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来看看这害人不浅的黑心商贾!云家的胭脂有毒,用了就会长毒疮!”
尖锐的叫嚷声如晴天霹雳般炸响,云晚瑶心中一沉,连忙快步走出胭脂铺。
店门外聚集了几十名围观百姓,人群中央,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中年妇人正声嘶力竭地哭诉,身边怯生生地站着一个约摸十五岁的少女。
云晚瑶定睛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少女满脸红疹,皮肤溃烂如腐肉,模样骇人至极。
中年妇人声泪俱下:“各位乡亲父老!我家闺女前几日在云家买了胭脂,谁知用了不过三日,便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们看看,这脸都烂成什么样子了!”
话音未落,人群中立刻有人附和:“就是!我听说李家巷的王婆子也中招了!”
“还有东街的小寡妇,脸上也起了红疹!”
听到这些议论,围观的百姓纷纷惊呼,原本进店购买胭脂的几个客人立刻变了脸色,挥舞着胭脂盒吵嚷着要退钱。
“大家冷静!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云晚瑶提高声音试图解释,但很快就被更大的喧哗声淹没。
云晚瑶敏锐地察觉到那些最激昂的声音都来自同一个方向,她发现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躲在人群边缘故意煽风点火,时不时地高声起哄。
烂脸少女这时突然掩面痛哭,声音哽咽:“我……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娘,我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着竟要往旁边的石墙上撞去,中年妇人连忙拦住她。母女俩抱头痛哭,场面凄惨无比。
云晚瑶心知一切绝非巧合,便缓缓走出人群:“这位姑娘若真是我家胭脂所害,云家自当承担全部责任。不过……能否让我仔细看看姑娘的情况?”
她的话音一落,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看什么看!”中年妇人如护崽的母鸡般跋扈,“我女儿已经被害成这样了,你们还想狡辩不成?必须给我们赔偿!”
就在此时,一个慵懒的少年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语调轻佻却带着明显的挑衅。
“就是嘛!云家胭脂毁了一个刚及笄的姑娘,怎么着也得赔个百八十两银子吧?”
云晚瑶循声望去,发现那几个起哄的乞丐中,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
他斜倚在店门旁的石狮子边,破旧的青布衣衫洗得发白,头发略显凌乱,脸上还沾着些许污渍,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他一手把玩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竹枝,饶有兴味地观看着这场闹剧。
云晚瑶见他来者不善,便不动声色地回应:“这位小兄弟比当事人还要激动,倒让人好奇,你与此事莫非有什么关系?”
乞儿少年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灿烂:“哎呀,姑娘说笑了,我这人就是爱凑个热闹。”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过我倒是听说,云家最近确实出了不少有趣的事呢。先是涉嫌盗窃他人的胭脂方子,然后是掌柜卷款潜逃,现在又有胭脂伤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可真是巧得很呢。”
每说一件事,云晚瑶的心就越沉一分。
中年妇人见状,立刻配合地放声大哭:“云家竟如此歹毒!我可怜的女儿啊!本来要在下个月出嫁的,现在成了这副鬼样子,哪家还敢要她?”
围观的百姓们心生怜悯,纷纷指责云家丧尽天良。
云晚瑶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下去,她深深看了那乞儿少年一眼,然后走向那名“受害者”少女。
“姑娘,你用的是我店里哪款胭脂?”
中年妇人立刻抢声道:“就是你们家新出的那款春晓胭脂!我花了足足四百文银子买的!”
她愤怒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胭脂盒,用力砸在地上:“就是这个!大家都看看!”
云晚瑶弯腰捡起胭脂盒,仔细端详。这盒子确实是自家的包装不假,但她敏锐地发现盒盖内有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人撬开过又重新封好的痕迹。
她将胭脂盒举起,指着盒盖边缘:“各位乡亲请看,这胭脂盒内部有明显的撬痕,说明这个盒子曾经被人强行打开过。”
几个百姓凑上前细看,果然看到了那些细小的刮痕。
云晚瑶继续说道:“我家胭脂盒都有特殊的封蜡工艺,盒盖边缘会有一圈淡黄色的蜂蜡封条。如今盒子内部既然被撬开过,说明里面的胭脂早已被人掉包。真正害了这位姑娘的,恐怕另有其人。”
中年妇人慌忙辩解:“可能是……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云晚瑶淡淡一笑:“大娘这话就奇怪了,胭脂盒盖设计得极为精巧,正常使用根本不需要撬开,更不会留下这样的刮痕。除非是有人故意要将盒内胭脂取出,换成别的东西。”
她话锋一转,声音骤然犀利:“莫非大娘是拿了我家的空盒子,装入劣质胭脂来栽赃陷害?”
“胡说八道!”中年妇人急得满头大汗,“这就是你家的胭脂,你别想耍赖!”
