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裴樾之恶贯满盈,罪无可恕这件事,沈知鱼深刻体会到了。

因为……

“我去你大爷!啊!”

沈知鱼嘴角溢血,痛苦倒地,临死之前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问出了那一句——“我明明拿银针试毒了,为什么还是……”

“蠢货,银针只能试出砒霜,我给你下的可不是砒霜。”

裴樾之抱着胳膊,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痛苦地死去。

这是沈知鱼被裴樾之一杯毒酒送上西天的第二次。

上次,她讨好原书男主,被裴樾之怀疑居心叵测,一杯毒酒送走。

这次,她讨好原书女主,又是一杯毒酒穿肠而过。

沈知鱼不明白,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在裴樾之这个大魔头手里活下来啊!

死后,又是一次,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她冲着系统大喊:“老娘不干了!我要回家!”

她回想起这段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什么都没有的苦逼生活,就更加怀念自己的现代小窝。

思绪拉远……

“啊!高考完的暑假就是爽!”

沈知鱼作为一个刚刚高考完,彻底脱离“苦逼高三生”称号的少女,此时正瘫倒在沙发上,将肥宅快乐水喝下一大口,翻开了自己想看很久的书——《朝玉》。

没过多久,她就被剧情气了个半死。

自己和书中的炮灰女配同名了,晦气。

堂堂少年将军,竟然天天跟在一个闲散王爷身后。

男二前期那么敬畏男主,后期就因为一个小误会灭了人家全家?

沈知鱼就想,这作者是拿脑子写得小说吗?

她气急败坏地把平板砸在沙发上,感受着风扇凉爽的微风,不自觉地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一道整齐地声音给吓到。

“殿下金安!”

“我去!吓死我了。”

沈知鱼被吓了一大跳,从床上跳下来才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并不是那个温暖的小家。

“这是哪啊……?”

虽然震惊,但毕竟穿越小说看多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穿越的事实,向前几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回殿下,这是您的寝殿。”

面前跪了一排丫鬟,都低着头,看起来唯唯诺诺很是害怕。

“你打我一下。”

她还抱着是在做梦的侥幸心理。

“殿下,奴婢万万不敢啊!奴婢们若是做错了什么,求您网开一面!”

说罢,丫鬟们开始拼了命地磕头,把地板砸出声响。

“等等等,我还啥也没干呢,你们这么害怕干什么?起来。”

恍惚间,她突然看见了自己面前飘着一行大字:恭喜宿主穿越进《朝玉》世界。

沈知鱼一脸懵,这是好事?心里一万匹马奔腾而过,心想: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要!穿越多好玩啊。

穿越小说看了不老少,自然是有经验的,她心中忍不住生出期待和激动。

怕是所有穿越者中的第一份吧。

她打量自己的着装,淡紫色的锦绣罗裙,浑身都是手工绣出的金色花样,就连腰间的带子都是金丝线绣出的,实在是华贵。

“不?别告诉我穿成那个炮灰恶毒女二了?她可没活过几集啊!系统,你搞我?”

被她这么一喊,时间似乎暂停了,殿中的宫女们也一动不动,沈知鱼刚想上前查看,就被一道白光,拉近了一个白色空间。

“宿主你好。”

“我去,你谁啊,系统?”

“是的,你现在是《朝玉》小说中的女配沈知鱼,请你活到大结局,并拯救主角三人的命运。”

沈知鱼彻底懵逼了,这本小说她还没看完啊!哪有抓人穿越不让人看完书的。

“原著中,裴樾之黑化,血洗北王府,而他也被皇帝处死。”

沈知鱼努力回想剧情,她好像只看到了穆郁林和唐朝盈被裴樾之误会的地方。

朝中大臣挑唆穆郁林针对裴樾之,而他偷听话听了一半,以为穆郁林夫妇真的想要对付自己,于是先下手为强,血洗王府。

当时她看到这的时候就觉得很扯,裴樾之的命是穆郁林救下的,只因为一句话,就抛弃前面的恩情,也太不合逻辑了。

“系统一般都是金手指,你有什么用?”

