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泽率先跳了出来，气得脸歪鼻子斜：“什么你你你的！有没有面对皇室的规矩？！”

“愿赌服输。”敖行道，“三殿下，那只小鹰就送给你了。”

闻言，谢泽脸色稍霁，但还是臭着一张脸。

大庭广众之下，他大步流星到了雪狼旁边，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雪狼竟然还未死，嗷呜一声痛苦地翻滚了一圈。

“废物！”谢泽嗤笑。

谢泽扭头问敖行：“这只雪狼呢，你还要吗？”

敖行沉静地摇头，“不用。”

如果可以，他更想要那只狐狸，但大抵是得不到的。

谢泽扯出一个冷笑，如同恶魔张开了獠牙，“既然不要，那就是没有价值了。让我想想，该怎么处置它好呢？不如就剁碎了，喂给那只小鹰吧，嗯？”

“这是三殿下自己的选择了，由您处置就好。”敖行合拢了乌木面具，兴趣索然地回答了谢泽的问题，低身，布满茧子的大手想去摸一把狐狸。

一只文气修长的手挡住了他。

那只手黛青色的血管明显，指甲淡粉，指节很细，有点过于弱气了，挡住敖行的意思却很坚定。

雪白的狐狸皮毛后，暴露出一张漂亮的少年脸庞，就是此刻面色有点冷。

裴闲说：“它不喜欢别人摸它。”

敖行面露讶异：“你才是它的主人？”

“……”裴闲不知道怎么回答。

曾经，的确是的。

现在还算吗？

裴闲露出不好对付的神色，冷飕飕道：“与你何关？”

敖行感受到了裴闲针对自己的敌意，转而去求问谢今安，“敢问殿下，这只狐狸的主人究竟是谁？”

谢今安：“谁能驯服它，它就是谁的。”

敖行露出苦笑：“在下恐怕没有这个能力，它的确不喜欢我的接近。”

出乎了敖行意料，这位大景的太子没有推脱，或者打太极，说官话，而是直截了当地淡淡道：“嗯。”

敖行神色讶异了一瞬，转而，看向了那只正搁置在狐狸皮毛上的手，文弱到令人难以想象。

他不可置信，劝道：“这位小兄弟，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裴闲看了敖行一眼，神色静静地问道：“驯鹰不也很危险么，为什么还会有驯鹰师呢？”

敖行神色审慎地回答：“因为那些驯鹰师要养家糊口，这是他们赚钱的活路；或者是他们的父母亲人会驯鹰，他们自然而然地也就学会了；或者是驯鹰虽然危险，报酬却很高，亦或他们就是贪图这份刺激和危险，或者，他们是因为……喜欢。”

裴闲问：“那你呢？”

敖行愣了一下：“因为喜欢。”

他喜欢雄鹰展翅的自由，喜欢苍茫的蓝天，喜欢生机勃勃的草原。

裴闲低头摸了下狐狸：“我亦如此。”

敖行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他的笑声从胸腔震动出来，没了那副诡异遮挡了全脸的乌木面具，他的高兴无所遁形，“小兄弟的回答很有意思。”

谢今安托腮静谧地聆听着他们的对话，冷白色颈间安静地流泻下了一缕墨发，妖冶非常，他唇角微笑道，“或许还有一种原因呢。”

敖行擦了一滴从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抱拳：“敢问殿下的想法？”

谢今安黑眸安静漂亮，纵然无情，也给人以温柔的错觉：“驯服只是为了驯服，不需要任何其他的理由。”

敖行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答案，平静的表情被打碎，诧异至极道：“殿下的意思是当驯鹰师只是为了‘驯服’本身？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吗？”

敖行斟酌着说：“这个原因虽然纯粹，却也有点可怕了，常人不会有如此的想法。”

谢今安笑道：“看来是孤多想了。”

裴闲看了谢今安一眼。

这话说的。

人也算动物，倘若只有驯服就好，岂不是人也能被驯服？那不就成渣男了吗？

他低头呼噜了一把狐狸的颈间毛，对方像是累了，或者懒得理人，阖眸安静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裴闲心生欢喜，虽然不确定狐狸还记不记得他，但最起码没有抗拒自己的接近。

