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舍有些意外地感受到对面的雌虫忽然变得炽热的目光,他皱了下眉头,但对方并没有收敛。
“好了。”费洛德开口:“请看这里,亚伦。乌舍阁下可无法为你看病。”
亚伦激动地说:“为什么,这位阁下不是来做义工的吗?我想请求阁下为我做精神疏导!需要多少钱?还是需要什么手续?我现在就可以申请!”
费德勒叹了口气:“不是这些问题,阁下无法直接运用精神力。”
亚伦反驳:“可我明明感觉到......”
费洛德打断了他:“阁下目前是E级,他尚未成年,你明白吗?”
亚伦张了张口,看起来还想挣扎,但最终认清了事实。退让道:“那我这次预约的信息素治疗不想用以往的那种了,让这位阁下待在我身边就好。”
费洛德看了一眼乌舍,乌舍微微颔首,他便起身拉开帘子,让亚伦躺在了诊疗床上。
诊室的光线调节成橘黄色的暖光,费洛德打开了小型的加湿器,并叫乌舍捧着它。湿润的气流加速了气味分子的传播和流动,安静的氛围里属于乌舍信息素的气息逐渐扩散,一点点笼罩了帘子后的空间。
亚伦双手交握躺在床上,望着乌舍的方向,不自控地想要直起上身。费洛德一只手把他摁了回去,随即将他的四肢都扣在了诊疗床上。
“安静。”费洛德开口,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怀表:“看着这里,亚伦。”
怀表里面没有时针和分针,而是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矿石,这些矿石以某种规律排列组合,形成一种奇异的纹路,在暖黄的光线下折射出斑斓的色泽。
“我知道你很累,亚伦。”
“但你还很年轻,记得吗?你从22岁起就在经历这个,只是短暂的脑混乱,疼几分钟就过去了,对你构不成威胁。”
“你无需担心,也无需恐惧,即使你真的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你还有一位雄主。”
亚伦的眼睛在费洛德低缓的嗓音下已经慢慢合上了,费洛德收起怀表,朝乌舍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乌舍迈步走到诊疗床边,加湿器挥发的水雾拂上闭着双眼的雌虫面孔。他的鼻尖无意识耸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气息,脸上竟微微显出笑容。
费洛德将椅子拉近,让乌舍坐下,细微的动静没有惊醒已经陷入沉眠的亚伦。乌舍在旁边坐了五分钟,五分钟后,费洛德叫醒了亚伦,告诉他本次治疗已经结束。
说实话,乌舍认为自己什么也没做,但亚伦睁眼后面露惊喜,周身笼罩的疲倦肉眼可见的消散了很多。
他感谢了费洛德医生,激动地朝乌舍鞠了一躬。
“阁下,这是我体验过的最好的一次信息素治疗。您还会在这里多久?我还想挂您的号!”
费洛德挥手赶他出去:“信息素治疗一个月只能申请一次,今天过后你会有很长的一段缓和期,快走吧!”
亚伦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他走后,费洛德关切了慰问了乌舍是否有什么不适,得到否定答案后,这位雌虫医生忽然长叹一声。
“您真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雄虫。”
这句话乌舍听过很多次了,他笑着说:“毕竟我是第一个来做义工的。”
费洛德却郑重地说:“不,不是这个,您是我见过的最具有潜力的雄虫。”
乌舍讶异挑眉,费洛德打开一个冷冻箱,从里面取出了一支溶剂。除了颜色是浅紫色,长得竟然和乌舍他们自制的香薰溶液差不多。
“这是专科医院为我们提供的信息素药剂,这支信息素来自一个C-I级雄虫——基本上,这也是我们能拿到的最高等级的信息素了。”
“对于已经十分接近暴徒化的雌虫,我们会给他们用这种药剂。方法和您刚刚做的差不多,只要往加湿器里滴入药剂,信息素就会随着水雾挥发出来。配合催眠,让雌虫陷入自己正在接受雄主的精神力抚慰的幻觉。”
“这种幻觉可以短暂地欺骗大脑,C-I级的药剂最多可以维持一个月的时间......而您的信息素带来的效果显然更加强烈,刚刚亚伦正是感受到了不同,才会要求用您的信息素进行治疗。”
乌舍客观地说:“我是E级雄虫。”
费洛德有极大信心:“您成年后绝对不仅限于E级!”
乌舍想到自己的血对于索玛日益明显的治疗作用,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一天大同小异,基本都是来做信息素治疗的雌虫。乌舍在医院待到下午4点,准备收工。
离开前,他问费洛德:“我想多拿一个信息素收集器回去,给我的雄虫朋友。这样等义工时间结束,我们的信息素还能为患者发挥作用,可以吗?”
