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真见她妹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自知是不好再问下去了,遂作罢,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手帕来给路熹茗擦泪。
路熹茗止住了哭泣,红着眼睛道了句“谢谢姐姐”。
她默默思忖着,这装哭最多帮她逃过这一次审问,可若是到了他们的地盘,遇到那么多人的轮番盘问,可该如何是好呢?
路熹茗决定还是先把侯正“姐夫”的能力问清楚了,免得信息不足吃暗亏,便揉了揉眼睛,装作平复好情绪的样子,开口问道:“不知姐夫你的能力是什么呢?”
那男子微微一笑,回答道:“我一介武夫,只是力气大了些。”
“力气大”,难道不应该是身体素质强而已吗?这跟魔力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路熹茗皱起了眉头,侯正以为她没有听懂,便解释道:“虽不说力能扛鼎,普通市面上可见到的武器我都能轻易拿起。”
这话听得路熹茗越来越疑惑了。在她原来的世界,举重运动员也能举起一两百公斤的杠铃,可任谁也不会指着他们说“这人有魔力”吧?
难不成这侯正也是个没有魔力之人,装作有魔力的样子?
为了验证她的猜想,路熹茗在心里呼唤金嬉,问道:“在我对面的男子,金神你能帮我看看他有没有魔力吗?”
不一会儿,金嬉懒洋洋的声音便传来:“有的,还挺强的。”
“他的能力点就是力气特别大,这是对的吗?”路熹茗又补充问道。
金嬉却回道:“这我就看不出来了。”
没辙,路熹茗只好把那疑惑藏在心底,硬着头皮点点头,对侯正说道:“原来如此。”
而林亦真则在一边夸赞起她的丈夫来:“阿正可是环亚联军的最强战士呢!四年前,我父亲带我去联军里面参观,我可是对阿正一见钟情了。不过梦洋你那时候已经随着叔父叔母搬到岳溪去了。诶,说了你也不记得了......”
路熹茗看着林亦真那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脸上做出的痴迷表情,懵懵地点点头,在心里默默吐槽道:“姐,情深不寿啊。”
不知为何,她对那“姐夫”的印象并不是很好,甚至隐隐有些排斥的感觉。
倒不是对方长得不符她心意,恰恰相反,侯正长得堪称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但路熹茗看着对方,总觉得有些害怕。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气场不合”吧,她这么解释着。
这路途的后半段,林亦真都在和路熹茗诉说着她和侯正的浪漫爱情故事,路熹茗听到两眼发直哈欠连天,脸都快假笑僵了。
路熹茗不知道林亦真在说这故事的时候有没有夸大的成分,而她自己听到自己夸大和修饰后的故事,是否也会如听到他人说的谎言一样,让其内心警铃大作呢?
终于,在林亦真说到侯正上个月抽出空给染了风寒的她煲了汤之后,路熹茗实在受不了了,说了句:“哇,我真的好羡慕啊。”
林亦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难看,嘴里却给自己找补道:“梦洋,虽然你已经成婚了,但可能你还没遇到那个让你神魂颠倒的人,等你遇到了,就会明白我了。”
路熹茗却摇摇头,起身凑到她耳边小声对她说道:“姐姐,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没人值得让你放弃自我。”
或许是林亦真长得太像自己,路熹茗不忍见对方如此沉沦,等她反应过来时,这话已说出口。
说罢,她便坐了回去,直视着林亦真。
林亦真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却是比哭还难看,喃喃道:“梦洋,你真的变了......”
路熹茗暗自庆幸,到这个地步了,对方都觉得自己妹妹只是性格变了,而不是被人掉包了,真是天助我也。
此后,马车内便陷入了一片寂静,没人再开口问些什么,说些什么。
侯府地处洛京城的东北郊,从西北商圈坐马车,大概半个多钟头便可到达。若是飞天马车,那速度大概会更快。只不过,与岳溪城一样,马车在市区只能于陆地上行驶。
因此,等到路熹茗他们到达侯府之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了。侯府的侍从帮手们正在张罗着晚上的大餐,里里外外热闹非凡。
路熹茗刚下马车,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就被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热情地牵住了双手。
林亦真甜甜地叫了一声“妈”,便贴在中年女子耳边说了些什么。中年女子听了,捂着嘴,做出很吃惊的表情,后又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等林亦真说完后,便又将视线投到了路熹茗身上,打量了一番。
半晌后,她才对路熹茗介绍起自己来:“洋洋,你自小身体不好,怎么生个病还失了忆!不过还好,你人没事。我是你伯母呀!”
路熹茗乖巧地打了个招呼:“伯母好。”
她很想知道这个伯母叫什么名字,但想了半天,对着长辈问这个问题还是太没礼貌了些,只能把自己的好奇心生生压了下去。
伯母见她这么谨慎的样子,甚是欢喜,又问道:“你这婚结得怎么这么仓促?伯父伯母这边都没来得及去你的婚礼,没见到侄女婿,不知他对你好不好?”