那边，一场闹剧后王公贵族悻悻地差不多都散场了，谢泽独独霸据了中央的位置，嚷嚷着要把雪狼剁碎了喂给鹰吃。

一袭青衣到了他身旁，温和地道：“靖王殿下，气急伤身，莫要伤了身子。”

谢泽眯起眼睛，挑起个笑阴气森森地说：“二哥，你来了啊。”

如果裴闲在这里，会看出那袭青衣正是前世下令让敖行杀了他的男主，宁王，谢樾。

谢樾青衣如华，眉眼和和气气，没有一点皇室浮躁的画风，“皇弟，今日人太多了，你勿要失礼，小心落人口舌。”

“哦，落、人、口、舌——我呸！”谢泽翻了个白眼，“谢樾你什么出身？你个妓女生的儿子，敢说我落人口舌？！”

他对谢今安会多多少少还会心存忌惮，对于这个天天跟着自己混好处吃，还反过来在民间混了个好名声的宁贤王，可真是一点害怕都没有。

谢樾的存在相当尴尬，按年龄说，他比谢今安大了几岁，可因为认祖归宗得晚，只能屈居太子之位后，当了个二皇子。

谢樾身形僵硬，直勾勾盯着吐到自己脚下的那口唾沫，阴鸷了一瞬的脸色快到像是错觉，迅速恢复了淡淡的温雅：“三弟，不要这么说。”

“好好好！”谢泽也无所谓，随便地挥了挥手，“那只雪狼就赏给你吧，我的好二哥。都说狗和主人一个性子，就看你能不能把它教好咯。”

谢泽无事一身轻，吊儿郎当地走了。

雪狼呜咽着爬到了谢樾脚边。

他淡淡地牵起了链子，绑在雪狼足上，一声冷冷的笑骂：“小畜生。”

-

裴闲离去的时候还是看到了抱着雪狼的谢樾。

瞬间头疼。裴闲心中闪过原书剧情，雪狼最后也是到了谢樾手上。

反派带了条雪狼冲撞圣颜，皇帝罚了反派禁足，这条雪狼也理应处死。但就是在这时候，男主出来求情了，说那也是一条生命啊，皇帝念其仁德，把雪狼扔给了男主，让他好生教养。

不得不说，这招虽然圣母，但很有用。

太子和三皇子秉性凶残，其他皇子懦弱胆小青黄不接，这么一对比，男主活生生的仁君啊！

谢今安转眸，也看到了谢樾温和指挥宫人将雪狼抱上马车的一幕。

裴闲一声叹息：“怎么办……”

谢今安微微挑眉：“哥哥怎么了？”

裴闲愁得慌。

他最担心的就是如此。

他们看似打破了某些剧情的桎梏，但在某些关键的节点，剧情仍旧不更不改地衔接上了，而命运更是无法改变，他俩迟早走上炮灰和反派的老路：死路一条。

裴闲大致将担忧和谢今安说了一遍，就见谢今安微笑：“这有什么，到那一步再说吧。”

“……”

少年，你好洒脱。

裴闲心想，你不懂，我可是过来人。

逆天改命或许是穿越者和重生者永远的命题。

马车向着东宫行驶，裴闲用力托起狐狸的前臂，试图把狐狸举……没举起来。

病到一定地步了，没有一点男子气概。裴闲面不改色地唾弃自己，所幸狐狸突然睁开了眼眸，主动爬上了他的腿。

狐狸用头蹭了蹭裴闲。

白毛柔软依赖地擦过，隔着衣服也感受到了狐狸的亲近。裴闲所有想法消失，惊喜地摸了摸狐狸的头。

裴闲唇角弯着笑，压低声音温柔地说：“你还记得我吗？”

直男温柔，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哪怕狐狸不会说话，只会蹭，也拦不住裴闲的喜悦。

