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归零

京城又下雨了,大雨连连电闪雷鸣连着下了数日,城外的折子像雪花一样地被递入京城,可城里那个主事儿的人却管不了事。

这些折子全都被送到新人太子谢燕的手里。

至于主事儿的那位?

这几日病情又恶化了,据伺候的太监提起,还有些咳血,别说是处理朝政,就是下床都不行了。

可偏偏他人都这样了,还不消停,还传了口谕要让沈玉进宫伺疾。

这伺疾一词,用得微妙。

皇帝生病作为臣子的进宫伺疾并没有什么关系,可这样的伺疾还真没有哪个皇帝真这么干过。

毕竟伺疾一事,非亲近的妻儿一般没人会做。

可现在,沈玉收到口谕却不得不进宫去。

谢燕听到这事,直接去了皇帝的寝宫外等候沈玉。沈玉看到他时,一直突突跳个不停的心口,才安定下来。

如无必要,他其实并不想走上弑君的这条路。

“走吧,我跟你一起进去。”谢燕淡淡勾唇,朝他伸出了手。

旁边的太监眼皮一抽,似乎欲言又止。

沈玉却没理他,只是将手搭在谢燕的掌心,就随着他一起进了寝宫。

里面皇帝的身体清瘦了许多,他人看着精神很差,两颊凹陷得很深。

他虽然无法下床走动,但躺在床上时还是偶能醒来。

只是今日。

打定了某种注意的皇帝,心里正盘算着事情,外头谢燕跟沈玉便相携而来。

皇帝扭头时第一眼就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那瞬间他眼神冰冷异常。

“臣,参见皇上。”沈玉沉声行礼。

皇帝讥笑:“朕倒不知,定远侯与燕王关系竟这样亲近,以前怎么也没听说过。”

沈玉没有开口。

谢燕倒是淡淡一笑:“听说皇室召定远侯入宫,我就随他一同过来了。”

“你……”皇帝眯眼。

谢燕指尖微动,寝宫里伺候的一众宫人低垂着头就退了出去。

皇帝见此,脸色骤然一变。

“谢燕你好大的胆子!”

“还行。”谢燕走到床前,端过床头凉透的汤药,转身行至床前……

“谢燕……你……你敢!”

“皇上说笑了。”谢燕一把掐住皇帝的咽喉,忽地将那汤药灌入他的口中:“再过片刻,宫外便会传出皇上病入膏肓的消息,侄儿与定远侯伺疾再旁,忠心可见,得皇上怜悯我二人辛苦,故特下旨……赐婚!”

沈玉眼皮忽地一抽,微微嚅动了一下唇。

皇帝被谢燕压在床上,本就病了的人,连挣扎都挣扎不开,只能仍由那凉透的汤药被谢燕灌入口中。

溢出的药汁滚过嘴角打湿了脖颈上的衣衫,也显得皇帝好不狼狈。

皇帝说不出话来,谢燕却是悠然一笑。

“说来也还要多谢皇叔,给我这个名正言顺的机会,立沈玉为后了。”

“你!”

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被灌了汤药整个人就直接摊在床上,连挣扎都没有几分力气。

沈玉见此直接背过身去当看不见。

皇帝怒不可遏又不甘愿。

“沈玉,你之前……不答应朕留在宫里,原来……是跟谢燕……”

“阿玉不跟我在一起,难道还要跟你在一起?你觉得凭什么?”谢燕直接睨他:“凭你年纪大?凭你行将就木了,还是凭你年老体弱难振雄风?”

沈玉:“!!!”

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

沈玉猛地转身去瞪谢燕。

谢燕一脸的无所谓。皇帝却是被戳到了肺叶子,疼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你!你!你放肆……!”

他一个激动,直接从龙床上翻滚下来砸在地上。谢燕悠然宜然,自一旁的柜子上拿了个黄卷出来,翻出玉玺就直接在那黄卷上盖下去!

