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午端来菜在院子里的桌案前,朝屋子敲了敲门喊了人。
“二位大人,起身吃饭了。”
早晨继理说不要打扰也就算了,这都日上三竿了,继午有些担心两人饿了。
过一会,莫涟江才收拾好走了出来,说着饿了坐在了桌前。
寒魏彰比她走出来的晚些,却脚步轻快的赶上,特别抱了个软垫子出来,在莫涟江坐下前又是给垫了座位,又是给撑了后腰。
莫涟江就是强撑着正常,可又饶不过他这样好心的照顾,只得随他了。
桌案上,都是不算豪华的家常菜,可也能看出来是用心招待。
“昨晚睡得还好吗?”
继理端着最后蒸菜和米饭走来,给已经坐在桌案前等着的三人装米饭。
“好的,谢谢继叔伯。”
莫涟江接过碗自然的回了一句。
继午孩子年纪等得急了已经吃了起来。
寒魏彰拿筷子慢,吃饭也慢,闻言他极其郑重的回答道:
“好。”
他想了想又特地回道:“特别好。”
说罢,看了看正在往嘴里划米饭的莫涟江。
“咳咳咳咳~。”
莫涟江差点被那脉脉的一眼给看得呛死了。
“好就好,那你快吃吧,这里就数你吃得最慢。”
莫涟江当然没有被呛死,她耳朵都红透了,连忙顾左右的给桌案前的三人都夹了一块肉,又特地给年纪最小的继午多夹了一块这才应了下去。
继理大概是懂了,只是笑了笑也就不再多言。
寒魏彰吃得最慢,三人都放了筷子时候,他才默默得吃了不到一半,父子都没有催和离桌的意思,莫涟江也早就习惯了。
她看继理坐着,得空便说起了正事。
道:
“继叔伯可知道铎城和沂翎关军粮的事情?军粮从天都运出,到了沂翎关,却十车不存一二,全部被人换成了草屑砂石,这件事情,继叔伯在天都可有耳闻。”
继理闻言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又看了看还在吃饭,却因此顿了顿的寒魏彰。
迟疑道:
“要不要等少主吃完?”
“我没事。”
寒魏彰道。
继理这又看向继午,道:“你去前面铺子里看着,把人打发走,不要让人过来。”
继午点点头,明白这是要讲正事,立刻起身去了前铺守着了。
继理这才对莫涟江道:“军粮的事情,生死攸关。
我们一直都是紧紧的盯着,我们埋在天坤里的谍令是亲眼看着军粮过磅,送出天都。若是军粮有失,一定是在随城!一定是天佑那帮混蛋偷了!”
莫涟江皱眉,点点头。
继理这才又道:
“朝堂上,那些经手军粮的官员,也都有魏大人盯着。
当年铎城陷落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收到过来自天乾消息,是魏大人,是他在暗中安排我们盯着粮车,调度我们在天都的谍令。”
说到这里,寒魏彰看了一眼继理。
继理被那一眼看得害怕,连忙道:
“当然,现在少主来了,我们自然效忠少主。”
“魏大人?”莫涟江犹豫着问道:
“是太子太傅,吏部尚书,魏书贤大人?”
不怪她这么问,魏家是天都里的书香名门,除了有家主魏书贤这样的人物站着高官,其余的旁支魏氏也有不少入朝为官。
继理点头。莫涟江眼神亮了亮,这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这么说,你能联系到魏大人了?继叔伯,能不能在任礼之前,安排我们见一见魏大人,我想请他带我们去见太子。”
继理听到这里,才明白了,恐怕是魏府,东宫,甚至神殿前都埋伏了人堵住了他们两人的去处,他们才走投无路,到了默默无闻的他这里,最后又通过他才能出面联系到魏书贤和太子。他有些诧异的问道:
“天都里有人要杀你们?连殿下是昭晔公主的身份都不顾了?”
莫涟江不在意的笑了笑,多少有些自嘲道:
“一路都有人要杀我们。
想杀我们的人是天佑军首霍岐。因为军粮的事情,因为将军的身份。
至于我嘛,苍梧不要的公主。身份什么的,已经不需要顾忌了。”
“欺人太甚!!!”
继理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拳锤上了桌案。盘子里的汤水都震得给碗里的肉又裹上了一层汤汁。
寒魏彰在他有动作的时候,就默默的端起了碗。倒没有什么影响。
莫涟江看他这么自然又不着痕迹的提前端碗,怕是习惯了边关人这样怒到敲桌的脾气,她有些想笑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在碗边撇了撇汤,这才放进了寒魏彰碗里。
“魏书贤。”
寒魏彰得空咽下嘴里的饭才道:
“不可信。”
继理和莫涟江双双看向他,看得寒魏彰继续吃也不是,说话也不是。
莫涟江失笑道:“你待会再说吧。”
随后,她看向继理接着问道:“我们在来天都的路上,遇上了……。”
莫涟江说到这里,下意识的摸了摸袖袋里随身带着的牒文名单,却被寒魏彰一把握住了手腕。
“山匪。”
他接话道,模糊了邺朔和运粮牒文的事情。
继理愣了一下,必然不是山匪,可方才那一眼和现在的防范,都是在提到魏书贤之后。
甚至,寒魏彰都没有叫一声舅父。
莫涟江也感觉到了。
她轻轻的抽了抽手,又在桌案下安抚的拍了拍寒魏彰。
继理低头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道:“我这里有军粮经手的官员名单,天都的,我们盯着,随城的,我们是会交给后面的兄弟盯着,这都是魏大人给我的。我去给少主和殿下取。”
继理走开了一会,莫涟江坐着靠近了些寒魏彰,担心道:
“现在魏大人是我们见到太子,请太子帮忙的唯一办法,他怎么了?你要这么防他?”
