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袭者”

白日刚送走了灵根独特、体质特殊的四个弟弟妹妹去修仙,晚上春愁就有些睡不着。

虽然他是穿越而来的,刚穿越过来就被人给绑架了,再睁开眼,就被养父养母给收养了。后来养父养母生的弟弟妹妹,也根本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养父养母对他极好,弟弟妹妹们也待他如长兄,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其实是被收养的。相处久了,前世身为孤儿的春愁,对家人的感情也越发深厚。

这次修仙界的人来仙凡界收徒,若非是他只是最最普通的杂灵根,而四个弟弟妹妹都是极品单灵根或是特殊体质,他们去了修仙界,必然会被门派看重,而他这个杂灵根去了修仙界,只会碌碌无为,且成为弟弟妹妹们的拖累,春愁其实也是想去修仙界瞧瞧的。

不过——

杂灵根在修仙界不过普普通通,只能艰难求生,但杂灵根在仙凡界,却是也能有一番作为。

好容易重生一回,不必长生,逍遥自在便足矣。

春愁想通之后,在赏了一会月光之后,就回床上睡着了。

然后就做了一个噩梦。

梦醒之后,冷汗淋漓,惊恐无比。

春愁在床上呆呆地坐了好一会,才终于爬了起来,穿着白色寝衣,披散着头发,光着脚丫,就跳窗跑到了院子里。

站在院子里呆愣了一会,院子角落的小毛驴就冲他“昂昂——”的叫了起来。

春愁回过神来,想了想,就跑过去把小毛驴给抱了起来,跳上墙头,就跑到了隔壁邻居家。

他倒是也不客气,在隔壁院子里站了站,就走到了一扇紧闭的窗户前,略使了使劲,就把窗户给推开了。他先把小毛驴给丢进了屋子,然后自己也跳了进去。

屋子里的人也醒了,先没坐起来,而是先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两颗夜光珠,室内刹那间明亮起来,也让“夜袭者”不至于跳下来的时候因为黑暗跳歪了。

“夜袭者”对此见怪不怪,跳进来后,还把窗户又关上了,只是窗户已然被他给损坏了,想要完全关上,已是不可能了。

床上的少年已然披衣坐了起来,见状无奈道:“不必管了,明日自有人来修理。你……”他声音顿了顿,“怎的又不穿鞋就过来了,还带了驴?你带驴作甚?”

春愁仿佛就是在等他那句“不必管”,立刻就真的不管了,转身给自己身上施展了一个清洁术法,然后就毫不犹豫的跳上了少年的床的另一侧。

嗯,少年的床很大,然而不知为何,床虽大,他也只睡在一侧,另一侧空着,无人,却还放了一个枕头。

春愁跳上少年的床,少年不曾蹙眉,只是想到春愁施展术法前,不只是光着脚,身上仿佛也都是汗,他眉心微蹙,正要说话,就见春愁已然紧紧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凌无忌,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我俩结婚了,然后结婚那天,突然冒出来好多好多修仙界的人来杀我,说浮生、杳杳成了修仙界的大魔头、大魔女,大魔头杀师杀妻,大魔女杀了师父、废了师父独生女儿的根骨,他们还抢了什么正派的宝贝躲了起来,全修仙界的人都在追杀他们。

他们还说,魔头、魔女的大哥,也不会是个好东西,该杀。他们放了我许多血,我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仿佛看到你突然站起来,和他们打了起来,把我抢了回去,可是那会他们已经把我的心脏都挖了出来,你……”

春愁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凌无忌给紧紧抱住了,两个少年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互相都能感受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声。

“做梦而已,梦都是相反的,你不会有事的。”

凌无忌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是将话说完了,才自己发现的。

春愁也听出来了,小声道:“那结婚应该是真的吧。”

凌无忌声音已经镇定了下来,他依旧将面前的少年紧紧拥在身前,丝毫不肯放开,低声问道:“结婚是什么?”

