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开始差药了。赵鲸水不敢缺药就熬，生怕喝死人，只能去采药。

在赵鲸水的请求下，衣乔也跟着去了。

后山陡峭，他爬得极为费劲。反观衣乔在这条山路上如履平地，轻松采到。

衣乔看着艰难爬在半山腰的赵鲸水，思索片刻后说：“云殿下，需要我帮你吗？”

赵鲸水此时在面子和里子间果断选择了面子。于是衣乔都下来了，他还没爬下来。

系统：“……没关系的，摔不死。”

赵鲸水崩溃：“这不是死不死的问题！我害怕啊！”

衣乔再一次看向赵鲸水，犹豫之后说：“云殿下，我能抱动你的。”

他当然知道能抱动了，衣乔在原文里可是手拎大铁胆能直接轮死人的存在。但是……但是……

算了，面子在里子面前，啥也不是。

于是他屈服了，衣乔直接蹬上前来，把他抱了下去。

“衣乔，你好厉害啊。”赵鲸水熬药时都有点神情恍惚。

衣乔在底下扇柴火，“跟师父学的。”她的脸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出细密汗珠，嘴角紧抿，神色认真。是那种看起来就是一个坚韧自强的姑娘。

他想起了小说的结局，衣乔没有找到杀害她父母的凶手，路子昱也没有当上皇帝。最后的最后，两人都带着最初的遗憾居于楚王府中。

赵鲸水总感觉这不像是网络小说可以写出来的结局，网友们所热衷的都是团圆完美的HAPPY ENDING，不应该是这种各有遗憾的结局。

“烂尾了吧。”系统说。

“烂尾的小说竟然也能用吗？”

“有什么不能的。”系统不在意道，“这八本都是随机挑选的，进了哪个算哪个。”

赵鲸水莫名心酸，他该死的共情力又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系统好像提前预知一样，“不要给自己多加任务，想想上个世界的白熙。”

是的，白熙堪比赵鲸水的恶梦，当初那一刀真是刺得赵鲸水痛不欲生。

“我不会再多管闲事的。”赵鲸水定下决心，他的眼里只有路子昱的好感度！

系统幽幽叹气，不再言语。

第二天的任务也顺利完成，之后的几天就是在重复以上行程。直到快要二十天的时候，下雨了。

雨水让崎岖的山路更加危险，被浸泡软烂的泥土泞住了前行的步伐。

他没有让衣乔上去采药，这种路变数太多，万一出了意外他无法保证衣乔的安全。

“那今天的药怎么办？”她看着雨幕中模糊不清的后山，跟赵鲸水说：“让我去试试吧。”

赵鲸水拒绝了她的提议，“别了，我去吧。”

衣乔：“？”她不信任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赵鲸水，随后不解道：“云殿下，天气好的时候你都上不去，现在这情况更不行吧。”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关系近了不少，衣乔和他说起话来就不那么在乎尊卑之说了。

赵鲸水当然知道他的身体素质不行，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路上不好走，我要是真不小心摔了你还能帮我；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不一定能保护好你。”他在山下跃跃欲试，随后跟衣乔说：“麻烦你了。”

衣乔看着他走步了几步又开始往上爬，只能在山下说：“云殿下，不行了叫我。”赵鲸水现在情况只支持点头示意。他匍匐前行，还苦中作乐的跟系统聊天。

“你说云殿下这个称呼路子昱到底怎么想出来的。”赵鲸水左手扣住石头，右脚往上蹬，借力爬行。

“路子昱可能是为了让云承枫有被受重视的感觉吧。”

“可是。”他歇了一下，“殿下这两字喊一个王爷陪读……有点不妥吧。”

“架空王朝，谁管这些。”系统那边突然穿来警铃的声音，赵鲸水好奇道：“什么声音？”

系统冷静回道：“报警声，我同事按错了。”

赵鲸水的视线被雨水糊个彻底。他又停在熟悉的半山腰上，抹了把脸的水，继续向上爬。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采完了今天所需药材。他停在那个地方歇了一会，雨水和汗水夹杂在一起流进他的眼睛，刺痛的他睁不开。

“不行你叫衣乔帮你下去吧，路上更泞了，你很容易滑下去。”

他自然知道系统说得很对，但是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衣乔上来也不容易。

“到半山腰的时候再说吧。”他缓好状态，准备爬下去。

他全程可谓是小心翼翼，毕竟现在说不准哪块土就松软下馅。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他踩空了。

悬浮在空中的感觉并不好受，还好他只有右脚悬空，定下心神，他稳住身体。

他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雨水不减反增，他全身湿透不说，视线也受到极大的阻碍。

不过快要到半了。他呼吸急促，鼻间萦绕着泥土潮湿的腥气和雨水里清冽的空气。莫名的，他感到头晕。

“阿统，我不会发烧吧。”上个世界的三进医院还历历在目。不过这次他自己就是医生，应该能自己给自己治好吧。

“目前你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不要担心。”