沈知鱼干脆坐了下来,听系统给她画大饼。

“宿主需要时,可召唤我在商城里兑换东西,应有尽有哦,不过,你需要拿人物好感度来换。”

“攻略?行,这个我擅长。”

她上学时就自诩社交小公主,如今真穿成了公主,必须要好好展现自己的社交能力。

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被传送回了殿中,她摸索着下巴,寻思这买卖也不亏,好歹是嫡公主,虽然因为自己嚣张跋扈的性格不受待见也不受宠,但毕竟皇后当初的嫁妆一半都留给了自己,足够富足一生了。

刚穿过来的沈知鱼,对周边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不够。

“殿下,您慢一点!”

婢女追在后面,生怕她摔了,自己要遭殃。

殊不知,她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沈知鱼了。

穿好衣服后,逛到御花园,对路边的花草树木都感到新奇,她弯下腰,托起一朵花,细细闻着。

“这啥花呀,怪香的。”

“回殿下,这是牡丹。”

“哦,牡丹,牡丹啊,这个我当然认识,我就是考考你……”

说罢,沈知鱼立马背过身去,心虚地摸了摸脖子,觉得有些尴尬,倒不是她没见过牡丹,实在是她分不清这各种各样的花卉。

正当她直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迎面撞上来的一个人给碰倒。

“殿下!”

好在婢女是个练家子,将她扶稳,这才没有闹出笑话。

“谁啊?”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格格不入,她真的想说出现代那些骂人的话。

“哦,原来是姐姐,不好意思了。”

沈知鱼整理好裙摆,抬头看去,那人是一个衣着华丽,满头珠钗的女子,看着倒是稚嫩的女孩样子。

不过她并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于是,沈知鱼后退一步,头微微偏向婢女兰儿,问:“兰儿,这人是谁?”

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兰儿虽然疑惑,但又不敢忤逆,只能老实回答:“殿下,这是您的妹妹,五公主,是贤妃所生。”

沈知鱼回想了一下,记得五公主叫沈知月,因为生母受宠,平日里嚣张跋扈,最看不惯的人就是自己了。

看小说的时候,她就很疑问为什么沈知月只针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恶意袭来,打得她措手不及。

“没事,往后五妹妹小心一点就是了。”

换她在现代为人处世的性子,早就要开怼了,不过她暂时不想做被枪打的出头鸟。

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没事”的,其实事大了,捂着胳膊,只觉得挺疼的。

“哎呦,长姐这是要去哪啊,莫不是又被哪个婢女气着了,要妹妹说,姐姐不被父皇待见都是有原因的,真应该收收性子了。”

表面上是提醒和关心,但这语气怎么都像是嘲讽和幸灾乐祸。

书里的沈知月惯会卖乖撒娇,哄得各位皇子还有陛下太后一愣一愣的,对比下来,原主沈知鱼的性子实在是不讨喜,也难怪不受众人待见。

但唯有一点就是,她从来都是欺软怕硬,从未招惹过沈知月,她凭什么对自己恶语相向。

因此,此时的沈知鱼并不打算忍耐了。

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乳腺增生。

嘴巴一张就是干!

“五妹妹还是少在我面前抓奸卖乖了,我不吃你这一套,还有,我落水一事是你设计的吧,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装傻,你心真大啊。”

细想想,这故事线正好发展到沈知月设计自己落水后的情节。

“你!我没有,你血口喷人!谁推你了?”

沈知鱼摊了摊手,“我没说你推我啊,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人推进去的,我说的可是设计,而不是你亲手所作,你心虚什么?”

“我……我!”

沈知鱼见她一脸的心虚样,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学她说话:“我……我!我什么呀,边去,别打扰我赏花。”

这可把一贯被捧着的沈知月气坏了,胸口肉眼可见地上下起伏。

但沈知鱼根本懒得搭理她,在她眼里,沈知月这种人的段位太低,高中遇见的这种人可不少,每一个能拼得过自己的。

但在古代,又是不一样的情景了……

“见过四皇子。”

顺着婢女的声音看去,一位身着淡紫色长袍的男子朝这边走过来。

四皇子?那个被沈知月耍得团团转的炮灰便宜哥哥——沈故安。

沈知月立刻跑上去,扑在他怀里,而他也稳稳接住了她。

“月儿,怎么了?”

“皇兄,我不过是想跟长姐聊聊天,她便赶我走,月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眼泪说流就流,这可看呆了沈知鱼,演技这么好,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沈知鱼,你又欺负五妹妹!”

