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钱粮外,大齐朝规定官员交接要对诸物、诸事项数都要一一标明。
官署中在职官员、房屋、马匹、犯人等这些都要交接,甚至有的县衙连哪个村有几个流氓地痞都写得清楚楚,登记在册。
官署外的育婴堂、孤老院、文庙、武庙、文武昌庙等地方,连带着县城排水口、水窗,也跟着排查了一圈。
其中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事:文庙中孔子像两旁围绕的不再是他的弟子。
这让他不禁想起前世网友们调侃所说:“打倒孔家店,救出孔夫子”,这如今可是真实现了!
不信你问问他周围的韩非、墨子、扁鹊、范蠡这四个法、墨、医、商学说的代表人物。
这哪是祭拜圣人,还以为在稷下学宫论道讲学呢!
刘自止心中默默为太祖陛下点了个赞!
当时太祖陛下这一拍脑门的决定,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最最无法接受的是天下读书人,纵使太祖陛下积威甚重,学子们也是群情激愤。
眼看要推翻他们从小学习的孔孟之道,还有他们的出路么?
朝中官员纷纷上书,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更有大批臣子干脆长跪不起。
老太傅询问他意欲何为,太祖陛下笑着说道:“都是咱们中华文脉,怎么入不得文庙?这不还在尊位嘛,也就是你们这些人大惊小怪!”
“太傅放宽心,孔圣人整日对着弟子们想必也是乏了,朕正好帮忙找几位圣人一起论道,想来他也高兴。”
说是如此说,也是太祖陛下自知士农工商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想要推翻儒家确实做不到,但看不过眼时不时牵制打压一番总成。
其实他原本想法想让姐儿和小哥儿也科举做官,但大齐朝建国毕竟没有经过彻底统一的思想解放。
还有开国一系列措施,像取消人丁税,尤其是官绅一体纳粮,也确实撼动了天下读书人的利益。
好在如今这片土地经过上一轮权力绞杀,所有势力全部洗牌,从头再来也让人容易接受。
但天下初定,再来一次大变革,这直接会插他们肺管子。在他们眼中女儿掌权,绝对是牝鸡司晨。
没看见前面几朝,但凡稍接触点权势的女子,哪个没被编点难听的轶闻。
但该为这些女眷们争取的利益太祖陛下也尽量争取。
新增的几个部门也都是不限男女,毕竟是首创的新官位,大家一起获益!
当然他也为不少读书人找了一条出路,学海虽无涯偏偏给加了一个期限,一学几十年总不能一事无成不是!
考不上秀才,考不上举人都没关系,大好的山河正等着他们,反正要加强地方建设,乡长和镇长也是虚位以待。
就看他们识不识相!
至于不识相,不好意思,拳头有些痒了,想见见血!
最主要的分田问题,什么体恤女眷体弱少分或不分,让她们在家做做饭养点蚕多好,全都是屁话,田在底气就在。
一律等同男子,记在女眷名下,出嫁时可以把田带走。
有些男子开始嘀咕徭役问题,不好意思,一视同仁全没有,按亩交钱,官府花钱雇人。
除了儒家学子心忧外,道家可谓里外都不是,这热闹也不是这么好看的?
如今儒释道三大家,释家不是本土人不带它玩也是合情理,但是不带他们道家这莫不是陛下认为他们上不得台面?
倘若陛下带上他们,自觉自家祖师爷不在尊位,低人一等,他们心中也是左右为难。
这下就尴尬了!
太祖陛下却道:“你们道家的神仙是真不少,偶尔让其他出来走走岂不正好?”
真人一点就懂。
得了,还是好好钻研科学,谁让他们道观庙宇多呢?
当然对着大师也左不过同样安抚,都是自家人,顺便问候一句:如今你家佛子也有三千众了吧?
法家一直是隐形人,各朝代却处处有他们的影子,罕见露面也没太吭声。
最欣喜的是墨、医、商三家,尤其是商人,可是咱大齐朝新宠。
前有商人子弟可以考科举,后有海外贸易,如今又让他们入文庙,这可谓步步高升。
当然有如此好处,不用多说,商人们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前面国士殿改建出了,什么,这次你说没钱请圣人像?
我们来,瞧,连其他几位圣人也是一样的威严庄重!
也有其他人家眼热,不就有几个臭钱,这科举可不是想考就考得上!
没错,咱就是有点小钱,咱乐意捐款!你家占地多大?你能纳妾么?你有几个纳妾名额?
有钱咱就能!什么?你说你们夫妻情深?
笑死咱了!你连举人也不是,不能纳妾可不吹嘘夫妻情深嘛?
咱不是!咱都有,咱不纳妾!