皇帝气得瞪大了眼睛,瞳孔里全都是难以置信。

谢燕只朝他淡淡一笑:“侄儿在此,就多谢皇叔赐婚了。”

皇帝成功……气晕了过去。

谢燕看都不看一眼,拿起黄卷走到沈玉跟前。

沈玉表情十分复杂。

“你这圣旨……”太强买强卖了吧?

“先皇赐婚不容置喙。”谢燕摸着他的后脑,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沈皇后,好久不见。”

……

皇帝中风了。

人摊在床上,歪嘴斜眼连说不出话,朝政直接由谢燕一手处理。

毕竟是皇帝之前亲自册封的太子,他做主朝臣无人敢有异议。

至于皇帝,中风数天之后,还是没熬过来,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病故了。

宫中敲起了丧钟,朝臣们连夜进宫跪送先帝。

沈府里,沈乔在连着昏迷多日之后,直到今日才睁眼醒来。

他的床前守着苍术跟王铁柱。

沈乔昏睡太久,突然醒来时嗓子都是哑的。苍术忙安抚他:“先别说话,也别乱动,你睡得太久,小心身体。”

沈乔点了点头,他看着苍术起身去桌边倒茶时,才发现自己的床前点满了不少的灯。

全都是之前送走沈娇娇时的那些桃树灯。

沈乔疑惑。

苍术看出来了,他倒了水小心地扶起沈乔给沈乔喂下,这才给沈乔解惑。

“你昏睡得时间太长,我担心你身体会受不住,才点的七星灯,帮你护住肚里的小家伙用的。”

“他……”沈乔哑声,指尖发紧。

“他没事,就是胎像太弱了。”苍术略微轻叹:“经过这次的事,你之后的日子,恐怕都不合适下床走动,只能尽量卧床修养,不然的话可能随时都有小产的风险。”

沈乔喉咙滚动两下,隐忍着什么最后也没说话。

苍术这次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了。

“你想说什么?”

“我……”沈乔迟疑,闭了闭眼:“谢景行他……如何了?”

苍术张了张口……

沈乔的心猛地朝着谷底坠去。

汝南王府,谢景行也昏睡不醒。

他的房间跟沈乔那边一样,也点满了桃树刻成的七星灯。

七星灯有续命守魂的作用,灯不灭,人不亡。

谢景行他爹虽然很不靠谱,但王妃柳氏确实个实打实的,她亲自守着谢景行这里的灯,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许过来,就怕谢景行这里的灯灭了一盏会出大事。

其实,若不是有苍术的这七星灯在,沈娇娇离开的那天,谢景行早都死了。

不是死于沈娇娇的手里,而是亡于他自己下的狠手。

一刀穿胸,不留余地,就只是为了能化去几分沈娇娇身上的戾气。

当然这种种的事,苍术不可能跟沈乔说得太白,他担心沈乔的身体会再受不住丁点的风浪。

静默半响时,苍术才编出话来哄骗沈乔。

“谢景行如今还在汝南王府里养着,他本就伤得不轻,再加上皇帝死了,更是有的他忙,我估计这段时间他是来不了了。”

沈乔明显一怔:“皇帝死了?什么时候?”

“就昨天下午,中风了后又不好好养着,突然自己从床上又摔了下来,这一摔人就没了,当时好几位大臣都看见了。”

沈乔:“……”

摔个床就把自己给摔死了?

怎么感觉这么离谱?

