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五个世界 木偶之爱

在城墙上吹着冷风时,飞云又见到了那位奇怪的木偶少女。

她偷偷翻上了城墙,还背着行囊,结果却被飞云当场看到了。没想到有人的柠檬怒目而视,准备头也不回地就想跳下去,可她在那犹豫了半天,却跟没了气的气球一下子变得无助起来。

根本没想到还会再见到这位奇怪木偶的飞云看了半天,还是走上前去问她。

“你要离开木偶城堡吗?”

柠檬反问他:“你难道不会离开这里吗?”

“我不是这里的人,自然要走。可你不是这里的人吗?为什么一个晚上你就没有念叨你的姐姐反而要偷偷出去?木偶离开这里不会发生什么问题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对方,没想到飞云话这么缜密的柠檬陷入了苦思冥想当中。她的外表与飞云相差无几,可要说经历却像个象牙塔里的女孩般天真。最后,她苦恼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嘀咕着:“可是我正是要找姐姐,我想她,她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上我呢?”

“姐姐为什么不带上我呢?”

既然看向他,飞云也姑且认为这是问他的话。他忽然意识到,木偶那所谓“姐姐”恐怕不久前离开了这里,所以六神无主的木偶也打算背起行囊去找她。飞云想问木偶她的姐姐应该留了话给她,可那些话显然无法阻止木偶的思念,更无法阻止木偶此刻的行动。

为什么不让柠檬真的去找她的姐姐呢?他又有什么权利劝说对方放下心中的执念呢?

于是,早有打算离开的飞云便说:“不然你也带上我吧,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柠檬定晴看了他一阵,没有拒绝。

“好吧,我带上你,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没想到还要帮忙的飞云随意地点了点头,得到了一个帮她找姐姐的委托。

真是失策失策。

可既然都已经上了贼船,莫名有些在意木偶的行动的飞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叫急着溜走的柠檬等了一会,飞云回去医馆收了些东西,还顺便问了老者一件事。

他问:“老人家,木偶们有离开这里的吗?”

老者沉默了一会,回答:“当然有,都是跟着自己的主人走的。然后——”

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老者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反而问飞云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这再正常不过了,正如倦鸟归巢,远行而来的旅人也终要回家,自天外降落的流星也有它要去往的地方。

飞云点点头,问话的人没有再说,给他收拾了些干粮水之类的叫他路上饮用。

当他回到城墙上的时候,柠檬没有走。

木偶靠在墙壁上,只露出头顶上像一颗星星的发簪尾端。直到飞云脚步轻盈地走近,她才起身背着行囊看了过来。

这大概是飞云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木偶少女。她看起来年龄不大,脸蛋儿还有些婴儿肥,一双眼睛是有些偏蓝的幽色,一只露出来点儿倔强的神态,一只遮遮掩掩在刘海之下,她的嘴唇不够薄,好像一头尽力避开人群的小兽却仍然带了点天真的样子。柠檬穿的衣服将自己的四肢关节遮蔽得严严实实,不然便能看见连接这些关节的木头的缝合线,仔细看还能看见脖子那块异于常人的线条。虽然不知道为何木偶制成后会诞生出人类一样的表皮,但现在应该是最好的伪装。

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到人类的国度去。

“你来了,现在就走吧。”

“你很着急吗,柠檬?”

“当然,姐姐已经走了很远了,我们要快点赶上才是!”

处于保险,柠檬还给自己带了帷帽,暂时不需要就放在了包裹里。

单靠脚力,要不间断地到达木偶城外面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幸好柠檬在这件事上早就做了功课,她说城外不远处有个茶摊,那里的主人是城里的人类,家里饲养了许多马匹,供给一些珍惜的材料。他们可以借用一下。

“不跟人说一声吗?”