男子气冲冲地牵着沈知月走来。

“哇塞,大哥,你哪只眼看见我欺负她了,明明是她把我撞了。”

她不是被气笑的,而是被蠢笑了,古代人都这么好骗吗?

“怎么可能?月儿最是乖巧懂事,怎会撞你?”

沈知鱼懒得跟他废话,捞起袖子给他看,确实是红了一片。

沈故安顿了顿,随后开口:“那也定是月儿不小心的,你比她大,让让她怎么了?”

这下,沈知鱼是真的被气笑了,“哇塞,哇塞,你们真是亲密无间啊,眼瞎的皇子和嘴贱的公主,真是凑一对了,起开!兰儿,我们走。”

果然,忍耐这种东西不适合自己。

沈知鱼骂完就拂袖离去,速度快得都没给他们二人反驳回怼的机会。

至于后面他们俩是什么反应,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说到下一个月的花灯节,倒是值得好好考量一下的。

原剧情中,花灯节是由她的便宜皇叔穆郁林一手操办的,但那天在百姓欢乐玩耍之时,火光冲天,百姓死伤一片,穆郁林也被皇帝处罚。

因此,裴樾之大怒,最后查出来是贵妃母家所为,裴樾之告御状,却因皇帝仰仗其势力,不敢责罚,只好草草了事。

至此之后,裴樾之便记恨上了皇帝,性子也更加阴狠毒辣。

但既然她穿了过来,要攻略裴樾之,那就必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刚穿过来的时候,沈知鱼本来想的是,既然裴樾之听穆郁林的话,那便去讨好穆郁林,结果被裴樾之这个阴暗魔鬼当成不怀好意的人,一杯毒酒送上了西天。

第二次重来,她又去讨好唐朝盈,但她忘了那个时候二人还没在一起,裴樾之不知道这是穆郁林喜欢的人。

又给送走了,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知道系统怎么想的。

怎么这么难?

其实这一切都归根于,她不敢去跟裴樾之打交道,毕竟在她心里,裴樾之恶贯满盈,罪无可恕。

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头。

她不敢,从头到尾,她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苟到回家而已。

但,既然两条路都已经走死,那么第三次就拼一次。

她的思绪重新从深潭底部浮出水面。

“裴樾之啊裴樾之,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服了你了,必须攻略你是吧,没问题,你最好能招架住我。”

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萌生。

不是快到花灯节了吗?

她不去找穆郁林和唐朝盈了,她就跟着裴樾之。

毕竟她只要不招惹,裴樾之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刀了当朝公主吧?

对,就这样。

“兰儿,我要出宫一趟!”

她拿起披风就往外跑。

兰儿在后面追问,但人早已跑没影了。

沈知鱼坐着马车来到了宫外,下车后,抬头看见上面挂着的牌匾——裴府。

只感觉阴风阵阵,使她光是站在门口就打了个寒颤。

将披风系得紧了些。

“麻烦替我通传一声,就说沈知鱼来找。”

小厮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是,劳烦殿下稍等。”

说罢,他便马不停蹄地跑进府内。

此时的裴樾之正在寝殿门口和自己的心腹耍枪。

小厮来通传,二人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

“将军,公主殿下来找。”

裴樾之将长枪扔给柳棹,问道:“哪个公主殿下?”

皇帝膝下有九个公主,十一个皇子,确实是要问一下的。

“嫡公主。”

裴樾之的手顿了顿,冷哼一声:“沈知鱼?让她进来吧。”

他不畏惧皇权,自然也不会尊敬沈知鱼。

小厮回话后,将沈知鱼请了进去。

踏进拱门的时候,裴樾之还在跟柳棹练枪,一杆乌金色长枪袭来,划破万里长空,枪声长鸣,如龙吟虎啸。

“将军,公主殿下来了。”

裴樾之使完了最后一式,把枪放进了兵器架子的插槽,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片刻后,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不知公主殿下找我何事?”

