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草缠住了盒子。

丛黎像是一只被装入真空袋的鹌鹑蛋，空气墙在她四围严丝合缝地封上，而后那个黏糊湿滑的东西像真空泵一样慢慢抽干她。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外界的声音若隐若现。

是叶提星和她里莎船长谈判的声音。

叶提星：“你要盒子尽管拿走，反正我和她关系一般。好心提醒，她还有一个共生者，我不确定你吃掉她会不会遭到反噬。”

真空泵停下了。

丛黎很明显能感觉到缠住盒子的海草不再动作，给了她喘息的空间。

船长警惕地皱了皱眉：“什么共生者？”

叶提星见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便抓住机会：“你不认识也不需要认识。你的目标是那个盒子，为什么？”

除了“黎舍之”这个情报，叶提星明白自己没有和船长谈判的筹码。

首先盒子的存在不能被外人知道，她不能寻求帮助。

其次全船人的性命在船长手中，而她的异能无法对船长造成什么伤害，反而会增加自己被异能吞噬的风险。

她要吊足船长的胃口，借机问出足够多的情报。亚尔弗和她的意识连接着，此时已经将这个紧急状况告知了总部，她要尽可能拖延时间，以获得总部的建议。

“盒子自己也说了，我要高维能量，这和你们的异能抗体是一样的。共生者到底是什么？”船长紧迫地追问。

叶提星冷声道：“撒谎。只要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我不会告诉你关于共生者的情报。”

船长的手指一动，海草重新缠上盒子，她冷白的脸色在结界中显得有些诡异：“你觉得你有筹码了？我告诉你，我不在乎。”

叶提星云淡风轻地道：“你根本不是为了高维能量而来。因为你丝毫不担心被异能吞噬。你知道吞噬你的会是另一个船长，是你的影子。”

她加重语气：“但你要想好，如果你是被别人杀死的，你的影子就无法继承你的位置了。只有被异能吞噬的人才会开启下一个吞噬的回环。她里莎船长这个人会永远消失。”

啪！

一根海草触手向叶提星的方向抽来，叶提星身上的机械护具启动，金属盔甲挡下了攻击。

“果然，你并不担心自己被异能吞噬，却担心落在别人手里。因此你来找盒子的目的很明确，你知道她能杀死你，彻底杀死你。”

“你惧怕她。”

亚尔弗的消息还没传来，叶提星只能继续说下去。她这辈子就没说过这么多完整的话，太阳穴突突地疼。

船长讽刺地笑了出来：“我惧怕她？她对异能一无所知，也没多少求生意志，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里要做什么。不然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进入她的过渡领域吗？”

……

对异能一无所知。

没多少求生意志。

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里要做什么。

丛黎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

不过对方骂得很精准。

从穿越到现在，她基本上没和外界接触过，唯一的存在实感是那次人物形象全息投影，但也是她想象出来的触觉。

玩家冷青死了，让她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复活点”，原来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是真的会死人。

然而说到底，她整个人依然是混混沌沌的，没有什么驱动力。

盒子被盗走，盒子被动接下刺杀总统的任务，盒子被动接受冷青的异能抗体，盒子被告知真相。

盒子被揣在口袋里，不由自己掌控。

丛黎感觉到意志在被挤压，思考能力缺胳膊断腿，不属于她的空白意志强行占据领地。

苍术的行为芯片失效大概也是这样，被橡皮擦抹消“自己”。

“这个仿生人的芯片已经死了，我多用了一点电磁操控它就死了。而她——”

船长看向盒子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怜悯：“她和仿生人一样脆弱。”

长条海草蠕动生长着，像触手般牢牢裹住盒子，幽暗腐烂的黑绿色病态地蔓延，又如蛇群饥渴地缠绕上去。

盒面上，海草唯一不能触碰到的是苍术用手握着的地方。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盒子，海草试图从他的手指下钻进去覆盖整个盒面，却迟迟无法占领所有缝隙。

