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兰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骑着猪有什么问题,看到竺年,双腿一夹猪肚皮,驱赶着大花猪上前:“糕儿,这猪真听话!”
“啊……”竺年瞧着这头体型敦实地像坦克的大花猪,再瞧瞧对比之下显得甚至有点娇小的尉迟先生,觉得自己连着几天没睡好觉,出现了幻觉。
养猪场里,为了养肥膘,一般猪的活动空间有限,只有作为种公的猪,会每天科学锻炼,保持良好的状态。
这些种公的脾气可不好。每次锻炼都得分开,不然打死打伤也不是稀罕事。
所以,听话?
几个在养猪场工作的人,看到竺年放下手里的东西,远远地朝着他行礼。
竺年摆了摆手,让他们忙活自己的去,跳下马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看着跟着跳下猪的尉迟兰,体验到什么叫做如魔似幻风中凌乱。
尉迟兰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看着满坑满谷的树木,生硬地转了个话题夸:“等过几天,这里的花都开了,一定很漂亮。”
竺年知道自家先生是很北的北方汉子,可能没见过南地的果树,就给他指果树的种类,期间又涉及到果树的修剪、嫁接、选育等等技术。
尉迟兰听得越多,表情越严肃:“果然世事都是学问。”
“先生有兴趣,可以送您几本书。”竺年就带他去山谷外面。
马和猪都不用拴,让它们自由活动就行。
走过一个山坡,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就是一片和军营类似的聚居区。这里的房子还是同样的款式,只是多了许多斜顶,街道上往来的有很多妇人和孩童。路面平整,两边种了整齐的绿树,隔一段还时不时有一些平整宽阔的场地,有点像演武场,又有点不太像。
尉迟兰见竺年没说,也就没问,跟着他穿过其中一个格外宽阔的“演武场”,走进一栋两层楼房里。
门口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堆着一些书册。
门房看到竺年,就立马站起来行礼,又把尉迟兰的相貌仔细记下,拿出一本册子,让两人写下名字,并标注好到访时间,又让两人把随身的火石之类的东西留下,拿一个篮子装起来,放到一旁。
竺年小声解释:“这里是书局。”
天下间的人,但凡会写两个字的,九成九都怀揣着哪天自己能够出书的小心思。
尉迟兰对书局两个字同样存在着敬畏和憧憬,跟在竺年身后,表情都凝重起来。
“其实不用那么严肃。现在这里认字的都没多少呢,光是让人学写个自己的名字就好难。”竺年皱着脸抱怨,觉得猥琐发育太难了。
他当初发现这么一个宝地,用疏通了进出的通道,本来以为基础建设是最难的一步,没想到自家老祖宗太给力,土水泥早就已经发明出来了,他建造一个基地都不用费什么功夫。
再说保密叭,那么多人,不仅有人员流动,而且每天都有大量的物资流动,他压根没多想。没想到这个秘密竟然守到了今天。
书局在竺年的设想中,有出版、印刷、书店、图书馆的功能。实际上现在大部分地方都闲着。
竺年很快就带着尉迟兰走到一间办公室,里面靠墙摆着一圈柜子,中间并列排着几张桌子。
他从空荡荡的柜子里拿出一沓纸和几本小册子,递给尉迟兰,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和家长打小报告的娇气:“先生,你看,这是我把种植养殖技术画的图,可是别人都说不行。我觉得很浅显易懂啊。”
尉迟兰就近拉了一张凳子坐下,顺手拉竺年坐在他身边:“我看看。”
小册子一目了然,封面上写了《峪州花猪养殖技术》、《岱州芦花鸡养殖技术》、《楚江花鲢养殖技术》等等,零零总总有十几册。每一册都很薄,翻看里面的内容,包含动物各个阶段的特征、饲料、常见病及防治等等,有文字有图画,文字简练,图画生动。他这个连一只鸡都没养过的,看过之后都觉得自己能试着养养。
他再看看没有装订的纸张,内容和册子上是一样的,只是表达的方式变成了图画。和册子上的图画相比,纸上的图线条简单,人就是一个圈圈代表脑袋,身体和四肢都是一根棍。芦花鸡的样子也很简单的几根线条,风格粗犷到让他想起上古先民的手笔。
竺年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火柴人和简笔画有什么问题:“认字的人少啊,这样才能让大家都看明白。”
尉迟兰听他说着,弯起的嘴角一点点严肃起来:“糕儿说得对。”他重新仔细翻了翻简笔画和册子,指着简笔画的一处,“这是什么?”
