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雪是被血腥味呛醒的。
指尖触到的是冰冷潮湿的泥土,混着黏腻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淌,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腥甜,让她瞬间从混沌中惊醒——这不是她的纯棉床单,更不是睡前刚晒过的、带着阳光味的枕头。
接收记忆的瞬间,林安雪只想骂娘。
她,二十岁女大学生,熬夜看完一本古早修仙文当晚安读物,结果直接穿成了书里那个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炮灰皇族小公主林安雪。原主是真·团宠,有钱有颜,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却偏偏眼瞎心盲,错信了男主江聿。秘境夺宝时,为了护着这朵盛世白莲,硬生生替他挡了鼹兽的剧毒,一双漂亮眼睛彻底瞎了。而这次,她和师姐云渺不知为何遭一群绝命亡徒追杀,慌不择路中跑散,原主大概就是在这时候没了气息,换了她来。
而现在,她不仅继承了原主的美貌和瞎眼,还正好卡在这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的生死节点。
“善良的穿越之神啊,求你把我送回去吧!”林安雪双手合十,跪在地上虔诚祈愿,漂亮的杏眼空洞无神,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过了好一会,别说穿越之神,连只鸟叫都没听见。
她气急败坏地捶了下地面,忘了自己眼盲,动作失衡,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系统?芝麻开门?”她在心里疯狂呼唤,试图触发穿书者标配金手指,可回应她的只有死寂,以及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不对劲。
林安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有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视线里的嗜杀与恶意,像寒冬腊月的冰锥,扎得她浑身发颤。
她想逃,可脚踝肿得厉害,刚撑着地爬了半步,指尖就摸到了一只粘腻湿润的手,显然主人刚死不久。
林安雪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往后缩,胡乱摸索着,只想抓住点什么救命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道微凉的硬物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是笛子。
笛身冰凉,带着玉石的质感,却被主人用出了凶器的威慑力,轻轻一压,就能感受到皮肉下血管的跳动。林安雪瞬间僵住,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完了,这是遇上杀人魔了?原主死得快,她这穿来还没半小时就要殉职了?
“呵,能起来吗?”
一声冷笑自身前响起,声音清冽如冰泉,却裹着淬毒般的冷意,听得林安雪浑身一哆嗦。这不是她师姐云渺的声音!云渺的声音总是温温柔柔的,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而眼前这人的声音,冷得像能冻裂骨头。
可脖子上的冷意还在,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林安雪脑子飞速运转,凭着原主对云渺的依赖,脱口而出:“云师姐?是你吗?我好害怕……刚刚追杀我们的人呢?你怎么才找到我?”
她一边说,一边顺着笛身往上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衣料,毫不犹豫地死死抱住。怀里的人身材高挑,衣料带着淡淡的莲香,却掩不住那股子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林安雪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搂着对方的腰,声音带着哭腔:“呜呜,我脚踝好疼,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没和父皇母后道别呢……”还没有体验过皇家生活,还没有和爸爸妈妈道别,我亲爱的手机。念及此处,林时安哭的更难受了。
离夏垂眸,看着怀里像小猫一样瑟瑟发抖的女人。
刚刚她才解决了一群追杀她的修士——那是敌人派来斩草除根的爪牙,重生归来的她修为尚未完全恢复,本命法器“创月”更是在前世渡劫时被江聿损毁,灵力运转都滞涩得很。本想清理完痕迹就离开,却撞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瞎子。
本想一并灭口,却没想到这瞎子不仅认错了人,还敢这么直白地抱住她,甚至提到了“父皇母后”。
皇族血脉?
离夏的眸色暗了暗。她重生归来,首要目的就是修复“创月”,然后再亲手宰了江聿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而修复“创月”,必须得用黄金乡那株银杏精怪的本命精华。这黄金乡是地底隐秘地界,她也是前世偶然听江聿提及才知晓入口。那银杏精怪修为深不可测,唯有皇族玄林圣朝的血脉能对其造成伤害,有这瞎子在,她夺取精华的胜算才能大增。
眼前这女人,眼瞎,脚伤,貌美,还带着皇族的血脉,简直是天送的“助力”。
离夏收回抵在她脖颈上的笛子,任由她抱着自己,语气听不出情绪:“起来。”
林安雪感受到脖颈上的威胁消失,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借着她的力道,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她看不见,只能凭着触感紧紧抓着离夏的衣袖,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
而不远处的密林里,云渺正提着剑疯狂穿梭,额角渗着冷汗,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慌乱:“安安?林安雪!你在哪里?!”
追杀她们的人还没完全甩开,师妹眼盲修为弱,孤身一人该有多害怕?云渺越找越急,树枝划破了脸颊也浑然不觉,可风声里只传来远处隐约的追兵脚步声,哪里有林安雪的踪迹?她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师妹,早已被另一个心怀鬼胎的人攥在了手里。
离夏低头,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那双手白皙纤细,指尖还带着未干的泥污,却抓得异常用力。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林安雪泛红的眼角,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乖师妹,跟着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安雪一愣,刚想追问,就听对方补充道:“那里有能治好你眼睛的东西。”
治好眼睛?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抓着离夏衣袖的手又紧了紧:“真的吗?那……那我跟你走!”
她看不见,自然没注意到,离夏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冷光。
创月需以银杏精华修复,而皇族血脉,便是破开精怪防御的利刃。
离夏不再多言,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林安雪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脖颈,鼻尖萦绕着那股莲香与血腥味交织的复杂气息,心里既有不安,又藏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希冀。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而远处的追兵与焦急寻找的云渺,终究是错过了。
一路穿行,离夏带着她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壁前,拨开丛生的藤蔓,露出一道狭窄的入口,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初极狭,才通人”。林安雪只觉得耳边的风声渐渐消失,空气变得温润起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穿过狭长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竟是一片地底天地,却亮如白昼——中心矗立着一颗巨大的银杏树,枝干遒劲,遮天蔽日,金色的叶片层层叠叠,散发着柔和却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地底映照得暖意融融。脚下是青石板路,两侧草木繁盛,隐约可见几处雅致的屋舍,处处透着安宁祥和,竟有几分桃花源的意境。
“到……到了?”感受到离夏不再行动,嗅到一阵清香林安雪下意识地睁大空洞的眼眸,语气里满是惊奇。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原本各自忙碌的人便纷纷停下脚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们。这些人无论男女,都生得极为貌美,肌肤莹润,眉眼含笑,带着一种不似凡尘的温婉气质。
见林安雪被离夏抱着,脚踝处还渗着血丝,一个身着鹅黄衣裙、容貌清丽的女子走上前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两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吧?这位姑娘看着受了伤,不嫌弃的话,不如先去我屋里包扎一下?”
离夏眸色微动,扫过周围人群探究的目光,淡淡颔首:“有劳。”
抱着林安雪跟上那女子的脚步,离夏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中心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上,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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