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香蕊看表情彪悍的韩诚走过来,着急地拉过师哥护在身后:“你不要仗势欺人!谢棠,以前你可不是这样!”
韩诚再次看向老板谢棠,见大少爷又点了下头,得到对方的允许后,走过去用钳子般的手把刘莫沉拖了出来。
剧情书里,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个男人对苏香蕊痴情不移,苏香蕊在几个人之间爱恨转圜,清高脱俗,面对危险困难,每一次都有人为他撑腰。
这一回,谢棠不站在了那边,他也没办法护住刘莫沉了,就算谢棠不拿他怎么样,白家都不会让小姐受气。
如今谢棠即将和人家订婚,总不能看着她被欺负没有反应。
韩诚的身手老道,几下就把刘莫沉打得躺在地上起不来,苏香蕊扶起师哥,流下泪来,冷冷看了眼白小莹,对谢棠质问:“你为了她这样对我?”
谢棠靠在车门上就等着走,不说话,是刘莫沉先出言不逊,苏香蕊为什么不拦着他师兄一些?
苏香蕊扶着师哥走出一段路,又不回头地加了一句:“你娶她,不就是因为她家世好,对你有用?我也不是没用的人!”
白小莹又看看他的背影,表情意味深长:“谢棠,你是他……”
“是他的老板。”谢棠捡起来被扔下的戏班合同,“白小姐,我约好了小妹一起看电影,你要不要去?”
“好啊,拍摄和电影我都喜欢,看什么电影?”
“她说是……浪漫爱情的。”
谢棠对题材不感兴趣,对电影本身觉得很有吸引力,拿出电影票:“这东西挺有意思,我也想投钱拍一部,白小姐要不要演?”
“拍电影?你要我演电影,做明星?”白小莹的眼睛亮了,“我就知道,看你的穿着也不像老派的人,你真要拍?”
“那还有假,电影院已经派人去收购,在我看来,往后的时代,电影必定大行其道,会相当赚钱。”
白小莹对谢棠的看法瞬间变了,听说追捧戏子,还以为是老气人物,原来这么时尚先进,还有很好的投资眼光?
看来自己这个选择还不是太坏,志趣相投,还以为要命苦地过一辈子,想不到一回来就有当明星的机会!
回去在车上,谢棠和她聊了一路拍电影的事。
这种新奇东西,不试试怎么行,谢棠第一次从报纸上看电影的宣传,就非常感兴趣。
把现实的人物场景直接留在胶片上,再放映出来,还会动,太有意思了,用一个多小时,演员去演一个故事,观众买票看,受欢迎的程度不比戏曲差。
可惜,只有大城市才有电影院,有放电影,拍电影的设备,也有更好的名人效应,明星捧出来,广告费很可观。
白小莹从小是千金小姐,身上有娇贵的气质,她又长得秀美俏丽,正是当下受欢迎的。
这个时代,电影刚刚兴起,戏曲还是最受欢迎的,没有几个人会觉得电影能和戏园子抢生意,谢棠决定投资并不是一开始就赚很多钱,单纯因为喜欢。
所有新时代最新锐的东西他都喜欢,透过这些他几乎能看到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这边谢棠踏入电影院的时候,苏香蕊他们早就回到了戏班子里。
其他人见班主回来,看他那不太好看的神色,知道是谢老板的原因,都不敢上去多问,刘莫沉招呼打杂的周老头去买一顿好饭来,希望师弟心情转好。
苏香蕊把自己一人关在后台化妆间里,谁都不见,回想今天谢棠为了白小姐,竟然让人打了自己的师兄,心中一阵绞痛。
“太绝情了,谢棠,你这样做不仅绝情,而且蛮横无理!”