他冷着脸,带着沈知鱼坐到了正殿。

“听闻将军和皇叔要好,这次的花灯节操办,你也定是要尽一份力的。”

裴樾之并未抬头正眼看她,冷声问道:“那又如何?公主不妨有话直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和你们一起操办这次的花灯节。”

说到这,裴樾之才抬了抬眸,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记得殿下以前从不在意这些,只顾着打骂自己的宫女,这次怎么想要参与花灯节了?“

沈知鱼尴尬一笑,嘴角抽动,尽力圆了回去:“人都是会变的,我也想帮父皇一点忙。”

裴樾之没有接话,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好啊,那明日就劳烦公主和我上街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知鱼总觉得此时的他,笑得有些阴森。

“好。”

答应后,沈知鱼就离开了,似乎全然忘记了要报仇这件事。

回到宫中,才发觉自己袖中装着的泻药没用到,而后,沈知鱼命人拿来了墨宝,在纸上写着什么。

她将笔杆抵在下巴上,撅着嘴思考。

“两个任务,攻略裴樾之和拯救自己包括主角团,该从哪里下手呢?”

说着想着,右手拿着毛病,不自控地在纸上书写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纸上已经赫然出现了好几个同样的名字:裴樾之。

“我去,我写他的名字干什么?”

她甩掉笔,往后缩了缩,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一定是他长得太祸国殃民了,平白无故长这么帅干什么?”

沈知鱼双手托着腮,目光投向屏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决定了!就从攻略裴樾之开始吧。”

当即下定决心,要抱紧裴樾之大腿,他总不能忍心弄死这么忠心的人吧。

随后,她在兰儿送来的空白书上,写下了自己的“攻略计划”。

等写完了,天也从暗蓝色变成了黑色。

生物钟告诉她该睡觉了。

沈知鱼打了个哈欠,摘掉头饰,拆掉发髻,躺到床榻上,沉沉睡去。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不知为何梦到了裴樾之那个大魔头,梦里,裴樾之牵着她的手,踏上了至高无上的皇位。

忽然,她被惊醒,猛地坐起来,喘着粗气打量周围的事物。

还活着,那就好。

“都怪这个剧情,害我天天做噩梦。”

她叹了一口气,抹掉了额头上的细小汗珠。

还在愣神的时候,兰儿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

“公主!”

“怎么了兰儿?”

兰儿跑得气喘吁吁,却依旧不敢耽误,“公主,奴婢伺候您梳妆,有人在宫门口等您呢。”

沈知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囫囵问道:“谁啊?”

“公主……您不是约了裴将军操办花灯节吗?”

听到他的名字,沈知鱼瞬间清醒过来,从床上跳了起来。

“差点忘了,你说什么?他在宫门口等我?”

“是啊公主,快些吧。”

“怕……怕什么,我是公主,我……”

嘴上不饶人,但却膝盖一软,跌进兰儿的怀里。

“公主,您当心点,快,奴婢伺候您梳妆。”

沈知鱼咽了咽口水,随即点点头。

让兰儿梳一个简单一点的发型就行了。

至于裴樾之为何要来接沈知鱼,柳棹早已问过了。

昨日,沈知鱼走后,裴樾之告诉柳棹:“明早备车,我要去宫门一趟。”

“将军,你莫不是想要去接公主?”

裴樾之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是啊,平日里我与她从未有过交际,但今日她却提出这样的要求,有点意思,我倒是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是沈知鱼在场,定会说:“我能卖什么药,我只是想完成系统的任务罢了……”

梳了一个简单的双螺髻,随意插了几根金钗,一袭淡雅的绿色衣裙。

她风风火火地跑到宫门,看起来倒真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

“久等了。”

沈知鱼叉着腰,深吸一口气,却被肺部传来的疼痛逼得皱了皱眉。

后脑处系着的发带随风飘摇,这一幕似乎让裴樾之愣住了,在他眼中,沈知鱼此时是发着光的。

睫毛猛地一颤,瞳孔重新聚焦,他轻咳一声。

“无碍,上车吧。”

沈知鱼迅速爬上车,坐到了马车的角落。

裴樾之掀开车帘,看她坐到了角落,眉眼闪过一丝疑惑。

但很快,他压制下去,弯着腰走到沈知鱼的对面,坐了下去。

“公主好像很怕我?”

裴樾之亮着眼睛,十分期待她的回答。

沈知鱼在心里嘀咕:果真是大魔头,说话都瘆人的要死。

不过,她确实很怕裴樾之,怕自己有一天被他弄死,但现在必须攻略他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

别无他法。

“没有啊,将军英姿飒爽,我怎么会怕呢?”

