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烈日当空。
一望无际的菜田里,稀稀落落站了许多人。
凑近看,大部分人低着头弯着腰,似乎在地里寻找什么。
只有一人例外。
“五驸马,找着了么?”
远处传来尖细的声音。
‘例外’南磬,是菜田里唯一抬着头的人,她对远处声音充耳不闻,目光紧盯田里宫女的一举一动。
她呼吸沉重,如临大敌。
眼见宫女的手就要碰上青菜,她连声阻止。
“哎别——”
尚未说出‘碰’字,那宫女就眼疾手快地刨开菜根,脸凑近地面,仔细检查里边儿是否藏有太女的金扳指。
一棵长势良好的球生菜,便这么惨死在宫女脚边。
扒拉完泥,宫女踹开生菜,朝远处汇报:“二殿下,此处没有!”
远处凉亭传回一声尖细的回应:“二殿下吩咐!继续找,就是把地里的菜拔光,也得找回太女殿下的金扳指!”
南磬脑海的警报声狂响。
【触发事件:菜被偷了】
【惩罚级别:一级】
【电击倒计时:9秒】
两位宫女唱山歌般的高声对喊过后,系统倒计时跳为0。
一股电流霎时从指尖窜入,顺着手臂往上,南磬只觉筋骨血肉一阵麻痹跳动,脆弱的胳膊肘更是不堪一击。
她咬着牙关,呼吸变得急促,豆大的汗从鬓角掉落。
两只手被电麻了,劲瘦的双臂软趴趴垂落在身侧,指尖跳动着抽搐。
她在心里骂骂咧咧。
【实在抱歉,系统检索不到该指令信息,请宿主更换指令要求或升级系统】
系统的存在,是她活在这里最大的障碍。
她好不容易接到戏,戏没演上,进组当天也就是两天前,就莫名其妙穿到了这里。
作为演员,南磬看过的穿越剧本和小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初来乍到她马上就接受了现实。
在看见一张极为熟悉的影后脸时,她心中燃起了回家的希望。
可回家的方法没找着,她便面临了生命威胁。
系统威胁她,不好好种田就把她人道毁灭,南磬瑟瑟发抖。
为了回家,南磬只能好好种田。
初来乍到的两天,她因为大意,无数次触发系统的电击惩罚。
破系统十分不智能,只要识别到她的田她的菜没被好好呵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电她。
南磬双臂发麻,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从宫女们翻掘菜地开始到现在,她已经被电三回了,不想再有第四次。
她转身,朝远处大声喊道:“二殿下,臣知道太女的金扳指在哪!”
话音刚落,田地里的宫女齐刷刷看向她,目光带着愤怒。
·
离凉亭只剩十步距离,二皇女的贴身侍女抬手拦住她,侍女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南磬戴着斗笠,浑身是汗,布麻衣上湿津津的还沾着些碎泥,浑身脏兮兮。
侍女不屑地抬了抬下巴,阻止她更进一步:“五驸马,站在此处说便可。”
“臣南磬,叩问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五殿下、六殿下、七殿下、八殿下安。”
她行了七个完整的大礼,动作姿态不卑不亢,从礼节上挑不出任何错。
南磬板正地跪在凉亭前。
太阳晒着她的背,热浪席卷,就连鼻腔吸入的空气都是滚烫的。
与浑身汗津津的南磬相比,凉亭里的殿下们则显得无比清爽。
七位皇家贵女坐在凉棚下,座位是带有靠背的华贵软椅,亭内放置了一圈厚实的冰块,宫女轻摇扇子,透凉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清爽宜人,坐看田园无限风光。
她们穿着华贵的服饰,姿态放松,有的吃着冰镇西瓜和侍女聊天,有的漫不经心打量着衣衫褴褛的她,还有的面无表情像是事不关己。
“五妹啊,你这驸马行如此大礼,该不会……真是她偷的吧?”二皇女捂嘴笑。
众人目光齐刷刷聚在五公主身上。
五公主便是那事不关己的,被点到名的玄昭辞抬了抬眼,南磬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这位。
回家的希望皆系于此人。
她眼尾缀着一颗泪痣,宛如透明树脂包裹着的星火余烬,美得不可方物。
琥珀色眸子平静看向二皇女,目光很是淡然、不卑不亢,略显清冷的眉眼却将这种平淡衬托成清傲和不近人情。
“二皇姐说笑了。”
温柔嗓音如山泉水般清和温润,与她清冷傲绝的外表形成了极致反差。
“既然五妹要帮驸马作担保,那你便速速让五驸马起来,交代皇姐那枚金扳指的去处。”
玄昭辞一动不动,二皇女的视线有意无意飘向皇宫西侧门:“五妹啊,愣着干嘛?快去扶起你的驸马啊。”
其余皇女公主也跟着起哄,五公主抿紧了唇,南磬的心高高悬起。
玄昭辞虽贵为公主,然出身卑微,其生母当年只是皇宫的一名侍卫,皇帝夜深人静独酌时看上眼,便拉进帐里了。
次年,侍卫诞下皇帝的第五女,便是五公主玄昭辞。
在玄朝,娘家地位低微,所诞之龙女便列位公主,成年后可用于和亲、下嫁臣子以笼络人心。
反之,若娘家地位尊贵,所诞之龙女则列位皇女,成年后封王,坐拥封地。
皇女和公主的列位并非是一成不变,譬如二皇女,五年前,她还只是二公主。
众娘家之中,就属五公主家的最为低微,其余皇女公主们本就看不起身份低贱的她,如今她还下嫁给这么个贱民,她们更瞧不起了。
