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已经提前点好灯,顾千忆看着唯一的一张床发愣,等她回过神时白砚已自觉去找店家提前备好的多余的被褥铺在地上。
她勾起嘴角看着他忙碌,抠门的店家只点了两盏蜡烛,白砚的身影落在她的视线中有些模糊,两人的距离明明那么近。
顾千忆眨眨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些,就在此时白砚回头了,两人四目相对又同时慌乱地移开视线。
白砚低着头结巴道:“被褥已经铺好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好。”偷看被抓了正着的慕照临红着脸挪到床榻前,抬手放下纱幔。
看着她躺下后白砚吹灭屋中的烛火,摸索着回铺好的被褥中。
“嘭!”
突然的一声碰撞声让顾千忆从床上弹起,隔着纱幔和黑暗她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焦急道:“怎么了?”
只听白砚倒吸一口凉气,压着声音回:“没事,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作为贤惠的妻子她本该出口安抚,下床点灯为他上药,可顾千忆张嘴却说不出来,听他悉悉索索钻进被窝里的声音消失后也只是道:“其实可以留一盏灯的。”
“有烛火我睡不着。”
可她们两人分房而睡时白砚的屋子总是灯火通明,原主的屋子也是会留一盏蜡烛,真正睡不着的是穿来的顾千忆。
顾千忆心下明白定是顾府的哪个下人将她突然改变的习惯说漏了嘴,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可生气之余更多的担心,她怕那些下人的无心之言会引起白砚的怀疑。
此时贸然询问只会打草惊蛇,顾千忆忖度半晌重新躺下去,带着隐隐的担忧入睡。
俗话说的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顾千忆真的梦见自己被白砚识破了身份。
她梦到自己被绑在一个十字木架上动弹不得,嘴唇干裂出血,发丝凌乱,甚至有些被黏在嘴唇上的伤口处,稍微一抬头便能感觉到嘴唇被拉扯着裂开。
顾千忆嗓子干得说不出一个字,连求救的话也喊不出。
突然白砚出现在她身前,拿着匕首居高临下地问道:“你把她藏到哪了?”
顾千忆摇摇头。
见她不说白砚抬手利落地将匕首扎进她的胳膊,钻心的痛刺激得顾千忆多了分力气,她的嗓音如同破锣,机械地重复着“我不知道。”
白砚勾起嘴角,默默转动手中的匕首。
顾千忆痛得冷汗直流,耳边清晰地听到液体滴在地上的“嘀嗒”声。越是如此她越执拗,她不顾身上的疼痛抬起头直直地望向握刀人,一字一句道:“她已经死了。”
闻言白砚狠狠拔出匕首擦着她的侧脸钉在木桩上,可顾千忆眼都不眨一下,尽管她知道自己脸上已经被划出一道血痕,汗水滑过伤口时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忽然,屋子的阴影处出现一个身影,只听那人语气轻快道:“既然不愿说,那就赏她车裂吧。”
车裂!这两个字在顾千忆的耳边回荡,竟将她直直砸醒,那血腥的画面和撕裂的痛感刺激得她从床榻上猛地坐起。
虽说没看清那人的脸,可她确定他是萧明潭。
大汗淋漓的顾千忆本想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脯,却发现右手被枕麻了,此刻已没了知觉,怪不得梦中的痛感那么真实。
她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后发现天已经亮了。
“你是做噩梦了吗?”
这声音和梦中的嗓音重合,顾千忆下意识向床榻里面躲去,这一幕正好落在白砚的眼中。
他默默向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后便乖乖站着等顾千忆理她。
抱着膝盖靠在墙角的顾千忆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想说句俏皮话缓和下气氛,可刚一张嘴便干得咳嗽了两声。
下一刻,一小杯凉掉的茶从纱幔递了进来。
顾千忆顺着那双素白的手看去却发现纱幔外那人摆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姿势。
她歪着头瞅了半天才明白白砚这是站在几步外的地方弯着腰递东西,心下更加愧疚,忙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末了笑着道:“这店家可真是抠门,只给两盏蜡烛就算了,连茶水都那么少。”
说罢将茶杯交还给白砚,见他身影去了桌前顾千忆才意识到屋中还是很暗,可白砚已穿戴整齐,地上的被褥也已被收起放在桌上。
她疑惑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时初,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话虽如此说可顾千忆怎么可能睡着,方才的噩梦已将她睡意全部赶走。
她再次抬眼望去,发现白砚已端坐在木凳上,背对着她。
“你是因为不习惯睡在地上才这么早起来吗?”