苏香蕊将妆台上的零碎一把扫下去,眼睛酸涩,忍着不让泪流下来,他生性倔强,从不肯让自己服软。
身后的衣架上摆着他专用的行头,白蛇传的那一身挂在最显眼处。
苏香蕊轻柔地抚摸雪白的装扮,这身衣服承载了很多关于谢棠的回忆,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他就是穿这一身崭新的行头上台的。
戏落幕,外面已经下起了雪,苏香蕊站在院子里,看着雪想起自己的家长。
谢棠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将风衣披在了他身上,唤了他一声“茵梦”,他便看到了那个双眼含笑的人,温柔得仿佛自己是人世间的独一无二。
后来他知道,“茵梦”是谢棠逝去妻子的闺名,谢棠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从那天起,谢棠每一次都会出现在他的台下,风雨无阻地送他回家,隔三差五派人带来鲜花,点心,首饰,毫无保留表现出对他的喜爱。
他们在一起看书谈诗,仿佛找到了灵魂的归宿。
苏香蕊下定了决心,不管是什么人阻止他们在一起,只要谢棠没有先放手,他都绝不放弃,可惜……他想不到事情变成这样。
谢棠竟可以那么轻而易举,残忍绝情地切断过去,放弃他们的感情。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谢棠心里一直都是他的妻子,从来没有真正看到过自己,那本书写的果然都是幻想罢了,从未爱过自己,哪有回头一说?
夜色渐深,苏香蕊不想再回谢棠送给他妻子的小意轩,准备今晚留在戏班子里睡。
台柱子可以独自住一间房,苏香蕊搬去小意轩后,这里还留着他的地方,他想着今天谢棠无情离去的背影,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忽然被掐住了脖子。
“你敢出声,现在就杀了你。”
对方把他未出口的喊声堵了回去,用绳子绑了苏香蕊的双手,拖下来放在椅子上,去点起了灯,坐在苏香蕊对面。
苏香蕊吓得发抖,额头满是冷汗,灯一亮起来,他看清对面的黑衣人,发现竟然很年轻,眉眼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线,淡漠的目光审视着他。
周远深把他绑在了椅子上。
“你就是谢棠养的那个戏子?”周远深特意打量这张脸,白皙的皮肤,水润的双眸,看起来脆弱了些,他凑到面前问,“抓了你,他会不会着急?”
苏香蕊的心跳快了几分,垂下眼眸黯然道:“我和谢棠没有什么关系,他即将和千金小姐订婚,哪里还想得起我?”
“这么说你没用了?”
周远深皱眉,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先绑了试试,接下来去见谢棠的时候,万一对方还有别的目的,或许有可能派上用场。
为防止苏香蕊冻出病,周远深拿过被子给他盖在身上。
苏香蕊有几分感动,这人虽然绑了自己,但显然没有伤害的意思,并不是个坏人,穿着黑衣,面目冷峻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那本书中的一个角色。
“你……是不是叫周远深?”苏香蕊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他心中有一个隐隐的期待,呼吸也变得紧张起来。
周远深抬头,凌厉如刀的眼神划过他的脸:“谢棠告诉你的?”
苏香蕊的呼吸停顿,紧接着更因激动而急促,他猜想的可能是对的,那本书里有一个“周远深”的角色,后面的情节可能不是凭空捏造,是对他的预言。
可书里没有周远深绑架他的情节,今天谢棠对他说的话也与书里完全不同,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
书中的谢棠对他充满了愧疚,不敢面对,怎么可能指使手下打他的师兄,周远深见到他之后,对他一见倾心,甚至最终为他而死,又怎么会来绑架他?
苏香蕊又完全想不明白了。
想起书里描写过周远深的身世,苏香蕊问:“你是不是要找谢棠报仇?我知道谢家当年强抢了你们的家产田地,但不完全是他们的错。”
就算谢棠今天那样过分地对待自己,被寻仇也是罪有应得,他依然不希望谢棠不明不白受到伤害。
“不是。”周远深拿出烟来点上,望着窗外,又不禁回想几招把自己打趴下的谢棠,“我是找我父亲,杀了他报我娘的仇。”
苏香蕊骇然睁大眼睛,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父子相残的事?
书上写他一直要找谢家,找谢棠报仇,写的缘由是对的,为何变成了找他生父?一个连父亲都能杀的恶徒,怎么会是书中所写会守护在自己身后的人?
“周远深,你不能犯下大错,如果真的下手杀了你的父亲,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无论他以前对你做了什么,他毕竟是你的生父!”
“那又怎么样?”周远深吐出一口烟雾,这人戏子管得也太宽了,“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还要骂我不孝?”
“难道不是不孝吗?这是大逆不道!我觉得你并不是坏人,所以才想劝你一句,不要再错下去。”
周远深听他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觉得太阳穴一阵一阵的疼,那个老不死的烂赌鬼,还想要自己孝顺不成?
目光在屋子里搜寻了一下,周远深找到了一个实木茶盘,抄在手里,猛地一下把苏香蕊砸晕了过去。
终于清净了,接下来该去找谢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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