两个身份低贱之人,最适合作为皇女公主们闲暇时间的消遣。
可原身是超级渣女,被消遣后会在府里偷偷打骂公主,原身干惯粗活,五公主根本反抗不过。
玄昭辞深受原身伤害,能扶起她就有鬼了。
但,五公主只抿了抿唇,扶着座椅缓缓起身,轻移莲步。
雪白肌肤裸露在烈日下,美人确实美,怎奈身子骨实在孱弱,堪堪只晒了几个眨眼的时间,面上便爬满绯红。
不像旁的皇女公主,玄昭辞今日没有侍女跟随,没有人为她撑伞,她的姐妹更不会关心她。
她越走,步伐越是虚浮无力,飘飘忽忽的,看得南磬心惊胆战。
华贵的长靴最终停在她身前几步之遥。
一阵香风袭来,南磬重新垂下眸子,身子跪得更加板正,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她前两天刚穿过来,什么都不熟悉,在家宴上犯了个礼仪上的小错,皇女公主们便揪着这点,小题大做。
害得玄昭辞被母皇关了两天禁闭。
南磬生怕自己做不好,给玄昭辞带来更多麻烦,只能恭敬跪着。
跪着只能看到长靴的下半部分,那双矜贵不染尘土的长靴杵在她视线范围里许久。
玄昭辞在她面前站了很长时间,南磬跪到汗水从额头滑下渗入眼睛,刺得眼睛泛疼,对方仍未让她起来。
等到她以为公主在拿渣女驸马出气时,玄昭辞总算开口。
“驸马平身,速速带路。”
温柔清和的嗓音略带几分颤意,很明显是被晒得身体不适。
南磬只听到前两个字就站了起来,然后犯了难,她哪里知道金扳指在哪儿。
她一边在心里犯着难,一边抢过侍女手里的伞,侍女气得跺脚,回去找主子告状,南磬视若无睹。
伞身阴影完全倾斜给了玄昭辞,南磬戴着斗笠,不需要伞。
玄昭辞面色绯红嘴唇苍白,她站在伞底阴凉处,身体的不适感很明显减缓了。
公主殿下看向南磬的眼神很复杂,有感谢却不多,更多的则是厌恶和冷淡,还有几分避之不及。
显然,原身渣妻虐待公主,给公主落下了不小的阴影。
公主只是囿于身体不适,需要伞的遮蔽,这才没完全和南磬拉开距离。
可她身子很明显在偏离南磬,越偏越远。
眼看人又要暴露在烈日下,南磬还想靠着对方回家,于是示好般的主动往她身边拉近半步,伞下阴影重新笼罩公主。
公主抿唇,眸中的厌恶随对方的靠近而显露更多,她又往边上挪了挪,南磬便又靠近。
俩人你挪我追了几个回合,南磬快追得没脾气了,她也不想被凉亭的无关人士看猴。
于是她垂眸,委屈道:“殿下,您是嫌我脏吗?”
此人的皮囊和嗓音皆为上佳,极具迷惑性,生性却粗鄙恶劣不堪。
玄昭辞清楚,驸马这些天的转变无非是想骗她圆房,她恶心厌烦这人还来不及,哪里会上当。
与南磬身上的泥污无关,倘若驸马是个风清月朗之人,那她定会与驸马相敬如宾。
她不想再和此种无赖之人纠缠,皇姐皇妹都在看着,实在不雅观。
“驸马请带路。”
她催促对方,选择了跟在对方身后。
南磬举着伞,被迫往前走。
她目光四处逡巡,看能否碰碰运气,找到太女殿下的金扳指。
运气不好也没关系,只要拖到黄昏,故意找茬的贵女们便得各回各府。
压了压斗笠,她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好在天气实在炎热,贵女和侍女们都待在凉亭不愿出来。
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只有她和玄昭辞在田里,远处没人知道她们在瞎走。
南磬被电得心有余悸,如今走在田里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有任何一个农民能比她走得更加优雅斯文且有范。
对了,还得看着身后公主,免得公主殿下一个不小心,踩伤她的宝贝菜田。
侧眸,余光瞄到一袭长裙,脚步霎时顿住,南磬猛然转身。
只见公主那繁复厚实的宫裙铺陈在田埂窄径,裙摆扫过生菜,扫过生菜,扫过生菜……南磬心中顿时警铃大响。
她着急得伸手,欲往裙边探去,想要给公主提起裙边。
恰此时,系统爆发出真实而响亮的警铃声。
【触发事件:菜受伤了】
【惩罚级别:一级】
【电击倒计时:0秒】
电流陡然窜过手臂,南磬心如死灰。
手臂一麻,瞬间软趴趴垂下,径直砸在美人窄肩,甚至还不受控制地往胸前坠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南磬完全控制不了,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但有人比她反应更快。
啪——
空旷的田地里发出清脆声响,清禾公主一巴掌招呼到她脸上。
一巴掌打通了五感,嗅觉先于触觉产生,扇来的风带着阵阵香气,下一瞬,她的脸才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听觉姗姗来迟。
“登徒子你无耻!”
南磬:我不是舔狗[墨镜]我不图美色[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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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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