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衣裙。
寒魏彰觉得这没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她要换回衣裙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小小的窃喜。
但是,这两样都要给他的时候,寒魏彰就没什么可喜了。
“我不。”
他想都没想的拒绝道。
莫涟江此时已经换上了从商队买衣裙时候,附赠的破衣。又只用谍令魁首的簪子盘了发。
她坐在马车前,正准备打开方才和商队买这些东西时候,被偷偷塞进的卷轴。
寒魏彰见着那卷轴了,特地关心的凑上来,悄悄把衣服推进两人看不见的视线里,岔开话题,好让莫涟江打消这个让他男扮女装的计划,道:
“谍令来的消息?他们说什么?”
莫涟江神秘兮兮的停下打开卷轴的手,看了他一眼,一笑道:
“你换上,我告诉你。”
“你……。”
没等他再纠结,莫涟江顺口接着道:
“不换也可以,那咱们绕开随城,不也就是耽搁几天。”
“冬天了,雪天路滑,你不能在外面过夜。”
寒魏彰想着拒绝道。他其实没什么所谓,就是现在已经入冬了,莫涟江的身体,他不放心。
“那我和将军分开,你自己去山高路远慢慢走,我就一个人进随城了。
我要是被发现了,那也是昭晔公主。
自有皇家尊辇迎奉,将军说不定在山上能看一看。
咱们再见可就是天都大庆的典礼上,将军莫要迟了才好。”
寒魏彰冷肃着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那他也不愿意。这要分开多久?
他恨恨的一把拿过衣裙,踩着马车车板就进了马车里。
莫涟江露出个笑脸,这么好哄?
这破旧的小马车都因为马车里的人愤怒的折腾晃了晃。
莫涟江坐在晃晃的马车车板上,坏笑着随他折腾,这才得空了再次打开那卷轴,道:
“这卷轴上写着:驿站恭候。”
她又反复的看了看卷轴,确认这卷轴只有这四个字,不由的有些奇怪的皱起了眉头,朝马车内,道:
“我们进了随城,在驿站就能见到随城里接应的我们的人了。
可是,这事之前不是已经传过消息了,这时候,再传一遍,何必呢?
还有,我记得此前传来得消息,消息上都有我们天乾的谍令的标记,可这次这封上我怎么没有看到?”
莫涟江有些想不明白,可这内容除了缺了标记又没有什么问题,她想着她当上谍令魁首的时间还不长,万一有什么不熟悉。
无论她问什么,马车内的人换好衣服都没有再吭一声,这是明显在赌气的了。
可她显然是忘了,转头,掀开车帘就朝车内的人递上卷轴道:
“你看看,谍令会有这样传两遍消息的…?嚯~!”
她伸出卷轴的手,悬在了半空中,车中端坐着的人实在出乎她意料的美丽。
在乌发素裙的承托下,那车里的人,白得脆弱中带着美艳,像冰雪化成的妖,碰之即碎。
是与追捧华丽张扬的天都审美而言,完全不一样的稀奇清澈而娟秀的美丽。
除了,那双眼尾泛红熠熠的眸子里,带着些怨怒。
“哼!”
寒魏彰拿过她伸手递过来的卷轴,心想着,让他换上女装的是这人,看见了又被吓着了,也是这人。却没想到,莫涟江如此愣住,完全不是因为吓着,而是因为太美了。
莫涟江直到手中的东西被拽走,这才反应过来,这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脸腾的带着耳根红的厉害。
她立刻放下了车帘,甚至有些后怕的掖了掖,似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封印什么妖魔似的。
寒魏彰心里本来有些不服,可看见莫涟江从来没有的慌张之后,又有些被逗笑了。
“你赶快换回来,看着怪…怪……吓人的。”
她封好了车帘,不禁心中后悔自找麻烦,连忙道。
寒魏彰却不甚着急的,故意开始说起了这卷轴的事情。
“这不是天乾谍令的手笔,谍令传来消息时候的记号,代表消息的真假,对我们来说这比内容更重要,绝不会有没有或者忘了记号的情况。
而且,天乾谍令传来的消息中,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好字。
这卷轴,是别人给我们的消息,不是我们的人。”
莫涟江被这一打岔,脑子里更是乱的厉害。
她揉了揉眼睛,又按了按太阳穴,唉了一声,还是准备先想想卷轴的事情,喃喃道:
“驿站恭候……。应该不是霍歧的人。”
“为什么?”
“我若霍歧,控制了驿站,绝不会特地再发消息给我们,打草惊蛇。
而且,这人能把消息这样准确的送到我们手中,要是霍歧直接就抓了,何必设下驿站这样的圈套,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天坤的人……。”
莫涟江托着脸,沉思着说道,能像他们一样把人布置到霍歧眼皮子底下,又在此时对他们态度不明。
她想着,有这样的实力的,就只有天坤的人无疑了。
说完,在看到身边的寒魏彰的时候,她忽然脑子又一片白了。
寒魏彰闻言,掀开车帘,和莫涟江并排坐在车板上,问道:“吴炎?”
“潜进随城,与我们接头,这样危险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吴毅怎么可能派他的宝贝儿子来……。
你把衣服换回来!!!”
