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林到餐区的时候，卡里安正撕着面包喂海鸥——
他歪头欣赏了一会，拍了张照。
卡里安被光闪了一下，朝他看过去，“来了。”
“嗯”，多林坐下来叉了块面包，突然发散道：“想起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怎么了？”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应该也不是他吧。
“其实那时候我不喜欢你”，多林戳着盘子里的鱼肉。
所有虫都围着卡里安转，多林觉得自己的魅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而且对方虽然看起来温柔，但他始终觉得卡里安是个装货。
虽然现在已经放下偏见了，但不妨碍他回忆一下。
卡里安：“得罪你了？”
“谁让你处处压我一头。”
卡里安微微挑眉：“压你一头，不止吧，压你好几头都不止吧。”
多林破防了，勾着他脖子：“不许再说了。”
“对了”，他目光往上层甲板扫了眼，拉着卡里安过去。
“我在星网做过攻略，这里有个刺青师很有名，我要弄一个几天就褪掉的玩玩”，小少爷想到哪是哪。
长发的雌虫递给了他们一本图册。
多林翻也没翻立即决定了，发给雌虫自己的宠物海豚，要把它画在小腿上。
卡里安看着展翅的飞鸟，神色微动，最后也在手腕内侧把它纹了下来。
多林已经画完了，打量着嗡鸣的针，“痛不痛，这个刺上去好像不会掉。”
“还好”，卡里安看了眼他的腿，“之前不是还骂这只海豚朝你喷水。”
多林轻哼一声：“我不和它计较。”
*
烟花秀迟迟未开始，卡里安坐在吧台前，就着纯净水吞了一把药。
多林从洗手间吵吵闹闹的回来——
“好啊，你一直跟踪我们是吧，不安好心。”
新川代露出一点无奈，“讲点道理吧，我们之前就在这艘游轮遇见，再遇见也很正常吧！”
他溜溜达达的跟在雄虫后面，“请你喝酒，怎么这么记仇？不就吓了你一下。”
新川代和调酒师打了声招呼进去里面。
卡里安皱眉，闻到他身上又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新川代给他表演一些小把戏哄他，昏暗的灯光下，量杯在他手心翻转，酒液形成细长的弧形落进杯里，酒面燃起半透幽蓝的火焰。
“很一般”，多林不屑道。
新川代笑了笑，“之前有个虫教我的。”
他把酒盏推给卡里安，“那个和你很像的虫。”
“行了，别碰瓷了，你这种搭讪手法太低端了”，多林嫌弃的说。
“想多了，我不喜欢他”，新川代冰冷的嗤笑一声，“他把我当狗一样使唤。”
“不过”，他瞳孔里流露出兴奋，“他现在过得很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卡里安指尖轻轻敲了敲杯壁，淡淡道：“如果有话可以直说。”
新川代恶劣的盯着他：“卡里安，其实......”
卡里安的智脑突兀响了起来——
新川代耸了下肩，“没什么。”
卡里安没再理会他，出去接了通讯，谁也没说话，一片清浅的呼吸声。
“有事吗？”对面迟迟不语，卡里安开口问。
“玩得高兴吗？”
领导对下属慰问来了，一般这种后面后面还得跟几份待办事项。
“还行，有事吗？”
对方不接他茬，似乎迫切于挂掉这个通讯，尤加暮面无表情的想，玩得乐不思蜀吗？
他盯着对面给他发来的几十张照片里，沙滩上的，落日下的，游轮上的...
倒是个个和雌虫谈的很高兴,知道对方是什么虫吗。
还有多林发在星网上的照片，雄虫低眸在给海鸥喂面包——
【是卡里安阁下吗？好善良，有一种淡淡的虫夫感。】
【都想象到如果有虫崽的话有多宠了。】
...
【林林怎么不发自己，我也想看。】
【你们说我去竞选卡里安的雌侍还有机会吗？】
尤加暮随意点进他的主页，一个网红，天天记录生活的无业游民。
他不带任何情绪的扫过他的脸，不由得怀疑，这张注射过度的脸在床上会不会变型，鼻梁会戳出来顶着雄虫，而这张臃肿的嘴巴，在做某些事的时候真的能张开吗？
尤加暮长久的凝视着多林发的照片，明明很普通一张照片，为什么还有这么多雌虫在下面发情。
明明雄虫前几天爆出这种丑闻，怎么还有虫孜孜不倦的舔上去，就因为这张皮囊吗？
他突然有点好奇，他们发现卡里安只是个冒牌货的表情了。
尤加暮取消自己点的赞。
“注意安全”，他垂眸看不清神色道，说完才发现对方因为他的沉默早把他挂了。
敏感、善良、黏虫、毫无自我，是尤加暮一开始对卡里安的评价，愚蠢、金贵、傲慢、任性，是后来尤加暮对他的评价。
其实尤加暮或许能猜测他的本质并不是这样，这位人类应该是聪明的，能把自己很快的扮演好一位过于大众的雄虫，适时的说一些似真似假的情话。
尤加暮也懒得探究真正的他是什么样，毕竟吃鸡蛋也不需要探究母鸡是谁，使用雄虫既然他已经扮演好一个你需要的模样，那也不必探究太多，他也没有这份精力。
但显然最近这位雄虫愈来愈任性，不受管控，那就并不聪明了。
尤加暮冰冷的垂眼望着推演的沙盘。
厚重的机械门徐徐朝两边推开。
副官低眉颔首：“都准备好了。”
尤加暮突然道：“你说，卡里安会知道吗？”
“足够聪明亦或是足够愚钝那就不会知道”，副官静静的看着尤加暮神色。
说来奇怪，安由八面玲珑但即便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也无法看透这位上将真正在想什么。
“您是在犹豫吗？”安由若有所思。
尤加暮讽刺的笑了声：“可能吗？”
连正品他都没有怜惜，更何况一个仿品。
“只是我还需要他。”
安由叹气：“恕我多言，那你一开始应该表现的更爱他一些，用爱绑架，他会心软的。”
“可惜我的本职工作不是演员”，尤加暮冷淡道。
“但卡里安本来就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中，您既然还需要他，那就需要维系”，安由实事求是。
“他现在肉眼可见对你冷淡许多”，安由不由得朝他脖颈的针孔看了眼。
尤加暮眼里浮现不悦，冷冷望向安由。
安由噤声。
尤加暮看着沙盘，无情的推翻了堆砌的沙砾，“按计划进行。”
*
海面上升起璀璨的烟花，流光四溢，天空亮如白昼，海水映照出一片深红——
鲜血席卷了整个卡什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