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执念

话音犹落,周绮元恰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合上了账本,附和道:“哥哥说的不错,这账本,确实可疑。”

王全猛地抬起头,为自己辩解道:“小姐明鉴,这账本上的每一笔都是经过夫人审查,底下的人们确认画押,不可能有假。”

“是不是假的,我让我娘看过便知。届时真相如何,一切自有分晓。”周绮元道。

语气强硬,不容辩驳。

“小姐,夫人贵人事忙,小人认为,这点小事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有什么问题,小人可以亲自解决,”

王全赔着笑脸说到这里,又忙补充,“您如若对分配有质疑,小人私下会向夫人建议的。”

“这怎么行?”周绮元看出他在借口,暗讽道,“我方才已经质疑了你,必须得带你去当面澄清。以免让旁人说我故意冤枉好人,欺负你。”

“小姐……”

“你百般阻挠,莫非心虚不成?”

王全再要开口,周绮元打断了他,语气不掩猜忌之意。

完了不再等他解释,直接动身道,“赶紧走吧。不然我只能找人抬你过去了。”话落径自起身离去。

周怀安唤了一声“欢喜”,跟了上去。

王全望着周绮元等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叫苦不迭,只能亦步亦趋地跟上。

……

不多时,几人来到岚风苑。

雕梁画栋的正房大院,两边是抄手游廊,几个穿红戴绿的丫鬟正在廊中扫洒,远远便听到外面的声音,纷纷侧头看去。

“小姐,月初了,小人真的一堆事要做,忙不开身。若是延误了正事,夫人那边会怪罪我的……”

一路上,王全话没停过,想方设法找理由遁走。

周绮元一脚踏进院门:“怕什么,耽搁了自有我替你担着,怪不到你身上。”

王全弯腰捂着肚子又道:“小姐,小人肚子疼,得赶紧去趟茅厕。”

周绮元翻了个白眼,冷冷丢下俩字:“憋着。”

沉默了一路的周怀安,听到这里,忍俊不禁地轻轻笑了笑。

众人很快行至屋外,下人进去通报了一声,旋即陆续入内。

织珠为帘,兰室飘香。正厅当中,陈氏坐于紫檀木雕花椅上,两侧鹤嘴铜炉中飘着袅袅轻烟。

周绮元与众人行过见礼后入座,向母亲说明了来意。完了将手中的账本奉了上去:“娘,这是王管家拿来的账本,您看看是不是真的?”顿了顿,又强调一句,“尤其是关于怀安哥哥的份额,您看与实际分配相符吗?”

陈氏微微一愣。

陈氏不怎么过问周怀安的事情,王全每次向自己统一汇报府中情况时,她只知道皆是按照普通庶子正常的份额进行分配。至于发放的详细事宜,她没有插手,一律交由对方全权处理。

多年来,王全没有出过差错,账目记录得清清楚楚,她对他一贯比较放心。

虽说放心,可忽然提起,还是不免让人生疑。

陈氏接到手中之时,王全欲言又止。

他手心冒出冷汗,不敢与陈氏的目光对视,忙低下头去,一颗心,紧跟着高高提了起来。

陈氏随便翻阅了几页,当看到周怀安少得可怜的月例与衣物份额时,当即脸色一沉,目光冷冷地扫向王全:“王全,这账本是怎么回事?为何与你之前给我看得不一样?你解释一下。”

她将账本丢他身上,语气沉冷,让人闻而生畏。

王全支支吾吾了半天,自知兜不住了,在对方正欲发作前,连忙磕头求饶:“求夫人开恩,这账本不是真的。乃是小人做的假账。”

“你为何要做一本假的?”陈氏冷声质问。

事到这一步,王全不敢再欺瞒,只得老老实实全盘托出:“是小人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为了克扣二少爷的月例,做了一本假账让欢喜按手印。求夫人开恩,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立刻给二少爷补全。”

欢喜闻言,登时跳脚气怒骂道:“嘿,好你个王全,竟敢拿假账糊弄我们!你好大的胆子!”说到这里,转身向陈氏请求道,“夫人,小的长期被此人诓骗欺压,还请夫人替我家主子主持公道!”