寒魏彰看着像只炸毛的猫儿似的莫涟江,压下了微不可见上扬的嘴角,悠悠道:
“不论驿站里的人是谁,都敌友难分。你说得对,我们是应该扮一扮,能混进随城,还能打探驿站里的情况。走吧……。”
莫涟江正要说什么,被寒魏彰握住了持着马鞭的手,一鞭抽在了停着的马匹上。
“驾!”
“你!”
马车从城外夜色中,灯笼摇晃,没一会就疾驰到了随城城门口,大有直闯随城城门的架势,直到被天佑的军兵拦住了车马。
“军爷。”
莫涟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途中,寒魏彰已经回了车里,此时,她只得肠子都悔青了,把这一出戏演下去。
天色已晚,查了一天过往行人的天佑军,早已不耐烦道:
“铎城来的?车上人下来检查。”
莫涟江有些狗腿的拦了拦,好言道:
“军爷,我们是从铎城来的,车上是我们家小姐,小姐体弱见不得风,脾气又大,算了罢。多多通融。”
莫涟江说着,把袖中的银子在拉扯间就塞进了那兵丁的衣袖袖袋里。
那天佑军熟练的收下了银子,不过还是决定例行检查的敷衍一番,道:
“这车上就你们小姐?还是得看一看。”
莫涟江连忙拦住,找补道:
“军爷!军爷!我们小姐有肺痨传人!脾气又大!
她见不得人!”
寒魏彰虽然已经听惯了莫涟江张口就来的胡说八道,但是这样着急的维护,他听着忍不住吭的笑了一声。
“嗯?”
那查人的军兵嗯了一声,朝莫涟江身后的马车探了探头。被莫涟江伸开手又挡了挡。
“听错!听错!我们小姐有肺痨,传人,厉害的很!”
随着,她话音刚落,车里的人附和和验证似的开始咳嗽了起来,那声音从微弱到用力,似是要把内脏咳出来,随后,那马车的车窗上从内喷上了一道鲜红的血。
看得莫涟江都吓了一跳。
她满头的黑线,心中暗想:倒也不必此等浮夸。
“嘿?这么严重?”
“嗯……可不是嘛……。”
“我看看还活着吗?”
那天佑兵还没等莫涟江拦,就掀开帘子,就往车里看了一眼。
啪的一巴掌,在他伸头进去的一刹,扇的整个马车都晃了晃。
这一掌的响亮就是整个城门口都听到了。
一时间,附近的天佑守军,全都拔出了刀聚了过来。
莫涟江直接呆在了原地,这人……这人……故意的吧?
她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挡在马车前,连忙朝那些聚在马车前的军兵道:
“误会!军爷!真误会,我都说了我们小姐脾气大!”
她说着,连忙把那军兵连忙从马车里把头拔出来,看看脑袋还在的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人捂着这一掌打肿了半边脸,晃晃悠悠的坐到了地上。
“军爷,军爷……。”
莫涟江连忙蹲下,扇了扇那人没有挨打的另外一边,
“军爷,你快说句话啊。你没事吧?”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眼神都迷离起来了。
还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打成这样还能飘。
“我说我们家小姐脾气大了,你还看。”
莫涟江扶起他,又是哄又是塞钱。
周围聚过来的天佑兵多少有些面面相觑,可是看他光是一巴掌就挨成了这样,又不太敢亲身试一试。
又看这被打了,还色眯眯的样子,估计那车里真的是个美女子了。
手劲大了点的……美女子。
那天佑军兵站起身,朝周围的人道:
“没事,没事!忙你们的去!!”
他们想了想,收回了刀兵。重新散开了。
莫涟江松了口气,重新坐上马车。
倒是天佑军兵还惦记着,赔笑又猥琐道:
“你家小姐去哪儿,可要哥哥护送?”
她蔫蔫的哼了一声:“我家小姐进了随城就到,不劳哥哥费心,哥哥还是去看看大夫吧。”
看看这一巴掌有没有把脑子打糊涂了。
这一番胡闹,小小马车才晃晃的进了随城。
一过城门,莫涟江就懊恼了起来,觉得白瞎那个天佑兵过了眼福,这眼福除了自己还能被别人看了,那是越想越后悔。
又忍不住暗想,谁说铎城的寒氏忠厚?
忠不忠的不知道,就这样哪里厚了?
厚黑的厚吧!
真忠厚当年也不会冒着得罪两国的风险,收留她了,她也就是逗逗他,他还逗回来。
这个混蛋!
莫涟江想了这,又想了那,一路除了去驿站的问路,就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车内的人这才咳嗽了两声。柔柔的,也分不清男声女声,就是难受的样子。
她听见了,掀开了帘子,想伸头进去问问出了什么事,却见坐在车里的美人弱弱的靠着窗,捂嘴轻咳,从窗上盖着的轻帘那边透过的光,照的美人白得脆弱又透明虚幻,像是再咳就会碎了的玉人。那捂着的手指间都是血。
在她伸了头进来看的刹那,玉人抬眼虚弱的看了她一眼。
莫涟江哎呦了一声,腾的红了脸,跟挨打了似的缩了回去。埋怨道:
“你别闹了!前面就是驿站了。”
朝车里的人道。
到了驿站门口,寒魏彰从车上下来,站在车边的马夫有些不太敢看他,不过想着还是在外面,她还是伸手扶了一把,让他装着的往她身边依了依。又捂嘴咳了咳,对她小声道:
“谁闹了?”
莫涟江瞪了他一眼,倒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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