裴闲掌心一下一下地抚摸狐狸的软毛，重生以来所有的事像梦一样，今天第一次有了落地的感觉，他眼露喜欢，恋恋不舍地问：“这只狐狸，能卖给我吗？或者你想要什么东西，能不能交换？”

谢今安桃花眼与裴闲对视，他微笑道：“哥哥，我方才不是说了么。”

“谁能驯服它，它就是谁的。”

裴闲想起来他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好像是的。”

谢今安语气淡淡，像是单纯的疑惑：“野兽都是有野性的，这只狐狸格外的野性难驯，哥哥确定能驯服吗？”

裴闲低头，凝视那双异色的眼眸，弯出了个笑。

眼前闪过前世种种。

从泰安府捡到这只狐狸。

习书默字时它在身旁。

被贬谪到渭洲时它在身旁。

夙兴夜寐处理疫灾时它在身旁。

裴闲心底前所未有的柔软，轻声说：“可以的。”

谢今安气场愈发莫测，像是想要确定些什么，他桃花眼中沉淀了些情绪，想说话，表情却乍然一顿，仿佛被什么打断了。

修剪过的指甲圆润，适合文人习字的习惯，但在从前到后捋过狐狸全身的毛发时亦是格外的舒爽。那只文气的手拂过力度很轻，很温柔，仿佛异常地……珍爱。

谢今安表情轻微地变了变。

裴闲能举起狐狸的前上半身，盯着狐狸方才打斗过的痕迹，有点发愁道：“好像有点脏啊。”

谢今安平静地道：“嗯。”

“怎么办……”这句话咬字又轻又柔软。

裴闲仰眸，盯着狐狸漂亮的异瞳，亲了一口：“……裴白白。”

谢今安：“…………”

有点啼笑皆非这个名字。

同时，狐狸愉悦的感觉多多少少给予到了他的心里，仿佛眼睛被人珍而再珍地轻轻吻了一下。

谢今安面色几变，最终流露出轻微的无奈来。

裴闲开心完，意识到自己又放纵了，最近似乎他在谢今安的面前越来越暴露本性了。

连忙肃正了脸色。

想到方才的话题，裴闲说：“它的确是我之前养的那只狐狸，如果它愿意跟着我，你能把它送给我……”

谢今安冷不丁地道：“作彩礼？”

裴闲差点呛到，瞪大眼：“你在说什么啊？！”

兄弟，你怕不是还没醒。

裴闲：“认真点儿，别开玩笑。”

谢今安：“可以。”

“……”裴闲有种他这个可以是指彩礼的诡异错觉，真奇葩。

恰在这时，狐狸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后腰，夺走了裴闲的注意力，他决定忽略谢今安那句话，低头和狐狸玩起来。

裴闲体质着实不行，又被一只毛茸茸的狐狸捂着，不一会就出了汗，气喘吁吁，扔到小学生里会被说“细狗”的存在。

狐狸扑上他的肩膀。

豪侈的马车里座位宽敞，裴闲被一下扑倒了。所幸狐狸知道收敛力度，并不疼，毛绒绒的白毛蹭在裴闲脖颈，很痒，胸膛起伏，呵出的短短气息吹过狐狸的耳朵。

前面的马夫乐颠颠一声：“到嘞！殿下！”

马车停下，一直保持沉默的谢今安猛地站了起来，神情多少不自然了点。

随即，手指紧紧压帘，挡住了想来掀帘喊人的马夫。

谢今安目视被狐狸一下就扑倒的裴闲，躁动的情绪沉淀了下来，要笑不笑道：“这就不行了吗。”

裴闲：？

这、就、不、行、了？

喂！什么叫这就不行了啊？！

哈哈哈哈为什么攻要演呢，因为闲闲是真！的！怕！啊！！！

略微逼迫一点儿，闲闲就怂得缩成一团跑远了，攻也是很！无！奈！！啊！！！！！

大家其实猜得大差不差，的确是白白，但是，要加个姓氏，裴。

裴白白^~^！！

谢谢营养液！！！

ps：改了男主名字！我去修前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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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晋江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