不管沈乔感觉有多么离谱,事实上皇帝确实就是这样没的。

虽然也有大臣怀疑过皇帝的病逝,可无凭无据也不敢贸然说话。

皇帝这里本就子嗣单薄,又不是先祖皇帝的时候儿子众多,为了皇位打得头破血流,他们就是想要找机会验证都没有办法。

谢燕坐大,是不争的事实。

沈府里,沈乔对外头的事情知道的倒是不多。

他如今身体不好,王铁柱也不怎么与他说外头的事了,怕他一时心血来潮,会问起谢景行那边的事来。

索性这几日沈乔身体不好,精神欠佳,一时间也想不起太多。

若不是他现在身体撑不住,需得卧床休息,他是恨不得现在就去汝南王府看看谢景行怎么样了。

对于沈乔的这个反应,苍术忍不住打趣他。

“不是介意他将你认成沈娇娇的吗?现在怎么又还这么魂不守舍的想他了?”

床榻上,沈乔睨他一眼。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呢?”

“好说好说。”苍术笑:“看热闹不嫌事大,乃是人之天性啊。”

沈乔:“……你……是人吗?”

苍术一噎。

沈乔挑眉。

“咳,至少我现在是人。”苍术咧嘴一笑,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些欠揍。

沈乔不想与他争夺口舌上的胜利,扭头看向窗外的毛雨霏霏时,沈乔又问了一次心里的疑惑。

“谢景行是不是……”

“嗯……?”

“他是不是没了?”

“你……”

“我虽然昏睡太久,但对于那天的事还是有几分印象的。”沈乔闭了闭眼:“我听到他那时候说得话了。”

苍术瞬间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默默地闭上了嘴。

沈乔呢喃:“始于愧疚,忠于本心……他基于我的一切,确实全都是因为当初对沈娇娇的愧疚,就算我介意,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可他会心动,也是因为沈娇娇的这身体里,如今是我……”

“乔乔……?”

沈乔压抑着略微吸一口气。

“我虽然介意,但也不能改变事实就是这样,至少……谢景行他并没有欺瞒骗我……”

始于亏欠,总于本心。

很实在的表白。

苍术听着,张了张口……

沈乔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依旧盯着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

半响时。

苍术才叹:“你……去看看他吧。”

沈乔微怔。

苍术:“或许他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没多少时间是什么意思?

沈乔懵怔,不愿去想,却由不得不面对这个情况。

汝南王府里面。

谢景行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几乎看不到胸部的起伏。

那床边摆放着沈乔并不陌生的灯阵。

沈乔认得,那是苍术用他找回来的那个桃树雕刻出来的桃灯,此刻这些灯摆出了阵型,俨然就是七星灯的阵型。

七星灯,续命守魂的一种法阵。

这一幕,直接让沈乔呆在门边。

怎……怎么会这样的……?

苍术皱眉:“或许是为了化解沈娇娇的戾气,那天他的那刀插得有些狠,要不是我现在还有些手段,恐怕他的主角光环都救不了他。”

“那他……他现在……”沈乔心脏咚咚地跳。

苍术轻叹:“七星灯能给他续命,在灯没有灭掉的这期间,他如果能逐渐恢复调养回来,应该就没有大碍,如果灯息了,那结果……你知道的。”

沈乔心里瞬间狠狠一抽。他盯着床上的谢景行看,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地朝谢景行走去

房间里光影昏暗,烛光微动。

沈乔站在床边,盯着谢景行这昏睡的模样。

一时间,沈乔的心里很是复杂。他对谢景行是有好感,但其实并不到死去活来的那种,可是上次,在沈娇娇占据主导权的那个,沈乔却清晰地感受了谢景行所给他带来的震撼。

在沈乔的认知里,别说像谢景行跟沈娇娇这样的关系了,就算是热恋中的,甚至于是结了婚了,拳脚相向的都多不胜数,却是没有哪个能为了获得对方的原谅,而挥刀自伤的。

没有,一个都没有。

倾下了身,沈乔靠在谢景行的身边,声音低低的问。

“谢景行,你要是能醒过来,我就原谅你不介意你错认我跟沈娇娇的事了……”

谢景行躺着没有任何反应……

晚上好QAQ这几天估计会不太规律,我跟崽崽们都感冒了,我还严重一些,现在脑子堵了,暂时找不准感觉,QAQ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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