果然,不管到了哪个世界,总会有些关心他人亲密关系状况的吃瓜亲戚,这里也不例外。
路熹茗只好咧嘴笑道:“很好很好,他是个好人。”
“你们快进来呀,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另一个微胖的中年女子从院子另一头招手,向他们喊道,声音那叫一个嘹亮。
听到这吆喝,林梦洋伯母便拉着路熹茗的手往院子里走,边走边说:“刚刚对我们说话的是你姐姐的婆婆,姓许,你就叫她许姨吧。”
路熹茗满脸黑线,她这么一个社恐,非要让她顶着别人的身份,卷入这大家庭的故事当中,实在是想想就要窒息了。
可她已经被带到这里了,箭在弦上,不发也得发,便只好装作乖顺地说道:“好的伯母。不过伯母,您方便告诉我您贵姓吗?”
她的好奇心还是没忍住,没礼貌地问出了口。
对方听了先是一愣,后想起了林梦洋已经失忆的事实,笑了笑,回答道:“我姓翟,叫翟湘。”
而路熹茗本以为会有很多人围着她问东问西,却没想到,直到晚饭结束,她都是一个小透明,只要乖乖坐在桌子边吃她的饭就好。
席间,侯正父亲侯兆昀和林亦真父亲林烨一直在讨论着些诗书、天文地理类的话题,却总心照不宣地往路熹茗那里瞅几眼,而路熹茗为了避免与所有人有眼神交流,都把头埋在桌子上,并没有看到。
她在心中暗自松一口气,想着吃完饭大概就可以回到宁舒眉身边,结束这莫名其妙的亲戚聚会,却没想到就在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全部被撤走,她也打算尿遁之时,侯兆昀叫住了她。
此时翟湘和许姨已先行离开,和别的姐妹打麻将去了。而侍从们也都被遣散,临走前还把门带了起来。
整个客厅里,就只剩下侯兆昀、林烨、林亦真,以及侯正。
路熹茗见自己躲不过,长叹一口气,把抬起的腿重新塞到桌子下去,腹诽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侯兆昀面无表情地对她说道:“林小姐,犬子意图参与下一届长老会竞选,不知你是否愿意当其助理,助其选举?”
路熹茗知道这老头在想什么,无非是借助林梦洋预言中紫微星的身份,为他儿子竞选造势,但她已经答应楚渊了,难不成还能同时帮两个人?
况且这侯兆昀本身便是长老,拥有那么大的权力地位,都不能保证自己儿子选得上,她一个啥都不知道的小丫头,能有什么用?真就去当个吉祥物吗?
还没等她开口拒绝,侯兆昀便捋了捋胡子,伸出一只手来,比出一个“且慢”的手势,说道:“楚子凌其人,胜算不大,若不是你二人有婚约在前,我定会让你嫁入侯家。想必你这段时间日子并不好过,不如来帮我们,至少我们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路熹茗心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什么意思?这环亚还能一夫多妻的吗?随随便便就嫁啊嫁的,到底把不把人当人?!
况且,就算她躲躲藏藏,到处谨慎小心地苟着命,她想去哪里都是她的自由,她才不愿人生被别人安排。
但她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恭敬地说道:“谢谢侯伯父邀请,我还是想回到岳溪去。”
她刚想用“我离不开楚渊”作为借口,眼睛扫到坐在对面的林亦真,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换了个相对真心的说辞。
若是对方没有先提到“楚子凌”,她都快忘了楚渊对外的身份其实是“楚子凌”!还好没有祸从口出。
她决定之后的回答里面还是少扯跟楚渊相关的话题,不然谁知道哪句话就要触发林亦真的警报了。
林烨此时却笑了笑,说道:“洋洋,明明你都是在岷州长大的,怎么如今这么喜欢岳溪?这洛京和岷州差不多,比岳溪气候宜人,你父母还总想着搬回来。”
这天聊得路熹茗冷汗直冒,每多一个信息,她需要避免涉及的点就又多了一个。毕竟判断一句话是否是谎言,和说话者对这句话有多少认知息息相关。
比如,若是眼前有一盒什锦糖果,她蒙着眼睛,不知道下一个拿上来的是什么口味,直接说出:“是草莓味的。”那即使拿上来的不是草莓味的,她那句也不能说是谎言,顶多算是猜测。
可如果她睁着眼睛,看到取糖之人手上拿着橙子味的糖,却说:“是草莓味的。”那她说的便是谎言了。
她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复才能既表达她的诉求,又不涉及谎言和夸大。半晌后,她才回答道:“我觉得我不适合,我没有能力。”
说对自己的感受,应该没有问题吧?
而侯兆昀却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不需要你有能力,你呆在这里便是。若是你不喜欢这里,我们还有另一处宅邸。”
而林烨则说道:“洋洋,同为岷国人,你难道不希望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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