听到系统这么说他就宽了心。然后意外再次发生了。

他脚下的泥已经完全踩不住了，直打滑，双足悬空让赵鲸水更是害怕，他想要往上爬，双臂却快要没有力气支撑他了。

得叫衣乔。想是这么想，但是开口的时候却被雨水呛进来。他忍不住开始咳嗽，然后手上的劲也松了。

他彻底掉了下来。

衣乔在底下耐心的等待，她不定期朝上瞄一眼，确保赵鲸水的安危。

于是就在她刚放松下来的时候，耳边敏锐的捕捉到了更快的风声。她向上看，发现赵鲸水已经摔了下来。

来不及反应，她刚想伸手抱住他，赵鲸水就彻底摔进了山脚下的泥坑里。

“云殿下！”她着急的跑上去，看见赵鲸水面朝下的趴在地下。

她背起赵鲸水，赶紧把他送回屋里。

赵鲸水倒是还有点神智，他让衣乔帮忙烧一锅热水，然后他把这身湿透的衣服脱了下来，猫进被窝里。

他浑身都在痛，但是今天既没配药也没熬药，他还不能停下来。

于是泡完热水后，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出来干活。

衣乔担忧道：“不如你教我我来做，你的身体这样不行的。”

赵鲸水摇摇头，“没事，等我做完这些了我会给自己熬药喝的。你帮我看好火就行。谢谢你，衣乔。”

衣乔摇头，示意没关系。然后就像往常一样，他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还有十天……撑过这十天，就结束了。

可惜，第二天赵鲸水就有点发热的迹象了。

天气转晴，今天也不缺药。他这次没让衣乔在身边，自己熬得药。

衣乔察觉出他的不对，刚想跟他说什么，赵鲸水就跟她说了他今天疑似发热。

衣乔说：“不会感染了吧……你喝药了吗？不行明天我来吧。”

赵鲸水说：“不用。不过这几天你捂得严实一些，离我也远一点，别把你传染了。”

“可是你的身体这样吃不消的。”衣乔说，“不如告诉王爷吧，让王爷再找人来帮你！”

他摇摇头，缓缓道：“路途太远了，折腾完我都能治好他们了。而且王爷有他自己要做的大事，这种小事还是别告诉他了。”

“可是——”衣乔还想再说什么，被赵鲸水制止了，他安抚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可是神医，绝不会让自己落入那般落魄的境地。相信我。”

于是衣乔不再说，接下来的日子和赵鲸水拉开了距离。

在衣乔看来，赵鲸水的身体似乎还不错；然而赵鲸水自己知道他现在状态就是小说里那个身体虚弱濒临染病。然后他马上就发现了可以让瘟疫好转的药方。治好了百姓也治好了自己。

还有两天。

他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间想到。

然而和原剧情不一样的事又发生了，赵鲸水发热了。

前几天只是微热，今天他感觉他的脑门可以烫一只溏心蛋。不仅如此，他的嗓子还奇痒无比，他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响在耳边，在空荡的房子里仿佛有回音。

系统说：“你现在发热41度。”

“药怎么办……”赵鲸水想到药就开始头疼，“总不能真让衣乔来吧。”他勉强起身，屋外的风顺着缝隙飘了进来，冻得赵鲸水一哆嗦。

他穿得厚重，今天需要衣乔去采药。衣乔看他脸上通红，担心道：“你是不是发热了？脸怎么这般红？”说着，她伸手想要触摸他的额头，被他躲开了。

“风吹的，没事。”赵鲸水声音沉闷，“今天得采药了，我在药堂等你。”

“……好。”衣乔没戳穿他的谎言，去山上采药了。

汜水的病症在这段时间的药下有了缓解，但是因为不治本，这二十多天陆续又死了五个人。

“为什么不能直接给我药方呢？”他又一次问系统，“这样的话，汜水的瘟疫就能早点好了……”

系统说：“你在惋惜他们的生命。可事实上中药本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药方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三十天的服用，才让身体有了好转。”

“这样啊。”他声音虚弱，手隐隐发抖。

系统发现他的身体指数直线下降，严肃道：“你的身体现在不支持你继续熬药了，让衣乔来帮你吧。你应该休息！”

赵鲸水长吁一口气，然后说：“听你的，我也感觉我不太行。”

他关上盖子，缓缓走了出去，正好看见衣乔正在和人说话。

他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不过他喊出声，“衣乔，帮我看一下药。”

衣乔闻声转过头，刚想过去，就看到赵鲸水脚下一滑倒了下去。

她本想直接冲过去，却不想身边人比她更快。他抱住赵鲸水，“承枫，你怎么样了？”

在赵鲸水彻底昏迷前，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是路子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