云晚瑶见妇人依旧胡搅蛮缠,她并未立刻回应,而是趁机在阳光下仔细观察着身旁那名少女的毒疮面容,没想到这一看的确让她发现了端倪。
只见那些看似可怖的红疹边缘异常规整,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这些伤口竟然泛着轻微的油腻反光,就像是涂抹了什么胭脂粉末一样的东西!
不仅如此,随着阳光越来越强烈,少女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那些汗水流过伤口时,竟然带出了一丝丝暗红色的痕迹。
云晚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故意在阳光底下稳住众人:“大娘你这么确定是我家胭脂的问题,那不如我们找个郎中来看看。”
“不用了!”中年妇人立刻尖声反对,“我们已经看过大夫了,就是胭脂中毒!你们赔钱就行!”
云晚瑶回道:“既然看过大夫,那总有药方吧?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也好证明确实是胭脂所致。这样我也心服口服,该赔多少就赔多少。”
中年妇人神色慌乱:“药方……药方弄丢了!”
云晚瑶故作惊讶:“这么重要的药方怎么能弄丢了呢?那总记得大夫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坐诊吧?”
中年妇人支支吾吾:“那大夫是……是外地来的游医,现在已经走了!”
云晚瑶冷笑一声,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决定彻底揭穿这场骗局。
“既然事关重大,那就让大家都看得清楚些。姑娘,你到阳光充足的地方,让乡亲们仔细看看这伤到底有多严重!”
说着,她已经不由分说地将少女拉向胭脂铺门前阳光最强烈的地方。
在烈日的照射下,那些“伤口”的边缘竟然渐渐开始卷曲起来,就像被烘烤的肉皮一般。
眼尖的围观者已经发现了异常:“咦?这伤口边上的皮怎么在掉渣!”
少女和她母亲都慌了,想要遮挡脸部,但已经晚了。只见少女脸上那些“溃烂”的皮肤竟然一片片剥落下来,露出下面完好无损的白嫩肌肤。
原来所谓的“毁容”皮肤,竟是用熬制的猪皮和鱼胶所制!
众人颇为震惊,云晚瑶适时高声喊道:“各位乡亲,这些所谓的‘伤口’原来是用猪皮贴上去的!这娘儿俩根本就是在演戏!”
中年妇人见事情败露,脸色惨白如纸:“我们……这都是误会……”
云晚瑶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用猪皮伪造伤口来诬陷我云家,还说是误会?”
围观的百姓瞬间炸开了锅:“对!应该送她们去官府治罪!”
眼见众怒难犯,中年妇人拉着少女就要逃跑。但愤怒的百姓们哪里肯让她们轻易逃脱,一群人围了上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几个乞丐突然有了动作。他们分工明确,有的趁乱泼脏水制造混乱,有的故意摔倒绊倒追赶的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在混乱中,那娘儿俩竟真的逃得无影无踪。
等到尘埃落定,刚才指责云家的人群纷纷对云晚瑶道歉,一些原本准备退货的客人也不好意思地重新进店选购。
很快,胭脂铺门前恢复了平静。
云晚瑶发觉还有几个乞丐在附近磨蹭,于是冷眼观察着这几人的举动。
她注意到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乞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瘦得像根麻杆,正眼巴巴地看着刚才混乱中散落在地的几文铜钱。
云晚瑶心生一计,从荷包中取出一把铜钱,笑着走向小乞丐:“小弟弟,刚才的事是有人故意捣乱,你们也是被人利用了。这些钱给你买点吃的。”
小乞丐的眼睛瞬间亮如星辰,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周围几个乞丐见有钱分,也纷纷凑上前来。
云晚瑶笑着给了几人铜钱,装作无意地问道:“你们几个怎么都聚在这里?是专门来看热闹的吗?”
拿了钱的小乞丐心情大好,戒备心彻底放松:“嘿嘿,我们是跟着头儿来的。头儿说今天这里有好戏看,让我们……”
“小七!”留在对面不远处的那个少年乞儿突然厉声喝止。
小乞丐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嘴巴。几个乞丐见状连忙收起铜钱,如受惊的兔子般四处逃去,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胭脂铺门前,只剩下云晚瑶和那个神秘的少年乞儿面面相对,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少年忽而咧嘴一笑,话语中满含着嘲讽:“云小姐真是好手段啊,几文铜钱就想收买人心。”
云晚瑶淡然道:“只是分点小钱给穷苦人罢了,谈不上什么手段。倒是这位……头儿,您的手下管教得不太好呢。”
“哈,被看穿了。”少年乞儿竟然毫不掩饰地承认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意道,“不过,云小姐以为揭穿了今日这出戏,就万事大吉了?”
云晚瑶心中一凛:“不知小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年痞里痞气地笑了笑:“意思很简单,今日只是开胃菜,以后云家的麻烦……恐怕还多着呢。”
说完这番意味深长的话,他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巷的阴影里。
云晚瑶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禁疑云重重。
正当她沉思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云晚瑶回头一看,只见小六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小姐!出大事了!咱们后院的库房……库房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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