“你也可以选择走路,我没什么。”

飞云也不知道走那么久,倒地的是木偶还是他自己。最终,他跟着柠檬绕过了茶摊前面到后面的马厩里牵出了两匹马来。

马儿一头棕色,一头黑色,看起来养得毛皮光滑,神气十足。飞云看着马,发出了哇呀的惊喜的声音。

“……”

回过神来,柠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有话要说。她的神色实在是可怕,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以至于面色全非,好像就要从空气中凝成浓浓的黑雾一样。

但飞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小。

“怎么这么看我?”

“云公子,你是不是不会骑马?”

“哎?啊——”

飞云脸上一僵,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木偶看出来了。正常人看到他这样子,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觉得他喜欢马吗?为什么木偶这么轻易就想到了他之前应该没怎么接触马呢?这么说的话,柠檬她——

“我会骑马哦。”

柠檬反驳了他的想法。毕竟她之前还是个人类就对很多事情抱有好奇,只是之前的世界平常根本见不到马匹什么的,学骑马的话应该会花销不菲,所以在这个世界学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对于飞云不会骑马这件事感到意外,也不是很意外毕竟这人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的样子。会想起几年前师父教她骑马的事情,柠檬皱着的眉头放松了不少。

“在骑马这件事纠结得太多了,总之先上去跑了再说吧。”

飞云指着意识到他们是怀有异心的家伙开始朝着他们喷气的马,问:“现在?”

“没错,骑马就是先上去了再说。”

柠檬说得信誓旦旦,自己也一个翻身上了马匹,速度之快让还是个新手的飞云望尘莫及。自己总不能还不如跟自己一个年纪的人吧,他心想后,也咬咬牙上了马。然后柠檬啪地一下,马鞭打在了马鼙鼓上,瞬间飞云从走路变成了抱着马儿在飞。

“啊啊啊啊啊——”

中间又经历了一些事,不过飞云总算学会了骑马,可喜可贺。

从木偶城堡出来很长一截路都是荒原,直到翻过一座山后才看见了农田和村庄。期间也遇见了不少事,甚至还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土匪,但柠檬在马上耍棍子的本事居然还不错,带着飞云从混乱之中跑了出来,地上的拦马陷阱也被柠檬一棍子清掉了。

觉得自己武力有些低的飞云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跟月亮船偷偷聊过这件事。他问过小亮,九尾给他的什么异能修炼手册能不能,结果是残酷的。这个世界的力量完全没有异能生长的环境,所以只能看看通用的地方,比如说一个锻炼得十分健康的身体,有助于在面对强大敌人的时候加快逃跑的速度。

飞云:要你何用?!

他们也一路问过来,知道柠檬的姐姐是往东南去了。有个跟鸣雪说了话的老人家提到可能是往杭州,因为那个女娃问过她杭州怎么走。这大概是仅有的消息。

两人也只好往杭州跑去。

路上遇见城镇,过路要用的通关文牒柠檬完全拿不出来,飞云也爱莫能助。两人也只好夜宿山林,以天地为被,就是蚊虫多了点。知道这件事,柠檬还消失了一段时间,给飞云带了些草药来擦拭,结果回来发现飞云早就找好了东西。

虽然没有用上,不过飞云很礼貌地谢过了柠檬。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次两人住在农家里。

柠檬跟他睡一个屋,毕竟为了方便在外奔波,她也只好做男装打扮。男女授受不清,就是不知道人类跟木偶之间是不是也是如此,总之飞云熟练地开始铺地铺。但这不是他睡的,是柠檬睡觉的地方。

据木偶少女所言,她晚上都是躺在地上的。木偶看似是人,实际上没有人类那么娇弱。所以作为木偶的柠檬让飞云睡床也是理所应当。

这些日子也听柠檬提到不少关于她自己还有姐姐的事情,怎么听起来,飞云也没感觉到对方对柠檬好到那里去。跟城里的木偶的主人没什么差别,柠檬又为什么诞生出这么强烈的感情来。

飞云对柠檬说:“柠檬,你对你姐姐的感情是不是太过了。”