她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但看起来却是有些阴阳怪气的。

裴樾之发出一声细微的冷哼,缓了一会儿,“不知公主为何想参与这次的花灯节?”

阴谋论,妥妥的阴谋论,看来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沈知鱼往后缩了缩,生怕自己哪里回答的不对,他一剑砍上来。

“额……只是想目睹一眼将军的风采,顺便增加一些人生阅历,嗯,对就是这样。”

话音刚落,她就把头偏过去,不去直视裴樾之的眼睛。

裴樾之对于她说得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并不理解,但也没有追问,气氛就这样冷了下来。

最终,马夫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氛围。

“哎哟我!”

马车急刹,由着惯性的缘故,沈知鱼向前栽去。

“小心。”

裴樾之本能地扶住了她,而她也扑在了裴樾之的怀里。

一股皂香味直冲鼻腔,莫名让她觉得很安心。

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面前的人是裴樾之,那个杀了自己两次,还血洗北王府的裴樾之。

沈知鱼回过神来,便立刻直起身坐稳。

“怎么了?”

裴樾之撩开帘子,探出头问道。

“将军,到了。”

沈知鱼捂着被撞到的地方嘀嘀咕咕道:“怎么古代也有急刹车啊……”

“什么?”

“哦,没事。”

回想起刚才裴樾之的举动,沈知鱼脑子里竟然浮现了一个想法:他好像也没别人说得那么坏,居然会本能地扶住我?

还没来得及细想,裴樾之就催她下车了。

走下马车,闹市的繁华让她瞳孔一震。

那是和现代市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街道上人来人往,各个摊子处都传来叫卖声,很多都是沈知鱼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

“樾之,你来了。”

“穆兄。”

穆郁林朝着他们二人走来,脸上挂着笑,如春日暖阳,也难怪裴樾之会被他温暖。

缺爱的人更容易感受到爱,但却不会表达爱。

是致命的。

“那个……阿盈也来了。”

穆郁林眼神躲闪,而后又往后看了看。

二人这下才看清后面站着的人。

唐朝盈也来了。

唐朝盈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不是在家看兵书,就是跟着祖父上战场。

是沈知鱼一直喜欢的女将军的人设。

她跟穆郁林是青梅竹马,标准的姐弟恋,记得他们二人成婚后,穆郁林就成了妥妥的妻管严。

想到书上写的内容,沈知鱼就憋不住笑。

“你笑什么?”

裴樾之转头问她。

“哦,没事,我们开始吧。”

“鱼儿?你怎么在这?”

“啊——允许皇叔借着公事谈情说爱,就不允许我出来玩了?”

穆郁林敲了敲沈知鱼的发顶,责怪道:“胡说,什么谈情说爱,我这是正事,况且皇兄要是知道你出宫,又该罚你了。”

其实俩人不算亲厚,毕竟穆郁林也只是她的表叔,但还算熟络。

“我也是正事啊,一要帮你们置办花灯节,二要带着唐姐姐游玩一番。”

唐朝盈有些懵,她和沈知鱼仅几面之缘,当不起她的一句“姐姐”。

“臣女不敢当殿下的一句姐姐。”

唐朝盈拱手作揖,一本正经。

“你们今日谁都必须把我当公主,我就是来多走多看的,随意使唤我。”

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只有裴樾之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沈知鱼,淡然一笑。

一行人来到闹市中心,停在了一处空地前。

“嗯?这么大一块空地是用来干嘛的?”

沈知鱼想到了现代的土地,只要有空的,恨不得都拿来做城市建设。

裴樾之冷声道:“这是用来搭戏台的。”

她更加疑惑,歪着头盯着裴樾之,问:“那沿用上一次的不就行了吗?”

皇帝极尽奢华,就连民间活动的戏台都是一次性的,怪不得月族为了得到朝廷的财力支持,提出和亲这个惨无人道的建议。

裴樾之没有回答,毕竟说不好就是忤逆之罪,他虽然不畏惧皇权,但还不至于上赶着找死。

穆郁林笑着吩咐自己的侍卫:“去量一下,让工匠连夜赶工。”

古代人都把百姓当牛马啊?连夜赶工?