陈氏愠怒地瞪着王全。

她固然不喜周怀安,对于他受不受委屈,从来是不闻不问,抱着无视态度。所以,她恼火的不是周怀安受欺,而是王全欺上瞒下,滥用职权,以公谋私。

陈氏黑着脸,面色不虞道:“王全,速去取真的账本来。”

“是是,”

王全两股战战地退了出去。

一盏茶过后,他满脸是汗地跑了回来,将账本恭恭敬敬地奉到陈氏面前:“账本取来了,请夫人过目。”

陈氏接到手里翻开来看,确定这本是真的后,方肃声开口道:“按照这上面的分配,三日之内,尽数给他们补全。另外,按照规矩,我本应拿了你的管事之权,但看在你为侯府效力多年的分上,我且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只暂停你的管事之权,罚扣一个月的月例,具体恢复时间,看你到年后这段时间的表现。”

王全连连应“是”,完了整个人蔫了下去。

陈氏吩咐身边的寅春:“寅春,你去盯着此事,避免出现疏漏。”

寅春颔首应是。

就在王全准备告退之时,这时,周绮元忽然提出疑问:“娘,女儿多嘴问一句,您勒令王全补的仅是这个月的,还是……昔日被他克扣的所有亏空?”

陈氏闻言若有所思起来,王全则咬牙切齿地看向周绮元。

其余人等,各怀心思地等着陈氏表态。

陈氏沉吟半晌,一副铁面无私地道:“自然是将昔日克扣的全部补全。”

王全登时白了脸,险些瘫坐在地。

这几年来,林林总总克扣西院的,全部算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这些钱他早就花出去了,自家夫人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知他经常去买花酒的事情,不再援助他资金,所以,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补上。

他战战兢兢地对陈氏道:“夫人,小人一时间凑不出这么多的钱,能否宽限两个月。”

话音刚落,欢喜忍不住在旁边嘀咕了一句:“两个月,到时候人都跑的没影了吧。”

陈氏闻声,沉吟了一下:“那便折个中,年底前吧。”

距年底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莫说一个月,就是两个月,其实王全都不知道如何凑出这笔巨款。

此时,他心中既绝望,又怨憎,但不管如何,陈氏已经做了决定,他自知多说无益,只得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叩谢接受。

周绮元满意了,冲着寅春会心一笑:“寅春,这件事便有劳你盯着了。若需要帮忙的话,我也可以安排人手过去协助你。”

寅春自然明白这是在敲打自己。

她含笑应了一声“好”,为了让周绮元安心,又道:“奴婢自当尽力,定不会漏掉一分一毫,请小姐放心。”

寅春说完,周绮元一脸开心地看向周怀安。

周绮元身体娇小,裹着白色貂毛披风,像是一团轻盈的雪绒,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清亮晶莹,宛若宝石。

周怀安察觉到了对方投来的目光,回视过去。接着,薄唇微弯,对她回以感激的微笑。

真相大白,陈氏虽为周怀安做了主,讨回了公道,但心里却生出躁意,于是当下对王全警告了几句后,挥退众人,只让周绮元一人留下。

众人散去,小桃最后一个出去,轻声掩上房门,候在门外。

眼下周绮元规规矩矩地坐在陈氏下方,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吧,怎么又是他?”

陈氏看着自家女儿,脸色不虞,沉声问道,“近日来,你三番五次地为他出头,可是把娘之前说过的话,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汤,你现在给我解释一下。”

母亲一连三问,周绮元也无意掩饰自己的想法,趁此机会,索性试图说服对方:“娘,他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也不曾顶撞过您。您可不可以,不要对他心持偏见。”

她小小的食指对戳着,心里有些许忐忑地看着母亲。

陈氏没好气地瞪着她:“你懂什么?”

说到这里,似还想说什么,却又无从与她说起,归根结底,还是心里有怨。

“我没有把他赶出家门,就已经对他不错了。”

陈氏忍了忍,最后道。

“娘,”

周绮元开始对她打感情牌,上前搂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他已经很可怜了,他从小没得到过父母的疼爱,在外面饱受饥寒。好不容易和我们相认了,却又过着和下人一般的生活。这几年受了诸多委屈,却从没说过您一句不好,您就别和他一般计较了。再者,他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就连亲生母亲都没见过,何尝不是受害者。”

陈氏端着脸道:“你少拿这些话劝我,他可怜,我又何尝不可怜?你爹背着我在外面勾搭狐狸精,如今连你也向着外人。我只问你,你为何对他这般关心?是不是他用什么手段蛊惑了你?”

周绮元连连摆手:“娘,女儿绝对没有受过任何蛊惑,说的都是掏心窝的话,打心底希望您待他,和对待我与两位兄长一样,一视同仁。”

“不可能,”

陈氏受传统教育,封建旧观念根深蒂固,对此反驳道,“他一个小小的庶子,怎配让我一视同仁对待?依我看,倒是你神志不清了,对一奶同胞的两个亲哥哥不怎么上心,竟总是帮着一个身份卑微的外人。”

周绮元欲要再说,被陈氏打断道:“好了,莫再提他了。你若是日子过得太清闲无事可做,正好,我有意为你找位先生教你认字。如今你年岁已够,等明年开春便可开始上课。”

周绮元:“……”

我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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