江在帐内穿上鞋袜,心想,这边关的人,是没见过姑娘吗?也太大惊小怪了。
莫涟江走路的时候,有些疼却尽量正常。天黑之后,又出现在了沂翎关关门口。
“你回去歇着吧。”
寒魏彰倒是看出了她这有些避着疼的走路姿势,走路姿势没什么问题,就是时不时的皱皱眉的护疼。一看就装的厉害。
“没那么夸张,能走。”她皱着眉,坚持道:
“也就两晚上,今晚我是近处,有始有终。”
寒魏彰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随行的军兵,眼神暗示了一下,好好照顾,也只得随她去了。自己带人打头走了。
和昨晚的莫涟江一样,这次他走的早,回来的也快,就看今晚,就是寒魏彰和离扉两人在门口等着了。
离扉看着冷面站在自己身边,又冷脸给他扔来了披风的寒魏彰,嘿嘿的笑了笑披上了披风,等着了。
他们两人一直等到最后一队回来。
同行的军兵也是哪能真的让莫涟江走路了,背了一路,回来的时候,这个坚持要出去走走看看的人,在走出去没多久的路上就没心没肺的睡死了。
军兵们偷笑的朝寒魏彰挥挥手,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掀开盖着莫涟江的衣服,示意她睡着了。
离扉是亲眼见到,他们冷面的将军似是笑了一下。
从那军兵的背上,抱下了莫涟江,抱回了主帐。
直到第七天,整个军营终于都无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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