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乔第一次一次性说了什么多的话，这些话就像是一把刀扎在他的心口上，不是很疼，却折磨人。

话说完了，沈乔的力气也几乎被抽空了大半，可他依旧死死咬着牙根，不敢让自己倒下。

他怕自己这次倒下，所有的爆发跟愤怒全都成了笑话。

而强撑着，即便是输了人，也绝不能输阵。

如果说看书的时候沈乔还不能理解只是寄人篱下而已，为什么男二却在后面黑化的那么轻易，那么亲身经历过后沈乔算是懂了。

是真的懂了。

他这一刻深切的体会到男二为什么要黑化的心态了。

他只是才来了尚书府多久？

最长不过两个月罢了。

可仅仅只是两个月，就已经是这样的地境了，那再呆下去，是不是以后他连吃喝拉撒睡都要看人的脸色了？

这些事不能深想，越想沈乔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甚至于他此刻莫名地有种想要提刀砍人的冲动。

就连右手上无名指的那里，戴着的玉指环都因为沈乔情绪的激动而逐渐泛红……

“少爷。”

周叔突然走近，一把扶住沈乔，那苍老却带着温柔的大手，轻轻地拍过沈乔的手背，明显是在安抚他。

没人注意到，那玉指环上的红色，忽地暗了下去。

“少爷，当心身体。”周叔声音很是温柔：“你可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大少爷现在可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弟弟了，倘若你有个万一，这让大少爷怎么承受得了啊啊。”

沈玉啊……

想到这个人，沈乔狠狠闭眼用力地吸了口气。

如果沈玉知道他把弟弟送到京城的决定，其实就是一条黄泉路，他会不会后悔？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天南突然开口，明显是想解释：“我并不是觉得你是累赘，我只是……”

“叶大少爷不必跟我解释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沈乔突然转身，全然不听叶天南的半句解释：“那些人请叶大少爷带回去吧，我不需要也腻烦得很，我身子乏了，便不招待叶大少爷，大少爷请回去吧。”

“沈乔……”

“哦，对了，顺便告诉叶大少爷一声，我不会在尚书府赖得太久的，这两天便会搬出去不会再三番两次给你们添麻烦的，大少爷也不必为我闹心了。”

“沈乔！”

“王彦！送客！”

沈乔猛地转身，那甩过的大氅直接打断了叶天南所有的话。

他就这么一个人挺直背脊，平平稳稳地进了房间，连个眼神都没有再给叶天南。

人还是那个人，背影清瘦，步履微晃，却硬是咬着牙，直径回了屋里。

叶天南拧紧了眉，没动。

王彦直接来到门边，整张脸全是冷然。

“叶大少爷，请回吧。”

叶天南没动，眸光依旧下意识地看向沈乔房间的方向。

王彦眉头一拧，拇指直接抬了剑鞘，眼神冰冷。

“叶大少爷，请吧！”

……

叶天南几乎是被王彦给赶走的，他人一走，听雨楼的大门直接关了。

楼里的人没出去，外头的人也不给进来。

叶霓凰清醒过来之后，尚书府里一直略微压抑的氛围才散了几分，就是叶明钰在叶霓凰醒来后，派人过来给沈乔传消息时，却被告知他的人没能进听雨楼，连沈乔的面都没见到。

叶明钰对此颇为疑惑，之后还亲自过来了两次。

但结果一样。

他没能进去更没能见到沈乔，只是隔着听雨楼的大门，得了王彦的一句话。

“少爷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请回吧。”

明晃晃的逐客令，全无半点的遮掩。

叶明钰直接不解，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也确实是只有先回去了。

而听雨楼里，沈乔的身体确实不好。甚至于这几日，他连自己的房间都没出去过。

一个人坐在桌边，神色淡淡的样子拿着毛笔无事就画一些图纸。

桌角边上，早早摆上的炭盆，炭火也烧得正旺。

【乔乔，你这两天……都在画什么呐，画这么认真。】苍术依旧守在他身边，可说话却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小心。

这两天的沈乔，让苍术有种他要彻底变成原男二的错觉。

它瘆得慌。

“没画什么，就是一些随便的图纸。”沈乔完全不知苍术的担忧，只淡淡地道：“我之前不是说过想赚银子自立门户的吗？那当然要多想一些能赚钱的点子了。”

【可是这跟你画这些图纸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沈乔将桌上的图纸一一摆开只给苍术辨认：“这几个是滑板车，样式不同大小不一，针对的人群也不一样，这个是三轮车，也是分别针对年龄不同的人，还有这个，婴儿车，床头柜子，装衣柜，可以多功能使用的收纳盒。”

【这么多全都你以后要卖的？】

“是啊，以后都是我要卖的。”沈乔在规划着自己的未来，眼睛里难得带了几分光亮：“我还想如果能行的，再去收集一些羊毛，先撒点钱，请人将羊毛搓线，再编织成衣，哎对了，羊毛做的衣服可十分保暖，你要是能变回人形，我免费送你几件。”

苍术瞬间萎了：【我连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不知道，谁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变成人形啊。】

沈乔疑惑：“那你在没有变成这个样子之间，是什么模样？真像系统一样，被电脑主机箱给装着的？”

【才不是。】苍术扭了扭它毛茸茸的小屁股：【我在变成这个样子之前，可以是任何我想要的形态，可以是云，也可以是树，还能是鸟，只要是我想就能变化，唯一的就是没变过人。】

