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涟江觉得她的办法倒是不会出事,但是这样凡事他都考虑退路的寒魏彰,她也习惯了。
何必让寒魏彰去遭这种罪,好虎还不架群狼,这要是天佑真的为了捉一人动了大军,哪有那么轻松?
“我昨晚和你说了……。”莫涟江话还没说完。寒魏彰就坚持说道:
“如果我要顾己,却让你陷入危险的话,我不愿意,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莫涟江听完,轻轻推了一把寒魏彰,微笑道:“那你去吧。”
寒魏彰嗯了一声,这一声却带着些疑惑。
你真让我一个人去?
“你呢?”
莫涟江摊开手,道:“我是昭晔公主。我总得找个天佑表明身份。准备车驾回天都。”
她笑得有些莫测,“将军,好走。”
寒魏彰心里忐忑,往她身边走近了些,低头有些小声和委屈的问道:
“你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莫涟江实在是哭笑不得,她不生气了。
“将军,这不是你刚才的安排吗?你去吧,我劫狱帮不上什么忙,我去天佑军中给你安排安排。”
寒魏彰听到这,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还是有些舍不得。
“我们天都见吗?”
莫涟江看着他这眼神,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对这样依靠和信任自己的人,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她踮起脚,抱了抱寒魏彰,在他后背拍了拍:
“你猜。”
寒魏彰到了天佑牢狱,几乎是没有废什么力气的,天佑的狱卒在寒雨剑面前,脆弱的像个纸人。
他一路匆匆到了牢中,斩断了关着那对夫妇的牢锁和枷锁。
“你是谁?”那女人紧紧的抱着还有一丝呼吸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男子,警惕的看着面前蒙面的黑衣人。
寒魏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着急的伸出手,道:“我来救你们。”
他不等女人抗拒,就背起了地上的男子,又一把搀起她,看她的样子,还能走路。
这才背着一个,搀扶着一个,拉拉扯扯的一路的奔逃到了牢狱之外。
地上的砂砾随着天佑支援牢狱的重兵到来,而微微战栗。
寒魏彰一路把两人,带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商队小马车上,驾马的车夫正是陈广。而旁边已经准备好了一辆空的无人的一模一样的马车。
寒魏彰没有要和他们同走的意思。
“恩公,你呢?”
寒魏彰看了一眼陈广。道:“你们先走,我去引开天佑。”
陈广点头领命,顺带拽下女子拽着寒魏彰的手,把她麻利的塞进了马车里道:
“夫人,你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快走吧。”
他说不得寒魏彰的身份,却深知现在他们跟着寒魏彰一起走,才是他的累赘。
寒魏彰嘱咐道:“一路小心。”
陈广点头,不再耽误,驱起马车,一路转进了随城的幽暗小巷,兜兜转转的消失不见。
寒魏彰这才坐到了另外一辆马车,远远的看见火光从牢狱方向追来,才一驾马车,朝大路方向冲去。
随城里,入夜的石板路,空无一人。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天佑军甲却震动在石板路上,回响在随城夜色中。
一支利箭破空,直接从马车后贯穿到了车前,不偏不倚的钉在了车框上。
寒魏彰看了一眼,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还在疾驰的马车上跳了下来,翻滚了一圈,撞到了城中的巨树才停了下来。
倏忽间,那随着第一箭定位,箭雨而来,直接把马车和前面的马匹穿成了刺猬。
薄弱的马车经不住如此箭雨,碎成了一地的木板。
另一边,从城门口来的步卒,已经堵住了城中树四周的逃亡的巷道。
连寒魏彰心里都有些对天佑无语了,就为了抓个逃狱劫狱,就当真出了满城的军队。
还是闲的很。
可是,心里吐槽归吐槽,他倒也不敢掉以轻心,选了一条朝天都方向随城城门的路,杀了过去。
寒魏彰就在这疏忽的片刻,被追来的一个天佑兵丁,撞了上来。
这次,他没有挥剑,眼前黑了过去。
“住手!”随着在巷道中央的寒魏彰倒下,那一队天佑兵的首领走了出来。
制止了众人的争功补刀。
此人,正是跟着霍岐进寨中的副将,楚择。
楚择拨开众人,一路走到了黑衣人倒下的地方。他只是看了看寒魏彰手中的剑,并没有多言,也没有蹲下拽开黑衣人的遮面。
而是反常的问,旁边的天佑兵丁:“死了?”
“回楚将军,我的刀上涂了毒,见血毙命,贼人已死。”
楚择嗯了一声,他安排下去,道:
“把尸体处理了,你来我府上领赏。其余人各自回营。”
寒魏彰这一觉睡得很久,久的床边的人已经等不及的捏住了他的鼻子,生生把他捏醒了。
“将军,你再不醒,我可要以为我的迷药下重了。”
莫涟江坐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他,那身上还穿着天佑的军服。
只是因为在房中,所以只穿了里面的粗布青衣军服。
寒魏彰睁开眼,闭上眼之前,看见的也是这样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
他只是看了一眼,又别过眼,准备睡个回笼觉。
猜?他总是猜不中,猜不中,她会做些什么,又在哪里出现。
“将军!将军~!!”