寒魏彰再也没有胃口的放下了碗筷。
道:“当年铎城困落的时候,父亲给魏书贤写了无数的求救求粮的信件,求助天都的援助。
就连父亲最后的战书绝笔,也是寄给了魏书贤,连我都不知内容。
可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铎城陷落,父亲阵亡,沂翎关告急。我们那么信任他,他只是袖手旁观而已!”
“你也给魏大人写过书信?”莫涟江看他这样子,坐得更近了些,试探的问道,当年他从沂翎关里寄出的书信,怕是也寄给了魏书贤。
寒魏彰垂眸,点了点头。
莫涟江握住他的手,明明是刚刚吃完饭,手却依旧冰凉的,她握紧那冰凉的指尖在手心里暖着,安慰道:
“魏大人说不定有什么难处。”
寒魏彰看向她,眸子里映着眼前的人,才流露出委屈和柔和。
他放低了声音道:“当年娘亲一意孤行去往边关,魏家都不同意,他们恨爹,恨我们。”
莫涟江一时无言,她在天都听闻一些当年寒世严和魏家大小姐的事情,整个魏家都反对这门亲事,可是魏小姐最后还是去了边关,留在了铎城,成了魏夫人。
继理走在两人身后,听闻这,他终究是听不下去了,道:
“少主,这都是外面传的风言风语。以魏家在天都的势力,要我们将军把魏家大小姐还来还做不到吗?是魏大人,当年的魏公子帮忙,才成全了将军和夫人。”
他说到这,情绪有些激动,道:
“这世上,谁会害了将军,唯有魏大人不会!他们是兄弟,是挚友。
当年铎城陷落,将军战死,从那天之后,魏大人就告隐,至今都没有上朝了。
将军对魏大人也是十足的信任。他绝不是袖手旁观的人。
我们已经做了所有我们能做的事情,可是实在不知为何千里之外的铎城和沂翎关还会这样。”
继理笃定道。说着说着,眼泪都委屈的落了出来。
所以,他身为天乾谍令,转投魏书贤既是寒世严的嘱咐,也是对魏书贤的肯定和信任。
可现在寒魏彰根本不信,甚至因此对他们远在天都的谍令都心生嫌隙,怎么能不委屈?
莫涟江看看寒魏彰,又看看继理,两人是各执一词,一人说魏书贤可信,一人说魏书贤不可信,她还真是清官难断天乾的家务事了。
她只能缓和道:
“不论他是好是坏,可信还是不可信,我们现在找到太子,参加任礼,让将军和寒雨剑能重现世间,才是最重要的。为此,此人可用。”
她看向寒魏彰,说完,又看向了继理。袖手旁观确实是罪,可倒是也罪不至死。
继理抱拳应诺下,他把拿来的文书放在了桌案上,道:“这是魏大人当时交给我们的军粮押运的经手官员的文书。还有少主和魏大人见面一事我这就去准备。一定不会惊动天都任何人。”
莫涟江点点头,微笑道:
“麻烦了。”
待他走了,才拿起了桌案上的文书,宽慰面前的寒魏彰道:
“将军,还是见一见魏大人,说不定他有什么苦衷和误……。”会。
她原本以为会看见一些早已熟稔于心,倒背如流的名字,却在看到文书上的文字时候,深深愣住了。
再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
寒魏彰问道。
莫涟江默默得把文书递给了寒魏彰,看完院子里只剩风声,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魏书贤和邺朔提供给他们的名单,竟然不一样。
“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莫涟江道。她伸手,抚了抚寒魏彰因此微微皱起的眉头。
“将军想要相信哪一个?”
魏书贤,邺朔,他们到底谁在说谎?他们又在隐瞒什么?这两份名单,到底谁给的是真的?
寒魏彰捉住她摸着哪里就给哪里带来温度的手,握在手里,都要被这个事情被这两人给气笑了,道:
“我相信你。”
还好他还能相信他面前的人。他把面前的人轻轻带到怀里拥着。她有不亚于邺朔和魏书贤的智计,可她的智计无论再诡谲离奇,却始终让他安心。
“信与不信,这魏大人就更得去会会了。”
“嗯,好。”
莫涟江看他这样一脸“我什么都听你的。”宠溺样子,就是方才在外人面前,她才强撑了一会,可寒魏彰那溢出的幸福,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有什么。
她好笑又无奈的轻松道:
“今日就算了,我得歇个一天两天。大庆反正赶上了,不急。继叔伯安排还需要时间。”
寒魏彰答应完,起身横抱起人,轻松的就像抱起一捧花,满眼满身的幸福满足。
莫涟江似是也被感染了,她搂住他的脖子,靠着他的肩头,喃喃道:“凰焰解了之后,还真是不得了。但是我们还有事呢,你下次…下………。”
莫涟江想说控制控制,再一想,他控制的住吗?而且这事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就不要在这里说了,万一下次真瞻头顾尾,有所顾忌,怕这怕那,对她也不好。
她想到这,只能打住了话。
“下次什么时候?”寒魏彰听了半天,关注的点就在这儿了。
莫涟江无语。闭上眼睡起回笼觉,懒得搭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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