“太过了?太……”木偶开始支支吾吾,这样子好可疑,但她们不是姐妹深情吗?以至于飞云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疑惑。这样的目光之下,柠檬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嘴巴张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飞云想了想,这事情是个人**,还是不逼迫柠檬说了。其实他也是看柠檬这些天越来越烦闷,想要像那些心理导师一样先知晓病人的病因是什么然后解决对方的问题,结果从一开始就失败了。果然他还有的学。只能继续帮忙找人那样帮柠檬了吧。

月亮船那边还没传来消息,这一次积攒的离开世界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神奇的是,他移开目光后,柠檬反倒开口了。

“你说没错哦,我对姐姐的感情的确有点过了,因为……因为我对姐姐——不止是姐妹之情。”

“那还有什么?”

根本不明白同性之间还能进阶到什么地步的飞云疑惑着。

这种样子就好像柠檬上辈子会以为记忆中其他人那样,毕竟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因为我爱姐姐,是男女那种感情的爱哦。”

柠檬的话叫飞云大吃了一惊。他第一想法是柠檬难不成是个男孩子,可她的的确确一直是这个性别。难不成同性之间还有爱情吗?她如一个男子爱着女子一样爱着同为……啊?啊!飞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但你不止是女孩子,还是个木偶吧。”

人类同性之间的感情到底算什么飞云已经放弃思考了,可木偶爱上人类才是更令他惊讶的。

他疑惑的问题起初让柠檬松了口气,接着很快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你什么眼神!难道身为木偶就不能爱上人类了吗?!不!你是想说,木偶没有心脏,所以无法去爱?但即使,即使是木偶……我也……”

即使这具身体是木头做的,没有心脏这种东西,可既然活着就能去爱吧。

但是,但是,她到底是凭借着什么去爱她的姐姐呢?所谓灵魂吗?真的有这种东西吗?肯定是真的吧,她既然在这里就肯定是真的吧!那她到底是怎么死掉的,完全没印象了——怎么回事,上辈子的记忆很模糊,到底是为什么——我——

我——

“喂喂喂!你没事吧!”

我——

“你振作一点啊,柠檬!”

我到底是——

“我没有说你不会爱的意思,即使是木偶你也可以去爱的!我没有怀疑!”

说谎的吧,我只是个木偶而已。

看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像是要坏死了的柠檬,飞云手足无措。

关于爱情,他只在月兄和素姬姐姐身上知道了,其实也没有那么明白。

到底什么是爱,他也不明白。

但既然木偶觉得她的爱是真实的,那一定不会是虚假的。唯心的事情用唯心来解决就行了,飞云也没有反驳木偶的意思,可也不知道木偶忽然间思考到了什么地步,虽然无法流泪可那副表情就好像快要死了一样。

明明还没找到她的姐姐,结果木偶自己就快要死了。这样的事情摆在面前,对于他这个接下了人生当中第二个委托打算大展拳脚的少年来说,实在是太不好了。

“……你还要去找你的姐姐啊!”

这句话总算是稳定下来对方的精神了。

她像是抓住了什么稻草一样,喃喃自语:“对,对,我还要去找姐姐。姐姐……我要找到姐姐。”

即使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可那又如何呢?

木偶的爱,难道会因为那微妙不同而不能称之为爱吗?

这具木头的身体,心窍的地方当真空空如也吗?

柠檬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先谢了飞云刚才提醒她的那些话。

这个话题好像结束了。

可飞云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的事情还会继续下去。

就如每个故事都有一个结尾。

柠檬最后的倔强,全在她一腔爱姐姐的嘴上。

飞云:所以说,我是被秀恩爱了吗?

柠檬:单相思不能称为秀恩爱。

飞云:真是悲伤,柠檬,你居然是单相思吗?

柠檬:不然,姐姐就带上我了。我也不想的,但姐姐,姐姐……

飞云:忽然间觉得好吵。

(小剧场 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第五个世界 木偶之爱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