莫涟江有些慌了,她不会下药真的下多了?迷药下多了会不会傻了?会不会睡死过去了?
她紧张的坐在床边,握住寒魏彰的肩膀又用力晃了晃。
结果,这一晃正对上床上的人睁开清明中带着喜悦的眼。
他伸出手,露出一个安心又欢喜的笑容,结结实实的把面前的人抱了个满怀。
猜中如何?猜不中又如何?
她还是出现在了他眼前。
“你!你逗我是吧!!!”
莫涟江要被气死了,本来就气鼓鼓的,这还被牢牢的抱着。
“哈~冤枉。”
两人闹了一会,到屋子外一道人影闪过,寒魏彰才收敛了点。伸手一手护住莫涟江,一手按向了旁边的寒雨剑。
“这是楚择府上,没事。”
莫涟江安慰的让他坐好了,说罢,走到了门口去打开了门,那门口站着个端着餐盘,瑟瑟发抖的侍从。
道:
“将军醒了,方才听见什么,直接回去和楚将军说就行了。”
那侍从哆哆嗦嗦的要进去,把餐盘放下,被莫涟江顺手接过了,拦在了屋外。
“还想听别的,也可以接着在门外站着,不听的话就去找楚将军回禀就行了。”
侍从这才敢抬头看她,一时间看傻了。如此神颜带笑,和煦如春风里的花。
那意思既不追究也不责怨。
直到屋子里传来了下床穿衣的动静,他才反应过来。
“谢……。”
殿下。
那“殿下”二字只是口型,并没有出声。
他方才害怕,就是因为他听见了,这就是满随城都在追捕的寒魏彰,而他身边的正是传说中的昭晔公主。
他现在不怕并且有些感激,所以,才并没有声张。
莫涟江看他转身离开,朝他点点头,一转身,就见寒魏彰已经收拾好了,从她手中接过了餐盘。
“楚择?”
寒魏彰摆好了碗筷,让她坐下来吃饭。
莫涟江坐在了桌案边,道:“你应该见过,那天雪夜袭寨,当时霍岐身边跟着的副将,就是楚择。”
“楚择不是霍岐的人?他为什么会帮……。”
寒魏彰想了想,楚择迎公主应该,但是愿意收留自己就很奇怪了。
楚择不是帮我们,而是,仅仅是帮了他。
“帮我。”
“将军,真以为我会弃你不顾吗?当时军粮的事情死在官驿里的人,除了下仓官,还有就是天佑的军兵。
这也必然说明了一点,就是天佑的人,一定接触过这一批被人调换的假军粮。”
她说到这,回头看了看屋外,没有人影,却也免不得隔墙有耳。
也就坐得近了些,拽过他的衣袖,声音压低了小声了些:“军粮,也许就是天佑的人换了,但是……。”
寒魏彰看向她,提起这,眼中亮起锐光。
“没有证据。”
袖子下的手,握紧了拳。
天佑押运的人也在那次押运军粮途中全亡,此时要说起军粮的事情,不仅是天乾是受害,天佑途中押运军粮遭袭也是受害者。
但是,天佑战前运粮有误,战时见死不救,战后背刺,争利争地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偷换军粮主谋也就不明而喻了。
莫涟江点点头。分析道:
“这样大的事情,霍岐一定脱不了关系。
但是,霍岐老辣,运粮杀人,开门救伤,装匪袭寨,做事情滴水不漏。”
两人越坐越近,莫涟江说到这里,却忽然低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说是看着,实际是低头掩饰了眼中的杀意。
她再抬头,已经恢复了严肃的仁慈和清澈,道:
“霍岐要抓将军,要天乾死,但是,他的手下,可不一定和他一条心。”
“所以楚择愿意帮天乾?”
寒魏彰说到这里,觉得天佑倒也不全都是无药可救。
莫涟江无奈道:
“楚择虽然和霍岐不是一条心,可也未必是和天乾一条心。他有的是取代霍岐,成为天佑主将之心。”
“这和他帮我有什么关系?”
莫涟江看着寒魏彰,接着道:
“你想楚择抓到了你,交给了霍岐,对霍岐自然是好,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寒魏彰想了想,道:“这是霍岐给他的军令,能执行,必然能更受其重用一些。”
莫涟江点头,倒也没有否认。
“那假若我告诉他,我们有当时运粮的牒文,只要把将军这样的人证,和牒文这样的物证,送到天都,定下霍岐的罪,到时候,霍岐倒台而楚择又有护送之功,这空悬的天佑主将之位,又如何?
从霍岐那里得到的身为军兵的好处,和从昭晔公主这里得到的晋升天佑主将的好处,哪一个更大?”
寒魏彰看向她,这才明白了莫涟江所言策谋,他想了想,皱起了眉:
“霍岐那里,万一被发现了……。”
楚择此举可不就是背叛了霍岐?
“将军,富贵险中求,天佑军向来能者居上,我只要告诉楚择我们要去天都,怎么把我们送到天都,怎么避开霍岐的眼线,就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了。”
寒魏彰点点头。
“你放心,明日我们就能跟着楚择离开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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