沈知鱼正共情着呢,又听到他说:“赶出来后,给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好好过个节。”

沈知鱼:……

合着是她见识短浅了?

虽然她穿越到一个架空历史的小说里,但不管怎么换算,短短一个月能有十两银子,也是不少了。

哦,她差点忘了,穆郁林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穆郁林的侍卫量着尺寸,四人又走到木桥边。

“两岸之间连接的木桥要加固一下。”

木桥?!

沈知鱼立刻警惕起来,仔细打量这个木桥。

因为在原著中,就是这个木桥莫名起火,死伤无数。

她依稀记得,是贵妃的舅舅一手所作,原因其实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无非就是他强抢民女,被穆郁林制服,却没想到他就怀恨在心。

若只是针对穆郁林本人也就罢了,偏偏那些无辜百姓遭到了无妄之灾。

当时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她就气得牙痒,皇帝也是个不担事的。

所以,她立马抓住裴樾之的胳膊,急道:“花灯节那天,这座桥会烧毁,到时候死伤无数,是贵……”

沈知鱼的话就停在了这,她不敢继续说下去,万一他们不信自己怎么办?

但很快,她就不管了,大不了就是重来一次。

“是贵妃的舅舅所作,你们一定要提前预防!”

三人齐刷刷看向手舞足蹈的沈知鱼,面无表情。

“不是,你们要信我!”

沈知鱼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几个分贝。

三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沈知鱼卸了力,放弃了争取,准备自己想办法,毕竟她确实没有证据。

接下来,四人又去置办花灯,给那些手艺人挣钱的机会。

沈知鱼不由自主地感慨道:“要是现代也能给这些手工艺者展示的机会,就好了。”

现代发展太快,车马也快,这些东西早已少人问津。

“你说什么?”

面对她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句子,裴樾之总是百思不得其解。

“没事没事,我们继续吧。”

逛到半路,偶然看见了一家饰品铺子,沈知鱼说什么也要拉着唐朝盈进去。

“快看,这个多适合你啊!”

她拿着一根紫色发簪在唐朝盈发上比划着。

唐朝盈长得有些英气和明艳,倒是适合这些明亮的颜色。

“不了吧公主……”

沈知鱼却眼疾手快付了钱。

“虽然你平日里上阵杀敌,也不喜装扮,但这些很适合你。”

唐朝盈拗不过她,只好微微低头,让她给自己簪上。

准备离开店铺的瞬间,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攻略任务。

于是,她立马抬脚转身,选了一个玉佩,买了下来。

“这是给谁的呀?”

唐朝盈好奇地问。

“给门口那个大魔头的。”

不等唐朝盈反应,她就拿着玉佩走到了裴樾之面前。

“这个给你。”

裴樾之盯着她手心的东西,微微蹙眉。

不明白她此举的意思为何。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给唐姐姐也买了啊。”

说罢,沈知鱼又把手往前伸了伸。

裴樾之动作僵硬地接了过来,并未直接戴上,而是装了起来。

沈知鱼暗自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穆郁林打岔道:“怎么我没有啊?”

沈知鱼尴尬一笑,调侃道:“我给唐姐姐买,是因为我喜欢她。”

此话一出,唐朝盈和穆郁林都摆出一副看戏的表情,她这才发觉裴樾之的耳朵有些红了。

在她盯着他的耳尖发愣的时候,系统提示音传来:恭喜宿主,裴樾之对你的好感度已从负五变成正五,请继续加油。

沈知鱼扣了个问号。

心想,他这人表面看起来心狠手辣的,没想到内心这么缺爱,不过就是个小礼物,竟让他感动了。

但面上还要装作云淡风轻。

果然是不招人待见。

一想到他这个人的反差,沈知鱼就忍俊不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随后,沈知鱼轻咳一声,打破尴尬的氛围。

“今天也看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穆郁林提议道,众人点了点头。

而后,他用胳膊肘捣了捣裴樾之,眼中噙着笑意,“樾之,你送鱼儿回去,宫门快落锁了。”

慎朝民风开放,就连公主都可以随意出宫,但唯有一点,就是必须在宫门落锁前回去。

“我把马车借她。”

显然是不想送她回宫。

“啧,天晚了,她一个人回去哪里行,你把人家带过来的,肯定要送人家回去啊。”

他看向唐朝盈,唐朝盈也重重地点点头。

裴樾之偏头看向什么都没说的沈知鱼,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口。

“那走吧。”

诶?这语气像撒娇怎么回事?

