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这梦初始十分之甜蜜。

楚曼曼仿佛化身为旁观者，静观梦境中的一对少男少女痴缠恩爱。

虽然瞧不真切他们的面貌，亦听不清楚他们的言语，但仅凭他们之间的肢体语言，楚曼曼便知他们彼此情根深种，更别提后来出现的某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热吻画面……

奈何后来的后来，在火光冲天的夜里，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忽然出现在那少年郞的身后，便如所有话本故事的结局，自有曼妙纤弱的身躯挡住那冰冷的长刀，血溅长空——

旁观者楚曼曼生生被惊醒，好像那刀是落在自己的背上，她的身上黏糊糊的，冷汗未消。

她怔楞半晌，仔细的回忆这场荒唐之极的梦境，心中有个名字呼之欲出，偏偏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简直糟糕透顶，楚曼曼以手抵额，忍着剧烈的头痛感，绞尽脑汁的去想，去回忆，转瞬间这场梦境便如潮水般退去，连同头疼感一起消失殆尽。

楚曼曼愣愣的坐起身，茫然四顾，险些连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何身在此处都忘了。

此时天际大亮，屋外已有下人们的走动声，路过此间卧房时，又刻意放轻了脚步，显然是有人关照过。

楚曼曼径直下床走到窗边，连鞋子都忘了穿，迎着朝霞看向天际。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不一会儿竟淌下泪来。

“这太阳光够刺眼的。”楚曼曼似哭非笑。

侯在屋外等待伺候楚曼曼洗漱的丫鬟桂儿听见声音，闻言转头瞧见楚曼曼，喜道：“姑娘起身了？”

桂儿端着洗漱用品推门而入，楚曼曼忙收拢神思，擦干泪痕。

楚曼曼昨日初来便见了桂儿，只是还没来得及细问，趁这会儿洗漱的功夫便详细的询问一番。

“……奴婢是将军府的家生子，今年刚满十三岁，原先是替将军打扫书房的……这儿的徐管家是……”

桂儿受了大夫人陈氏的嘱咐，对楚曼曼事无巨细，有问必答。

既能出入书房重地，必是可信之人，楚曼曼心中有数，又问：“今天早上李将军会在哪里？”

“将军上朝前便差人递了话，等他下了朝便来寻姑娘。”

楚曼曼心中美滋滋的，顿时将睡醒时莫名而起的哀恸情绪抛去，满心喜悦的等待李正远。

“桂儿，你会梳漂亮的发髻吗？”

“奴婢会。”

“那就替我梳个简单点的，不要太重，压的脖子酸。关键得要漂亮。”

“……是，奴婢会尽力。”

“桂儿，你会上妆吗？”

“奴婢会。”

“我不会，还得麻烦你来替我上妆。不要那种浓艳型的，淡雅些就好。”

“这是奴婢的本分，不敢当姑娘的‘麻烦’二字。”

“桂儿，你觉得这条裙子如何？”

……

楚曼曼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耗费半个时辰来梳妆打扮，只为与李正远的见面。

她满心期待，结果等来刘宣。

刘宣从未见过这般精心打扮的楚曼曼，当下眼神一亮，几乎移不开目光，连说话都结巴了：“曼曼，今天……你……你真漂亮！”

“真的？”楚曼曼早听说京城里贵女如织，可能是陷入情网中的女人的通病，她竟有些患得患失。

“真的！”刘宣无比真诚的点头。

楚曼曼深吸一口气，默默的给自己鼓劲——她楚曼曼天不怕地不怕，连穿越这种事都适应过来了，不过谈个恋爱，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是时，二人趁着日头不大，慢条斯理的逛园子。

丫鬟桂儿寸步不离，时刻紧盯着刘宣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有任何不轨言行。

刘宣经过这一夜的深思熟虑，大家都是男人，哪还猜不到李正远的企图？

刘宣已在心里霸道的下结论：楚曼曼不能嫁人，更别说嫁给镇北将军这老男人！若她想嫁人了，只能嫁给自己。

因此，今晨刘宣也算是有备而来。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她说。

若换做平时，楚曼曼早已察觉他的异样，无奈此刻的她心里住了人，眼里自然再也没有别人的位置。

“曼曼，我们回家吧？”

“这才刚来京城第二天，怎么就想回去了？”

“我是怕被父亲抓回去领罚，倒不如我自己主动回去，兴许还能减轻惩罚。”刘宣早想好了说辞。

“可我还没有好好的逛一逛京城，还不想回去。”

“那我们不如三日后启程？这两日正好我陪你逛一逛。”

楚曼曼坚定的摇头，“不好。”

左右劝不动人，刘宣这讨人厌的猴脾气就上来了，不管不顾的上前抓住她的手腕，蛮横道：“我不管！总之你必须跟我回去，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楚曼曼便是最瞧不上他如此霸道无礼的样子，一点没有十几岁少年人的可爱之处。

“这儿不是家里，你不同意也没用。”楚曼曼冷下脸，倒不急于甩脱他的桎梏，毕竟在她的眼中，他刘宣还是个孩子。

这可急坏了跟在身后的丫鬟桂儿。

她早前受过将军府大夫人陈氏的暗示，知晓此女对于将军有着与众不同的寓意，再观昨日将军待楚姑娘极致温柔体贴，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如今这位刘公子竟敢动手动脚？这位可是他们将军府未来的二夫人！

“刘公子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当下桂儿便不管不顾的抢上前去，气恼道。

刘宣自知理亏，只得不甘不愿的放手，口中仍不依不挠的道：“曼曼，我明白你的意思。就算是在家里，你也不会事事依着我。你与旁人总有些不一样。可是这回算我求你，跟我回去吧？”

这已是刘宣少有的服软了，纵然在他的父亲——巫族族长面前，他也不曾如此低声下气过。

他一贯是高傲的，以族长唯一嫡子的身份，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楚曼曼也缓和了神色，姐姐般安抚道：“三日后回去是不可能的。你想啊，我这一路跋山涉水的，好不容易到了京城，等再过段时间吧。”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楚曼曼拗不过他，只得道：“等京城里的第一朵菊花开的时候，我们就启程回家。”

刘宣仔细一算，这是打算留在京城一个夏天吗？

夜长，梦多。

刘宣还待再劝，却有下人来报，言称皇后娘娘召楚曼曼进宫说话。

楚曼曼与刘宣俱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