春愁睁着小鹿般明亮灵动的眼睛,无辜道:“呃……就、就是成亲啊。我想,我们将来,肯定是要成亲的。”

声音越说越小,可语气却越来越肯定。

凌无忌心口处跳得越发厉害,脸颊热热的,也语气肯定的低声回道:“那是当然,我们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必然是要成亲的。”

二人又抱了好一会,直到房间里的小毛驴“昂昂”的叫了起来,才将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的二人给唤醒,互相放了开来。

只是虽然那只是个梦,春愁还是紧皱眉头,说道:“那个梦太真实了,我还是有些担心。”

然后认真看着凌无忌,脸上又带了丝苦恼,“虽然梦里你站起来了挺好,但是、但是,我那会虽然说是被放血放的晕乎乎了,怎么看你站起来好像凭借的不是腿?可不是腿,又是什么?”

凌无忌:“……”

凌无忌这次沉默的时间长了些,他才仔细询问春愁对这个梦还记得些什么。

春愁道:“我觉得我好像跟梦里一样被放血放晕了似的,在梦里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只记得那会,我们刚刚拜堂,就有一群人冲了进来,他们其中几人,穿的衣裳和今日来接走浮生的人穿的衣裳是一样的。还有许多人,衣裳是别的样式。

我想了想,不如咱们去一趟修仙界,若是能找到那些我梦里穿的衣裳样式的人,说明那或许不只是个梦,而是某种预知,总要设法跟浮生他们说一声,也看看他们过得如何。

若是找不到,许就当真只是个梦,我们就回仙凡界,然后……换个地方生活罢。”

仙凡界里也是有修士修仙,只是仙凡界灵气浅薄,修士们至多能修炼到筑基期也就停滞不前,仙凡界的灵气,无法支撑修士修炼到金丹期。

然而仙凡界既有修士,便有许多修仙典籍和游记,那些典籍和游记里便有记载,修士之血亦十分重要,尤其对于高阶修士来说,可通过鲜血追踪其位置、确定其生死;若是血亲,亦可通过亲属之血,追踪其亲人。只是从修仙界跑到仙凡界来寻仇?一般人不至于做到如此,可若是春愁梦里那般,浮生、杳杳都变成魔头、魔女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春愁其实是谢家养子,与四个弟弟妹妹——谢浮生、谢杳杳、谢长年、谢悠悠之间,其实并无血缘关系。然而这件事其实很少有人知晓,甚至连四兄妹都是不知晓的。

如此推断,那些试图用他来寻找大魔头谢浮生、大魔女谢杳杳的人也是不知道的,所以他们会来找他。

春愁不知梦境是否是真,但是,这个四兄妹离开的红叶小镇,他是决计不能待着了。

然后,他不但不打算自己待在红叶小镇了,还打算把小毛驴和……凌无忌一起带走。

夜光珠的光芒下,凌无忌就看着眼前少年,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他。

以往春愁每每这样看着他,凌无忌就无法拒绝春愁的任何一个说出口或是未说出口的要求。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凌无忌唇角不自觉的带了一丝笑容,低声而郑重的道:“那就都听你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春愁听了,顿觉心里暖洋洋的。

两个少年又低声说了些话,许是困了,春愁终于想起来,把小毛驴给丢到凌无忌家的院子里,然后自己也要爬窗走。

凌无忌坐在床上,轻咳道:“浮生他们都走了,你回去作甚?不如,留下来罢。”

春愁仰头望了望窗外的月亮,想了一会,才磕巴道:“那、那也不是不行。”

然后就在凌无忌床上的另一边睡下了。

二人都还是炼气期,也并未成婚,因此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并且不一会,就都睡着了。

凌家院子里守着的两名护卫,默默地干瞪眼。

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啊。

主要他们想防,他们公子却不许他们防,他们也只好无能为力了。

院子里的小毛驴则什么都不知道,在院子里欢欢乐乐的转悠了半晌,就也站在墙角,呼呼睡了过去。

翌日,太阳高照时,春愁才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此时凌无忌已经起身了,正坐在了特制的轮椅上看书。