就是这种攀比比比皆是,总之有些事情名正言顺可以不做,但不能没有!
真正作壁上观的还是农家,对于没能上桌虽有些小郁闷,反正他们家有先农坛,要是陛下敢不拜试试看!
话说回来,江南地区极易发生水灾,往年大大小小的洪水灾害都没断过!
一旦河道堤坝决堤,两岸无数田地被摧毁,百姓遭殃,无家可归。
朝廷除了设有河道总督外,有专门的夫役每年清理河道和修缮堤坝。
山台县开春之后就已经修缮完毕,刘自止这次也要跟着专业人士一起再勘验一遍境内各河流的堤坝和水渠。
如今又要到梅雨季节,眼看粮食要收割,这也算放下一半心事。
等一一确认无误之后,他这才在监盘官的监督下签字交接。
“恭喜秦兄步步高升!”刘自止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别,真谈不上!”秦知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也是如释重负。
次日是县官旬休日子,刘自止一行天未明便起了床,到达府衙的时候快到巳正。
他早几日便派陈六过来送过拜帖,毕竟近期能有空拜访上峰的日子也就这么一日。
按照朝廷规定,知县完全不必来这么一趟,但在人家辖区内,总不能不正式拜访,给自个日后找麻烦。
“下官见过府尊大人!”
刘自止刚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下人过来上茶,之后二人简单客气了几句。
杨知府左不过叮嘱年轻人脚踏实地做事,不要搞东搞西之类,话是委婉了些,但是意思大致这样。
接着又说起本地乡音难懂,顺势问他手上人手可衬手,其实就差明面上说,想送他一个长随,安插自己人。
刘自止是缺人,但却不知请回去的是人还是鬼?
他开始一本正经地哭穷:“大人有所不知,下官一家也是将将度日,如今手下养着几个人,多是家夫郎出钱。”
接着又道:“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下官常常自愧,百无一用啊!”
之后二人又不尴不尬闲谈了几句,杨知府索性端起了茶杯,刘自止识趣告退。
这时师爷从大堂一侧走了出来:“大人,这刘知县真不识抬举!”
杨知府闻言却指了指上头,师爷不说话了。
果真如今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刘自止没来之前这些人便将他的底细查了个大概。
别看他家中为官不高,但也有上达天听的人物,再加上一众亲朋好友,好大一张关系网。
刘自止接着又一一拜访了同知、通判等人。
毕竟官员们都是同住一府衙,除了几个上峰和同品级官员,剩下几个比他官位低的也没漏下。
不过这几家他倒没亲自露面,让田大带着土仪送了过去。
就连府衙的膳堂中也送了两口猪过去,说是给府上衙役加餐。
杨知府听说后摇了摇头,说刘知县这人聪明识趣吧,送得都是些薄礼,一圈下来也花不得几个银子。
说不聪明吧,人家也是面面俱到,就连自家的师爷也被送了几样土仪。
这大概就是官场上的陋习,溜须怕马的事情刘自止做不来,尽量只能少得罪人。
不怪刘父为他忧心,觉得他手头银钱不够,实在外官难做!
出了府衙,刘自止在圩市楼与卫琅几人汇合。
原本卫琅没打算来这一趟,眼看着要住进县衙,他们的大床还未定好。
不是说县衙没有家具坊,但架子床是大件,就算有木料在,新打造最少也要半个多月。
他们要的着急,铺子里一般都是旧货,卫琅倒是觉得正常。
他原打算先定下来,回来说起时刘自止却如何也不同意。
气得卫琅拧了他好几下,背过身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刘自止不顾某人挣扎挤进他所坐的太师椅中,把人揽在怀中。
柔声哄道:“好琅儿,别气坏了自己,琅儿跟为夫过来本就受了委屈,为夫如何也不能让你将就!”
“某人成日乱想,我可没觉得委屈!”卫琅的语气虽是冷淡,心中却松动一些。
气他是真的,但也没想让他误会。
“嗯,是为夫替琅儿委屈!”刘自止忙道,“又不是买来收藏,买来用得还是新的好!”
“我看鸳鸯椅你可是很喜欢?”卫琅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当时卫琅给他提及这套八成新的红酸枝鸳鸯椅时,也不见某人反对。
刘自止却理直气壮道:“这不是红酸木难得么?”
卫琅……
“好吧,都是为夫小心眼,为夫不想琅儿睡在别人的床上!”
刘自止贴着他的耳朵幽幽说道,“琅儿也不想……”
“无耻!”卫琅双颊瞬间变红,气恼地就要将人推开。
“好,为夫不要脸!”刘自止再次搂住他,放任心中某些念头牢牢缠绕。
琅儿是属于他的,他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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