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甜蜜大爆单”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伤痕的根源,原来在这里。

怪不得原主父母总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原来是因为觉得愧对自己的女儿,也难怪薛正潘都做到这种份上了原主还痴心不减。

想到这里,景忆走下床,走进衣帽间,简单收拾了一番,然后摸索着找到了厨房。

说是她的私心也好,责任心也罢,景忆打心底里不想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哪怕深知这份亲情本就不属于自己。

景忆蹑手蹑脚地找出几片吐司,开火煎上了鸡蛋,然后动手diy出两个三明治,最后又找来杯子,倒了两杯热牛奶。

为什么偏偏要搞三明治呢?

因为景忆压根儿就不会做饭,一心只想让景忆靠读书改变命运的爷爷奶奶,根本没舍得让她进过厨房。

也不知道奶奶有没有按时吃药,钱还够不够花,爷爷的修车小摊子有没有再被城管赶。

想到这里,景忆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她没去打扰父母,只在桌子上留下张写有“我出门去了”的便签,便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既然是同时代的,那她必然也是可以找到自己,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没了灵魂,植物人?

景忆在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按照自己记忆中的位置描述起来。

司机显得有些为难,“姑娘,这大过年的,怎么跑这么远啊?”

“价钱翻三陪。”

司机没再说话了,立刻发动车子,说走就走。

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出租车停在老城区,景忆按照记忆飞奔而去。

然后,看到的却是一片正在施工的工地。

景忆愣在原地,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胸腔里满是无处安放的思念。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迷茫。

接下来,怎么做才好。

她怎样才能回去。

而原主去哪里了。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景忆忽然觉得自己荒谬极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这什么所谓的穿越,为什么偏偏要发生在她身上。

景忆被一股无形的悲伤笼罩着,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她坐进了离得最近的地铁。

这趟列车的终点在哪?景忆毫不关心。

就在景忆即将要陷入到深不可测的情绪黑海中时,忽然,景忆的食指被一只柔软却十分温暖的小手握住了。

景忆困惑抬头,却猛然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视上。

小娃娃路都站不稳,他乖乖的,一只手拽着妈妈的衣角,一只手好奇的去握了握景忆的食指,然后又很快的松开了。

景忆嘴角不自觉绽出一抹笑,在得到对方家长的默认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水果软糖递给他。

手机叮铃叮铃的响起,景忆下意识拿起手机查看。

[不醒人室]

柚文:@景忆,老板!爆了爆了!

景忆:?什么爆了?

赵如曼:@景忆,爆单了,速速回来帮忙!

景忆赶回“青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酒馆门前竟排起了小小的队伍,赵如曼在收银台忙的不可开交。

店内座无虚席,而吧台后面,白松笙正沉静地摇动着雪克壶。

柚文像只飞舞的蝴蝶,在卡座间穿梭着,“老板!你终于回来了!”柚文眼尖,最先看到景忆,仿佛看到救星。

“这是,怎么回事?”

柚文把手机举给景忆看,页面上是景忆前几天随手拍的白松笙的调酒视频。

虽然只露个了手,但播放量直破千万!

“你去收银吧,我先过去把桌子收拾了。”

景忆还没缓过神,赵如曼已经给她套上了围裙。

果然是个有流量能横行的时代,原来大家喜欢的是这些啊。

这样想着,景忆不自觉看向白松笙。

哪怕客流爆满,白松笙也依然不慌不忙的调制着每一杯酒。衬衫袖口被微微卷起,露出她白皙的手腕。

那块宝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摘掉了。

好像察觉到了景忆的目光,白松笙抬眸,对着景忆轻笑一下。

景忆略显尴尬的收回目光,迅速调整好状态后,加入了这场“甜蜜大爆单”。

“这什么破酒啊!一点味道都没有!”

一个满面通红的男客人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显然是喝多了。

“给我换一杯烈的来!不然给你这破店差评!”

柚文僵在原地,景忆皱眉,刚要上前。

“先生。”

一道平稳清亮的声音响起。

“每一杯酒,都只为懂它的人准备。”

嘈杂的酒馆瞬间安静下来。

面对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女人面无惧色,神态慵懒的靠在卡座里。

她摇摇手中的“旭日”,“喝不出来,可不是酒的遗憾。”

“就像人心里的那些烦心事儿,不是光靠烈酒就能烧光的。不如说说看?”