“猪圈。”
“方才……猪圈挺好的。”图上这个瞧着像是马上就要塌了。
“……我、我手抖。”连续四年率队登顶世界冠军,开创一个属于自己时代的野王,说自己手抖……嘤……可是他的手指连着笔,就是画不直线条。
毛笔和鼠标手感差好多哒!
尉迟兰注意到小孩儿通红的耳朵尖,心尖跟着颤动了一下,下意识拍拍头:“没事。糕儿要是不嫌弃,可以让我试试看。”小孩儿头发软软的,比家里的胖狸奴摸着还要舒服。
他下意识多摸了几下,瞧瞧竺年的小圆脸,想着要是把他整个儿团在怀里摸……嘶——不行不行,糕儿又不是真的狸奴,甚至都不是个小孩子,都十五了,已经是个少年郎了。
竺年倒是没在意。
论理,他两辈子加起来,那都是好几十岁的人了。但是他两辈子的年龄都不大,又一直被人娇惯着,早就习惯周围长辈对他的态度。
竺年没在书局待太久。他来这里,主要是给尉迟兰找点事情做,免得他在这里无聊。
军营那边各种设施太敏感,这边家属区更自在一些。他把人带回来,可不是为了搞什么软禁。
书局外,竺祁已经牵着马等在了外面:“糕儿,其余人已经出楚江,再过半个月应该就能到南泉了。”
他说的其余人,指的是从京城“打包”走的罗家人。
比起南地首府梁州,其实位于漓州的南泉,才是竺家的根基所在。
竺家本就是南泉出身。
梁州繁华,诸多南来北往的三教九流。在梁州搞点事情可不容易。反倒是南泉这种大多数人眼中的毒虫瘴气之地,搞点事情压根没人理。而且地方小,管理也简单。
把人往南泉一送,和北地就隔绝了关系。
竺年“嗯”了一声,等走出了集镇的范围,才翻身上马:“今年你先休息一天。明天还得麻烦大宝哥,点一队人马,亲自送二姨他们去南泉。别人我不放心。”
罗家人多,又惯会闹幺蛾子。帝后身份敏感,最好还是单独走一路。
竺祁在获赐竺姓之前,名字就叫祁大宝。他郑重应下:“糕儿放心,一定尽快把人送到。”
此时的京城,似乎还是同往常一样,但是靠近皇城的几个街坊,都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安静。
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很快就有人知道,几名大臣被连夜招进宫中,过了午都没出来。
本来倒是没那么扎眼。主要今日本是大朝会,定下了许多事情,还包括了正式册封南王世子这样的大事。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万不得已的大事情,怎么连大朝会都临时撤了?
关系亲近的朝臣们,三五聚在一起,根本无心工作,想说话又不太敢说。
“大皇子殿下听说昨日去宫中,还没见出宫。”
“……只是寻常问安。兴许是晚上玩得尽兴,就留在宫中了。”
大皇子虽没有太子之名,但他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符合一位储君的资格。剩下的兄弟也没一个出挑的。成年皇子留宿宫中虽然不像话,但是储君要是被皇帝留下,倒是说得过去。说到底,皇宫那是人家自己家。
“宰相耿玉华、大学士廉丰、晁英博、禁军统领施闲……”一个五六十岁的大臣,一边说一边揪着自己稀稀拉拉的胡子,比划了一下皇宫的方向,“莫不是……”
“休要胡说!”一名大臣赶紧阻止,站起来敲了敲外面,才转回头来小声说道,“陛下万岁,向来身强体健。说不定是陛下决定学先帝。”
先帝重病后,就退位做了太上皇。保不齐现在的陛下也有样学样。
当然先帝做太上皇是因为自觉没有精力治国,现在的陛下嘛,肯定不会有什么为国为民的想法,多半是想着携美同游之类。而且自从先帝驾崩之后,陛下没了人管,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大皇子虽然还年轻,处事手段都还显生嫩,但总比现在的陛下好。
这位大臣的话一出,得到其余大臣的赞同,也有不同意见:“总也没那么着急。为什么不等今日将南王世子册封完了呢?”
“册不册封的,本也没什么定数。说不定小王爷以后会在京城多留几年呢?”
“听说南地这几年不怎么老实。”
“哎!王妃同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南地多瘴气,近两年又多战乱。小王爷岁数也到了,这回应该还会相看姑娘。南王妃同小王爷在京中多留几年也是理所当然。”
“说这些做什么,今日上元,又不会有什么事情,早点回家。”
尉迟先生( ^ω^):糕儿叫我什么?
糕儿( ^ω^):先生~
尉迟先生(〃ω〃):那我是糕儿的什么?
糕儿( ^ω^):长辈!
尉迟先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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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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