叶提星本可以使用结界将盒子隔开，但船长的触手已经和盒子牢牢粘在了一起。

“共生者”的情报拖延着时间，船长没有下死手，但她也没有任何胜算。

意识连接中，亚尔弗的消息终于传来了。

【亚尔弗】：低维空间，第一次遇到这种异能。

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嘛。

叶提星深感棘手。

“我猜你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你应该听说过黎舍之。”她只能放出一点情报，把黎舍之先出卖掉。

船长果然上套：“黎舍之？他就是那个共生者？”

在两人谈判时，仿生人的手指动了，他的指节弯曲，用力将爬上他手的海草慢慢撕开。

他的行为芯片在重启。

刺啦。

一瞬间，苍术的手腕一动，猛力撕掉了大部分海草！

船长的影子从一边现身，这位二代船长虽然还只是被控制的工具，但她还具有异能“反弹”。

“电磁操控。”二代船长吐字极慢，利用异能再次控制住了重启后的苍术。

苍术瞳孔尚未完全空白，身体动作已经僵硬下来，他眼中映着二代船长拔出匕首的影子。

青黛色长发一掠而过，寒光闪闪的匕首握在她苍白如纸的手里仿佛合为一体。

她里莎船长向二代船长下了指令。

二代船长手中的锋刃举起，目标是那只握着盒子的手——

“船长。”

长眉凤眼的黑发女性虚影在结界内幽灵般显现，她动作迅速地伸手扣住了二代船长举着匕首的手腕。

系统：【触发技能“高维显形”】

叶提星愣了一下，很快确认了这个虚影既熟悉又陌生。

没有戴金属护腕也没有穿黑色背心，而是穿着小熊图案睡衣，波点花裤衩和拖鞋。

这不是渡鸦，是现在代替了渡鸦的高维人丛黎。

她里莎船长的反应也慢了一拍：“你……”

丛黎看向船长，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她刚才缺氧缺太久了：“有话好好说，我不杀你，不就行了嘛。”

船长的眉毛挑了起来：“不可能。”

丛黎看着她：“我也想活着。”

“你可以接受你的影子替代你。但对于我来说，即便是平行世界的我，也不能替代我，我想用这个自己活着。”

［你看，你不是有自己想做的事吗？ ］

［你活着，就相当于我活着。］

［我请求你这次活下去。］

……

虽然来这里并不久，但她也有了不少认识的人，有过不少有趣的对话。

“有人对我说过，我活着就相当于她活着。我想用这个自己活着。因为下一个我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丛黎的态度依然是温和的。

船长不耐烦了，她让二代船长用“反弹”挣脱丛黎的束缚。

丛黎倒退了一步。

眼见叶提星要过来，船长和二代船长身上的海草触手同时伸展，数量几乎膨胀了好几倍，张牙舞爪地伸向四面八方。

船长：“你的求生意志还没有强到能抵挡我的程度，你的手上仍然有我的印记。”

丛黎搓了搓手上黏糊的海草：“我的确浑浑噩噩的。”

“但被你这么一来，我现在很兴奋，我也很想活下去了。”

她脸上露出了笑，手上的海草像失去了黏性一样脱落下去。

船长难以置信地叫出来：“不可能，你刚才……”

丛黎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是会改变的。”

我是会改变的。

她恶作剧似的补充道：“但是纸片人的设定是一成不变的。”

纸片人的设定是一成不变的。

“纸片人在低维时间线里才会成长会蜕变，会获得新的技能。而在高维时间线里，纸片人得到的所有——都是不符合人设，都是out of character。”

“只有掌管天气和电磁信号的她里莎船长，才是她里莎船长，拥有‘低维空间’异能的船长，是ooc的船长。”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二代船长的轮廓消失了。

她里莎船长下意识想动用“低维空间”异能，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召唤她虚构的二代船长。

异能“低维空间”，消失了！

系统：【触发S级技能“法则审判”】

系统：【技能书：法则审判，仅适用于法则系异能，通过指出敌人所运用的法则错误，剥夺敌人的法则能力。】

高维空间和低维空间都是法则系异能，是依靠“维度世界”这个法则在运转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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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刺客之跃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