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〇一八

大夫扫了眼低矮的窝棚,没说啥就矮身走进了屋内。治病救人什么没见到过,有些人还活着呢就开始停灵操办就等咽气,大夫能干嘛,大夫只能够看看,劝不了一点。

进了屋,眼睛适应了会儿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大夫,我爹昨天开始不发热了,人清醒过一小下。”

吕大夫眼睛亮了亮,“情况不错,我来看看。”

他昨儿个担心了一宿,怕药材不对杨屠户挺不过去,现下竟然好转,真是个好消息。

掀开被子,吕大夫惊疑地发出声,“这是……缝合了?”

杨玖面色不变,她坦然地说:“我看创面太大,之前请游方郎中刮过两次腐肉也不见好,索性发发狠就给缝了。”

吕大夫抬头看了眼杨玖,眼中闪过惊讶疑惑也有了然,死马当活马医吧,这姑娘胆子大,是她做得出来的事儿。

“这样很好,做的很好,我有个师兄在军中做大夫的,就给那些损伤大的兵缝合伤口,我只与他通过书信,他信中提到的做法我心向往之,只是……”

吕大夫苦笑了下,实际操作是不可能的,哪个人家敢让他在伤者身上动针线,他又不是活腻歪了。

他细细打量了伤口,确定没有发炎的迹象,心下不断点头赞同。

又把了脉,掀开杨屠户眼皮看了看瞳孔。

吕大夫在心里面琢磨了下方子,打开药箱拿出纸笔开始写,在原先的方子上增增减减,写完后他看了会儿斟酌片刻,确定无误后交给了杨玖,“随我去镇上拿药吧。”

经自己的手,可千万不要再让别人代劳。

吕大夫是怕了这家人再出什么幺蛾子。

杨玖听明白了吕大夫的言下之意,她笑着说:“谢大夫,只是我现在钱不凑手,大夫可否宽限一二,等我有钱了还你。”

“行。”

吕大夫没有二话,当下就同意了杨玖的要求。

“你这小姑娘的脾气对我胃口,昨日在杜家杀猪的可是你?”

镇子上都传遍了,杜家婚宴要用的猪是个小女子杀的,二八芳龄的姑娘手起刀落,干干脆脆,杀猪的时候眼皮子不眨一下,镇子上传得神乎其神的,很多人用手模仿杀猪的样子,仿佛自己就在场,是猪身下那张条凳。

更有传言说杀猪的姑娘五大三粗、一脸横肉,胳臂伸出来比成年男子的腰还粗,吕大夫听人咋咋呼呼、煞有其事地说那姑娘长胡子,寸把长,眼睛一蹬,猪就没了气息。

杨玖嘴角抽抽,“是我,但传言好夸张。”

“夸张点未尝不好。”

吕大夫朝着杨玖俏皮地眨眨眼。

杨玖,“……”

她明白了,传言越夸张了,与她的实际情况差距越大,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想通这一点,杨玖甚至想去石榴村镇制造点谣言。

当然也就想想。

这一趟是张平安主动请缨跟着吕大夫去镇上拿药,回来时他只在窝棚那儿见到下学回家的杨小弟,没见到杨玖。

“二郎,你姐呢?”

杨小弟接过药说:“让张叔带去村子里转转了,我姐说住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她想在村里租房子?”

“我姐要自己造。”

村长和张平安一样的惊讶,他上上下下毫不遮掩地打量着杨玖,这个女娃打小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傻傻的,呆呆的,也就杨铁柱当个宝贝疙瘩精心照顾着,谁都不能动一根指头。

突然变聪明,竟然是个说大话的脾气。

“你知道造房子要什么?”

“我造个两间土胚房子,不要太大,够住就行。”

村长把吐槽的话咽了回去,因为造土胚房子的花用并不大,自己拉了土胚,请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帮帮忙,很快就能成。

“你们分家后,按道理村里是能够重新分块宅基地给你爹。”

杨玖忙问,“叔,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就是地段上偏了一些,你看啊,村西头靠坟头那地儿有一块,村北边大坡路的石子地那边有一块……”

“老六,你是欺负一个女娃娃是吧。”

张叔推搡了下村长,斜睨着他说:“等铁柱醒了,看他不捶你。”

“铁柱情况大好了?”

张叔当即笑着点头。

村长心思又开始转了起来,“老张头你也太急了,我还没说完呢,哪能让铁柱哥和仨孩子住那么偏的地方,但村里的地紧张,也实在是没办法啊。”

“我家河对岸那块地!”

村长连连摆手,“那地方那能造房子,洼地,下雨就积水,你忘了七八年前积水坑里还淹死过人。”

“我想办法把地填起来。”

杨玖趁机提出自己的想法。

村长正眼认真看着杨玖,心里知道她怕是早就看上了张家对岸那块地,只是一直不表态,等他东拉西扯说了一堆了才表明了想法。

“那地方可死过人。”

“我爹是杀猪的,煞气重,也就我们家能够镇得住那块地。”

村长沉吟,迟迟没有表态,杨玖只能够干着急不好催,但张叔不同,他和村长同辈人,比村长还略大几岁,按照辈分村长要喊他一声表叔,他能催,在张叔催促下村长咬牙答应了,“行,我就帮侄女这一次,回去我就喊人定夺下然后侄女随我去里长那边登记造册,等铁柱哥醒了,让铁柱哥再去按个手印子。”

“麻烦村长了。”

“论亲你喊我一声叔,帮你就是帮自家人,应该的应该的。”

宅基地的事儿就这么定了,杨玖谢过村长后和张叔往回走,路上杨玖问张叔,“我是不是要提些东西给村长,两手空空的过来感觉不大好。”

“别想这么多,也是我忘了和你说,村长和你那个叔叔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你前脚提了东西过来,后脚你叔叔婶婶就要想你爹是不是藏了钱。”

杨玖无语,“我爹自己杀猪挣钱的,有钱不是很正常。”

“你们以前没分家,儿子挣的钱都要交给爹娘保管,事情复杂着呢,你们家的事儿我也说不大清楚,你自己多留心。”

杨玖连连点头。

“那块地,淹死过人。”

怕杨玖忌讳,提议让杨玖要那块地的张叔再一次解释着,“但地段不差的,河边有一棵大杏树,旁边还有一排桃树,桃树整整枝,能结出不少桃子。要不是那边淹死过人,也空不到现在。”

杨玖还待问问那人是怎么死在小水塘里的,见到货郎挑着担儿直直朝着自己走过来,货郎问:“是杨家大姑娘吧?”

杨玖纳闷地点头。

货郎说:“可算让我找到人了,石榴村镇的王婆托我给你带个话,她说你交代的事情差不多成了,你再等两日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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