瞧见春愁醒了,他略有些不自在,道:“醒了?先去沐浴还是用膳?你家中大门一直有人在敲,我便让管家去说了一声,你昨夜心伤家人离别,与我大醉一场未醒,宿在我家。他们便暂且回去了,说是中午再来。”

春愁听罢,不觉有什么不妥,便道:“那我先回去沐浴……”

凌无忌道:“不必,这里都备好了水,也备好了你的衣物,你在这里沐浴便是。”

原本春愁有四个弟弟妹妹要照顾,很多时候都要分心去照顾他们,与他的相处时间,其实不算特别多。如今那四个人已经走了,昨夜春愁与他又有了白首之约,凌无忌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占有春愁的更多时间。

他刚说完,又觉自己太过强硬,抿唇道:“那些衣物是我从前为你选的,总想着你何时留宿,便可用上。你且看看合不合适,如何?”

春愁其实并没有觉得凌无忌的语气不对劲,想了想,觉得这样倒也省事。他自己家此刻就他一个,在凌无忌这里沐浴什么的,凌无忌也不会嫌弃他,就答应了下来。

光着脚下床,就往窗户那边走去。

凌无忌:“……”他无奈道,“鞋子也备好了,你穿着鞋走,莫光脚,也莫爬窗了。”

春愁转了转眼珠,穿上鞋子,依旧跳窗蹦到了院子里,又背着手大摇大摆去了凌家的浴室,留下一句:“无妨,我习惯啦!你家仆人也都习惯了。”

院子里的凌家仆人:“……”行叭,他们确实习惯这位祖宗的特立独行了。

房间里,凌无忌笑了一下,就沉默了下来。

一盏茶后,他拍了拍手,管家就从房间外走了进来。

凌无忌推着轮椅,转过身,看向了这位一直陪伴他照顾他良久的管家,终是将自己脖子上一直挂着的玉珏摘了下来,道:“我和春愁已决定去修仙界,但是,家主的位置,我从前不要,将来,亦不会要。你将这玉珏给她,她自然知晓我想要什么。”

管家看面相不过四十余岁,闻言神色复杂的看着凌无忌:“小主人,你当真想好了?老主人走之前,可是千叮万嘱,让小主人继承家业,大小姐只不过是在小主人长大前,临时执掌家业之人。

且大小姐在您年幼力弱、我等皆被打压之时,将您送到了这灵气稀薄的仙凡界,还把您安排到了隔壁那人身边,显见就是知晓隔壁那人可能会让小主人倾心,故意为之。这等卑鄙算计,小主人竟不思报复?”

良久,凌无忌方才淡淡开口:“我早说过,我不要那个位置。她一直在算计我,我自心知,尔等也一直在为了自己的野心算计我,我亦心知。我十年前便让你们走,你们不走,我今日,依旧是十年前的话,无论遇没遇到春愁,我定不会继承家业。你们将玉珏带走,然后也都离开罢。守着我,你们的野心,如何施展?”

最后一句话,显见带上了嘲讽。

管家额上冷汗乍现,单膝贵了下来:“小主人,我等并非是为了野心,只是因为老主人对我等有恩……”

凌无忌耳朵动了动,仿佛听到了院子里春愁轻快的脚步声,丝毫耐心都无:“既是如此,那你等不是应当听从我的话,我让你们走,你们何故留?”

管家惊惶的抬起头,看向他一心侍奉的小主人。

他的小主人只冷漠的看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一切心思算计。

他终于垂下了头。

主人家嫡系的宿命向来如此,从来都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他,也只能认命。

N年后的洞房花烛夜——

春愁:凌无忌!

凌无忌:娘子是不是要换个称呼?

春愁:?

凌无忌:比如……无忌哥哥?

春愁:……叫不出来,就真叫不出来QAQ

#论不喝孟婆汤的坏处之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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