“啊?”白砚被她问得一愣,“不不不是,顾姑娘误会了,我平日便早起,不论在哪里都一样。”
“哦。”顾千忆这才放下心,若因为自己害得他睡不好觉那可真是罪过。
既然决定去了盛京便找机会和离顾千忆自然不愿跟他有过多的关系,只进行人道主义的慰问。
可活生生的一个人坐在屋里看着你睡觉,这放在谁身上都睡不着吧,因而顾千忆没有躺下,靠着墙角把头放在膝盖上装出一副自己也没睡的样子。
其实她的眼睛早就闭上了。
这次没再做噩梦,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接着便是巨大的一声“嫂嫂”。
顾千忆的意识被这句话唤回三分,她强撑着抬头望向门外,迷迷糊糊中只见一人推着另一人出了门。
她闭着眼睛反应半晌直到彻底清明才去拉开纱幔,恰好此时白砚推门而入,两人又一次四目相对,下一刻白砚吓得连忙缩了回去。
顾千忆下床第一件事情便是去了铜前,她要确认一下是不是脸上有脏东西,不然这白砚怎么每次都跟见鬼了一样。
铜镜映出模糊的面容,镜中人眉眼弯弯,笑起来时还有两个小虎牙,虽说不是绝世美人但也不差。
她哼了一声便开始穿衣洗漱,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可一出门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白墨忧蹭着她撒娇道:“嫂嫂昨夜休息得好吗?”
顾千忆摸摸她的头笑着道:“很好,墨忧呢?”
“我也很好,嫂嫂…”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白砚提着衣领拎出顾千忆的怀中。
白墨忧跺着脚问道:“大哥这是做什么?”
“该下去用早膳了,小岫已经等很长时间了。”
白墨忧不满道:“他想等就等呗,又没有人逼他。”
顾千忆望向一楼大堂中,一瞬间便找到白岫的身影。他实在是太好认了,冷着张脸抱着臂坐在一桌饭菜前,感觉路过的每个人好像都欠她的钱,不过在这嘈杂的氛围中莫名有些喜感。
他如今才十五,还没有白砚高,从一举一动中能看出两人的相似,想必他长大后定是白砚的翻版,不过白砚有些呆。
不知道他等了多久,顾千忆怕他着急忙拉住白墨忧劝道:“我们去用早膳吧,到时赶紧出发去盛京。”
白墨忧一听盛京便开心起来,挽着顾千忆一蹦一跳地下了头,白砚则跟在她们身后。
刚一落座便听到白岫冷“哼”一声,白墨忧脸上的笑意立刻褪去,皱着眉道:“你少一天天臭着脸,看得人心烦。”
“我没有。”白岫冷冷道。
的语气一下把白墨忧惹毛,“你还没有?白岫你是不是故意找事?大早上起来去喊我接过自己又不可以,要不是你起怎么早也不用在下头等。”
白岫还是冷冷道:“我没有。”
见两人战况要升级顾千忆连忙劝道:“墨忧别说了,小岫也是担心大家起晚误了行程,为了让我们一下来就吃到饭他还特地下来点菜呢。”
闻言白墨忧疑惑地看向他,而白岫只是默默偏过头,道:“妄自揣摩,我没有。”
可白墨忧已经看出他在嘴硬,笑着道:“二哥我错了,你不要生气。我只是不想让你一直皱眉,不然你该没有大哥好看了,你就原谅我吧。”
白岫本来有些开心,可听到她下半句话后又冷下脸一言不发。白墨忧见他不理人便一直凑过去撒娇,直到将白岫磨得受不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
得了这句话的白墨忧“腾”地直起身,对着顾千忆邀功道:“嫂嫂我乖不乖?”
顾千忆被这两活宝逗笑:“乖、乖、乖,墨忧最乖了,快点用膳的话就更乖了。”
“好。”
四人利落地用完膳便向外走去,马车已在客栈外提前备好,谁料刚到马车前白墨忧突然拉住白砚和顾千忆,两人停下脚步疑惑望去。
“嫂嫂,一会儿让大哥同你坐在一辆马车上好不好?”
白砚顿时手足无措,不停偷瞄顾千忆的神情。
这两人还没说话,一旁的白岫突然冷哼一声,随后翻身上马,不再搭理三人。
“可以告诉嫂嫂是为什么吗?”顾千忆并未立刻同意或拒绝,而是反问道。
“因为我想自己坐一辆马车。”白墨忧说完也不管两人的反应,径直跑上为白砚和白岫准备的马车。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顾千忆对这孩子的跳脱已经有了了解,耸耸肩转身踩上马凳,进了马车中,可她等了许久也不见白砚跟着上来,因而掀开帘子偷偷向外望。
白砚正低着头在原地发呆,她轻哼一声缩进马车中。
这声音正好落入白砚的耳中,他不再犹豫,抬步迈入。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白墨忧在为她们创造机会,她们不愿拂了她的意。
按照白墨忧的想象她的哥哥嫂嫂本该在一起从诗词歌赋聊到风花雪月,可两人的相处情况却恰恰相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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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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