醉汉楞在原地,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只悻悻坐下,默默喝完了那杯“旭日”。

酒馆从不缺暖场的人,于是在这段小插曲后很快再次热闹起来。

景忆本想亲自上前道谢,可看到景忆的行动,女人却更先一步摆摆手,表示不用了。

景忆向女人微微点头致意,去帮着上餐了。

女人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穿着简约却很有质感,她很欣赏这里的风格,或许简陋了一些,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她很快对墙上的“树洞计划”产生了好奇心,了解完规则后,贴上了一张匿名便利贴,离开了酒馆。

打烊后,已是深夜。

几人累的东倒西歪,但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

“我们……今天赚了多少?”

柚文瘫在卡座里,有力无气的问。

赵如曼拿出计算机,按了几下,报出一个数字。

一片寂静。

随即,是柚文的惊呼,“我们……是要发财了吗?”

“想得美”,赵如曼捏捏她的鼻子,“成本还没回扣呢。”

景忆看着她们,疲惫一扫而空,她走到吧台,倒了一杯热水,递给白松笙。

装作无意般咬牙切齿道,“哎呀,生意怎么突然这么火爆呢!”

白松笙不以为然,仿佛并没有听出景忆的话弦外之音似的,“自然是老板您经营得当。”

可景忆并不想放过她,凑到白松笙耳边。

“你那块宝珀,是真的吧?”

白松笙惊讶,“怎么可能,真的我还打什么工?一辈子都够在家里躺着了。”

装的有模有样,算了,人家不想说,景忆也没必要再刨根问底。

景忆举起水杯,对着大家,“今天是个好兆头,哪怕中间发生了点小混乱,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敬我们自己,也敬‘青梅’!”

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欣然接受好了。

“你爸彩礼都给你谈好了!赶紧给我滚回来!”

“我是不可能跟他结婚的。”赵如曼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扎进肉里。

“二十万啊!那可是二十万块啊!有了这个钱,你弟弟的房子首付就有了,我累死累活的把你拉扯大!白眼狼,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更加不堪入目的话语从手机里发出,赵如曼沉默的听着,等对方骂累了后,淡淡说出一句,“做梦!”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些仿佛能杀死人般的话语,由至亲之人嘴里说出,更显得痛心。

两姐一弟,赵如曼就是出自这样的家庭,正如大家的刻板印象那样,并非是家庭富裕,而是为了有男孩所以才有了这些姐姐。

而赵如曼,正是家里的大姐。

“姐姐就应该帮助弟弟!”

“没有男孩会被人家看不起!”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二十五了还不结婚算什么样子?”

这样的话赵如曼和妹妹从小听到大,听的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赵如曼的妹妹赵如囡十四岁就辍学了,十六那年就嫁去了邻村,期间赵如曼曾极力阻止,却换回一句,

“你不想过好日子,我想!”

赵如曼瞬间被怼的哑口无言。

上班的确很辛苦,收入也很微薄,但即使如此,她只要一想到婚后每天做不完的家务,吵闹的孩子,与当“甩手掌柜”的丈夫……

所以,赵如曼宁愿再多打上三分工,也不想过上这样的生活。

好在“青梅”上个月挣到了钱,景忆给所有人发了红包,还涨了工资。

下班后,赵如曼给自己买了小蛋糕,今天是她的二十六岁生日,没人记得,所以她自己一个人过。

这是她自己的生日,所以自己过也没什么。

赵如曼闭上眼睛,许下自己的愿望,然后吹灭了蜡烛,将一勺奶油送入口中。

其实这是赵如曼第一次过生日,也是第一次吃一整个只属于自己的蛋糕。

蛋糕不算大,但足以甜了她的心。

赵如曼相信,自己想独立的决心是不会辜负自己的,女人并非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她赵如曼坚信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甚至无需证明给任何人看。

就在这样冷冽的黑夜里,还有着另外一个孤寂的灵魂。

“漫山遍野的花儿们,你们为谁灿烂”

昏暗的路灯下,女人低着头,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就着冷酒,低吟浅唱。

“所以啊路上的人儿们,休论这黑夜有多漫长”

“白昼终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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