“为什么？”

【做人太累了啊。】苍术长叹：【要吃饭，要穿衣，要打扫卫生还得工作学习，还要人际交际，都可以把我分成好几个出来了。】

这话直接把沈乔给逗笑了。

“怪不得你现在动不动就往我肩膀上趴，感情是把我当免费劳力了啊。”

苍术嘿嘿笑着，显然默认了沈乔的话。可笑着笑着，苍术的话音又带了几分小心。

【乔乔，你现在的身体……真的糟糕透了吗？】

果然。

沈乔的笑意瞬间就淡了几分。

苍术睁着无辜的黑豆眼眨巴眨巴地看他。

“以前前往京城的路上，我还能跟着周叔在下了马车之后能随意走走，甚至于也不是没有冒雨疾赶过路，那时候我虽然挺难受的，但也不至于动不动就昏迷不醒，现在……”沈乔摇头了。

现在？

因为当初莲花池落水那次，他的身体就跟那些瓷器做的差不多了。

苍术轻轻一叹，小脑袋朝着他的指尖蹭了蹭：【乔乔，你别难受，好歹你现在也是个男二的身份，没那么容易嘎的，只要你撑到最后，等男主权倾天下了，你就可以脱离这具身体回去了。】

可说是这么说，他连现在原著的剧情倒哪了有多少了都不知道，又哪里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多久才能脱离这具身体？

不过想着苍术好心安抚自己，沈乔也没泼他冷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画他的图纸。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沈乔抬头的时候，就看见苍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它跑轮里里睡着了。

整个身体小小的一团，软软乖乖地趴在跑轮里面。

沈乔作恶心起，指尖轻轻拨了一下跑轮。

啪叽一下，苍术直接从跑轮里滚了下来，落在那堆木屑渣渣上面。

小家伙还睡得四仰八叉，露出白嫩嫩的小肚皮来。

看着这些，沈乔眼底的笑意才浓了几分。

“少爷。”

门外，周叔跟草苏一起进来。

沈乔将毛笔放下坐好身子看着两人。

“少爷，药煎好了，少爷先把药给喝了吧。”草苏将手里的汤药递上。

沈乔眉头微蹙，还是接了过来。

周叔站在旁边，等沈乔把药喝了才开口禀报自己进来的目的。

“少爷，我打听过了，表小姐那边醒来后恢复不错，这件事京兆尹那边也结案了，那天闹事的几人都被打了板子，带刀刺伤表小姐的是王家少爷，被京兆尹判了三年，周公子带头闹事，也被判了两年外加三十大板，这件事在京城算是落幕了。”

沈乔将汤碗放下，擦了擦嘴：“外公那边是什么反应？”

“老太爷对此事还算满意，不过看样子跟李家的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恐怕不止。”沈乔道：“那王家也被判了而且还罚的比谁都重，这件事肯定是记恨上了尚书府的。”

“就算记恨，那也是尚书府的事了。”周叔摆明了对尚书府并不太关心。

事实上若不是那天沈乔突然爆发出来，周叔压根儿就不知道他这少爷在这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不说能不能对得起沈玉，周叔就已经感觉自己很愧对已故的将军还有夫人了。

沈乔并不知道周叔所想，他只是听着周叔的话，下意识地跟着点头。

王家之后怎么记恨，那确实都是王家跟尚书府的事了。

沈乔一点也不担心尚书府会拿不翻王家或是那什么李大人。

毕竟尚书府的大小姐可是有光环加持的女主啊。

无声一叹，沈乔又问：“那另外还有件事呢？”

周叔：“你之前让我看的宅子，已经有眉目了我看了两个地方，一处在金华街的胡同巷，是个小四合院，两进两出的宅子，每月租金十两，宅子里的家什也全都齐全，就是不算太新。另外一处在如意街那边，是个花街后的巷子，面积较大，家什比较新，当然租金也有些贵，每个月要二十两银子。

沈乔听到这些，脑袋瞬间膨胀。

他一开始还觉得十两银子也不算太贵，但仔细想想才发现不对劲啊。

古代一两银子都够小白老百姓一年的花销了，十两不得是十年？

可他不是小老百姓，而且他还住在京城一旦真的自立门户，各个方面就要用钱要花销了。然后他再一算周叔那里保管着的银子，沈乔瞬间就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

穷啊！

太穷了！

自己怎么能这么穷！

周叔也觉得他们现在挺穷的，但周叔不慌，他算了算时间，估摸着大少爷应该要派人给送银子过来了。

“那少爷，我们……现在还搬出去吗？”

周叔问他意见。

沈乔在心里努力掰扯那些银子够他自立门户多久，没立即回答周叔。

周叔想了想又补：“已经这么久了，大少爷想来应该已经派人……”

“搬！”沈乔突然拍手：“既然决定了，那就搬！婆婆妈妈不是大丈夫所谓！”

周叔跟王彦都：“……”

沈乔忽地又问：“那边既然都有家具的话，那我们现在搬过去不用再准备其他东西了吧。”

“按理说确实是不用准备，但少爷到那边看过之后，如果觉得不满意，到时候我们再换新的就是。”

“不换了，将就着用吧。”沈乔扶额。

周叔一愣。

沈乔欲哭无泪。

“穷啊，钱不够啊。”

T^T

周叔：“……”

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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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