费洛德简直热泪盈眶,直接让他拿着两个小型收集器回去了。
罗西在医院门口等着,现在乌舍去哪儿都是由他进行接送。
乌舍一上车,敏锐地感受到对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较平时长了两秒,他心中略一思索,向前靠近驾驶位,抬手贴向雌虫的鼻尖。
“还能闻到吗?”
罗西幅度很大地往旁边偏了偏头,脑袋甚至差一点撞上车窗,他整理好略显慌乱的姿态,才沉着脸提醒。
“阁下,请您注意距离。”
“难道亚雌这么做,你也会提醒他们注意距离吗?”
罗西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但您是雄虫。”
乌舍说:“如果你不把我当成性.幻想对象,那我就和亚雌没什么不同。”
罗西:“……”
乌舍没再为难他,向后靠回了椅背。转而再度确认:“能闻到气味吗?”
罗西还陷在刚才的对话里,过了片刻才低声道:“不……我什么也没闻到。”
乌舍便愉快起来,在回程的路上,甚至哼了几句歌。歌曲的旋律闻所未闻,罗西没有听过,但也没有开口发问。
回到LE,乌舍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何家兄弟那儿。
因为这阵子处于利都政府的监管之下,他和邻居们的交流少了很多,现在大部分时候何家兄弟还要上网从新闻热点里获知他的动态,放逐区每个月固定的香薰拍卖也暂停了。
政府监视着整片住宅区,但怕过度的管控会引起雄虫的逆反心理,目前还没有在他家里装监控,何家兄弟的房子自然更没有,至少进了房门,他们还能放松说话。
何慈林抱着玩偶坐在沙发上,得益于几个月来的高昂收入,他在何冬塞的精心照顾下气色好了许多。虽然身形较同龄的雄虫还相对孱弱,但脸颊上有了丰盈的肉影,金发也灿烂了不少。
“大明星,你还记得我们啊?”他意味不明地说:“我以为你在大家的追捧下乐不思蜀了呢。”
乌舍原本在跟何冬塞寒暄,闻言停下了。他转头,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何慈林,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何慈林在他的注视下逐渐收敛了表情,脊背也挺直了,整个客厅变得安静。
乌舍这才开口:“我说过吧,我讨厌活在外界的监视下。”
何慈林抿住了嘴唇。
乌舍说:“如果你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可以代替我。”
何慈林张了张口,最后小声地说:“对不起。”
何冬塞看见弟弟的眼眶红了,心中发紧,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听见何慈林道歉。以往对方和他闹脾气、任性,做得太过火的时候也只是在心虚下收敛两天,他从来没有对弟弟冷过脸。
他刚想打圆场,就见乌舍在沙发上坐下后,何慈林放下玩偶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把脑袋贴在了他的颈窝里。
何冬塞望着这两只雄虫,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受。他和何慈林血脉相连,但乌舍和何慈林之间也有某种不同于血缘的紧密链接,那仿佛是刻在基因里的,叫何慈林天然地亲近乌舍。
乌舍没有推开他,看向何冬塞,问:“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何冬塞定了定神:“如果我们留下来,能够安心生活吗?”
何慈林抬起了头。
何冬塞没有看弟弟的表情,等着乌舍的回答。
乌舍只说:“我会营造有利于你们的局面,政府会有自己的烂摊子要收拾,如果他们真的打算追究,等我走后你们可以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说是我胁迫的。”
何冬塞问:“走了之后呢,你对未来有打算吗?”
乌舍平静地说:“未来是需要自己走出来的,我不能给你一个计划,然后以此跟你担保会有美好的明天。”
何冬塞垂下眼睛,何慈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乌舍,几乎都要说话了,但最后沉默下来。
半晌,何冬塞哑声说:“我们跟你走,就像你说的,就算不会被定罪,我们留下来也只会活在政府的监管之下。”
乌舍说:“我不能保证你们离开后能过得更好。”
何冬塞说:“总不会比留下来差。”
乌舍笑了笑,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
“后悔了吗?”
何冬塞一顿,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何慈林先开口。雄虫白皙的皮肤在傍晚的光线下呈现出脆弱的透明感,金发贴着脸颊,宛若地平线上流动的暮阳。声音却清晰又果决,像一块薄冰。
“你不应该问他,从头到尾这件事是我决定的。暴利总是伴随风险,我决定了要冒险,就不会为结果后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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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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