但最后,她还是老实上了马车。

上了他的贼船啊!

一路上,二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先打破这个冷气氛。

最终,在下车前,沈知鱼快速甩下一句话:“花灯节正式开始的那天,我一定会去的!”

倏地,她就跳下了车,朝着宫门内跑去。

留下裴樾之一个人在车里愣神,还在回想沈知鱼的一举一动。

直到柳棹在帘外提醒,他才吩咐马夫回去。

“将军,你今日觉得公主有问题吗?”

回到府中,柳棹问出了自己内心里的疑惑。

没想到裴樾之只是轻抿一口茶水,望着敞开的大门,缓缓开口:“她很奇怪,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都说她性格暴戾,动辄打骂宫女下人。”

柳棹问:“那现在呢?”

他顿了顿,答道:“动辄翻白眼,她是不是有什么眼疾啊!”

柳棹哽住了,自家主子想了半天,就想出来这么个结论?

他很想说:其实她有可能是讨厌你吧。

但他不敢,只好闭嘴。

“后面再找个机会,我再观察一下。”

柳棹抽了抽嘴角,被逗笑了。

“将军,你莫不是喜欢上她了吧?”

虽然是问句,但听着却像陈述句。

裴樾之一下子就急了,拍案而起:“谁说的!我只是觉得她有点意思。”

柳棹os:嗯,对,每一场喜欢都是从感兴趣开始的。

“喜欢上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公主花容月貌,金枝玉叶,将军喜欢她很正常。”

裴樾之瞪了他一眼,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柳棹寻思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人提亲,就自家将军这冷面冰山,和比城墙都硬的嘴,谁敢提亲啊?!

他不敢这么说,只好提议裴樾之睡觉去。

一夜安眠……

好像也不是,毕竟在裴樾之梦里,沈知鱼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

她青色的发带,好像就那样没有预兆地飘进自己心里。

虽然在梦里看不清沈知鱼的相貌,但他就知道那是沈知鱼。

很奇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天醒来,他还因此郁闷了很久。

日子很快到了花灯节前夕,这一个月来,沈知鱼夜夜去桥边蹲守,就想抓个现行。

可惜一无所获,今天是最后一天,她自信可以抓到,毕竟那人总不能在光天化日下,或者节日当天动手吧。

于是,她照常穿着夜行衣,摸着黑,溜出了宫。

幸亏自己因为不得宠,所以存在感不强,否则还真的难夜不归宿。

这一个月来,住客栈住得她浑身不得劲。

不过,她觉得今日一定能看见成效!

片刻后,她终于熬到了夜市都结束后,来到了桥边的墙角处蹲守。

正在她打瞌睡的时候,听到了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使她瞬间睁大了双眼。

“让我抓到你了吧……”

她猫着身体,从墙边探出头,不敢发出声音。

正当男人走近木桥,拿出手里东西的时候,另一个男子跳了出来。

擒住了他。

沈知鱼都没来得及出手,就结束了。

她借着月色,仔细看着,看清了那人的脸,竟然是柳棹。

她立刻冲出去,然后瞥见了在身后跟着的裴樾之。

“你怎么在这!”

裴樾之哼了一声:“什么我怎么在这,当然是听你所说来抓人。”

沈知鱼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道:“你信我?”

裴樾之垂眸瞥她,淡淡回话:“谁信你了,我只是害怕穆兄的付出功亏一篑。”

话音刚落,柳棹就提着黑衣男的衣领,把他拽起来。

“说!你是谁派来的!想干什么?”

在柳棹的气势镇压下,黑衣男慢慢道出自己的意图——就是想在木桥架子内侧装个火药,到时候趁人多生乱的时候,点燃引线。

沈知鱼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你知不知道火一旦着起来,会死伤多少人啊!”

说到这,裴樾之就开始盯着她的侧脸,面上闪过一丝诧异。

此时为了百姓性命据理力争的她,和传闻中视人命如草芥的形象,完全相悖。

就在她舌战的时候,系统声音再次传来:恭喜宿主,裴樾之对你的好感度已上升为百分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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