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
云华年与府里的幕僚正在书房议事,只见云府大管家苏彤领着一个小厮进了内厅。
“老爷,我们的人有事禀报。”
只见那小厮跪下。
“回禀老爷,今天晌午城里来了外地人,说是天机国做绸缎生意的,据说跟府里二少奶奶的流星阁也有生意往来,如今他们落脚在那春不晚,我们的人跟着他们的东家,还去了锦绣楼,据说那人出手大方,请了在场所有人的酒水,锦绣楼把他们请进了许久未开的香箩殿,据说那许久未落面的锦娘都在。”
一众幕僚摸着胡子,喝着茶,眼里却露出艳羡的精光。
“这,想当年我们那位单家老爷花以重金想要美人一见,结果人家说什么,与单家老爷无缘,还送了单家老爷一副求子方,据说单家老爷才老来得子,单夫人呢,从此放下话,单家人要是敢与这位锦娘为难,她定让他一刀十八个洞,听说如今他们那小公子都还喊着那位锦娘叫阿母呢。”
一位知道内情的幕僚如此说着,旁边的以为头发花白的幕僚也跟着说。
“岂止单家,还有乌家,你们还记的吗,乌家有一次回乡祭祖,路上偶遇盗匪,莫不是当时遇到这锦绣楼的紫衣姑娘,乌家恐怕就完了哦。”
“这锦绣楼怎么有这么大的实力,据说为了以防有人闹事,这锦绣楼的打手都是一等一的功夫。”
云华年摸了摸茶盏。
“当年,那些未去西北的将领,有一部分死在了沙族的铁蹄下,有一部分如今在城外流浪,还有一部分一直不知去向。”
有个年轻的幕僚一听,瞬间明白了什么,担忧地问。
“那,他们可会对我们不利?”
坐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拿起茶杯慢悠悠地说。
“十几年了,若是她们真在筹谋什么,也早该成了气候,可他们偏偏就只管赚钱我看他们也只是颇懂得赚钱罢了。我听说他们每年可上交不少。”
又有人唏嘘
“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相当年,城外饿死冻死多少人,要不是这个锦秀楼领养了一批孩子,还帮他们创办了汀兰绣坊,恐怕这些孩子也早就投胎了。”
“那倒也是,听说我们大少奶奶,去年也在绣坊那入了股,不知道今年能分到多少?”
这时苏彤躬身说了话。
“大少奶奶就认了500两白银,可年底分到了1000两,这可是上了账的。?”
“这么多?”
其中一个幕僚笑着说,
“可不吗,我们苏管家可还拿出100两支持大少奶奶,没想到拿回来还多了100两。”
苏彤观察了下云华年的脸色,并无什么不悦,忙辩解。
“我,只是可怜那些孩子,并没有想赚钱!”
“哎,苏管家,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可别忘机我们,我们自然是拿不出那么 ,但是这10两20两的还是有的。”
大家都笑起来,云华年也和颜悦色地说。
“大少夫人那里,苏管家就帮大伙说一声,我这媳妇,理家经商确实是厉害,有钱挣也不要忘了自家人。”
跪在地上的小厮还没起来,云华年看着他。
“你起来吧,继续去盯着,如今天机国那边与我们关系尚不明朗,还是要多注意。”
苏管家忙拉起地上的人,除了院子,在门口吩咐一个管事。
“去,给这位小哥拿几个铜板。”
此时正碰到花朵和几个婆子从后院过来,苏管家让人走了,迎了上去。
“大少夫人,你怎么过来了!”
“今年的账目都做好了,家里的先生让我来问问,有几笔大的开支,往年都是老爷早早支出去,今年老爷还没去支。”
苏管家一听,顿时明白了什么,悄悄地说。
“一会我去跟老爷说,但是这几笔钱,今年估计是不会支出了,”
他指了指北边。
“我们筹集的给天机国的军粮补给也早账上划走了。”
花朵点点头,苏管家又悄悄地说。
“大少奶奶,今年若是还有认领的,可否也带我一个,刚刚堂里还说,希望大少奶奶都带带我们,十两二十两的你也别嫌少。”
花朵想了想,点点头。
“这样,开了春,你就按照人头让账房先生开个收据,这些钱,不要跟家里的钱搅在一块,到时候统计好了,你再一起交给我,当然,要写清楚,我也很难保证今年挣了还是明年亏了,毕竟做生意是要冒风险的。”
“明白,我明白,多谢大少奶奶了!”
“不用,你们还得要谢谢二少奶奶,如今她的流星阁正是缺人手,生意不是一般的好,我答应给她先支一千两,如此一来,我也不去账房支了。你先去与他们筹集,不够了我这边再贴补上!”
“那行,那好,我们都感谢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的恩情。”
花朵退出了前院,又吩咐人备了车马,前往神月大街。
此刻正在流星阁的叶流星坐在雅间呢,与正前来面试的女孩说话。
"你们原本是绣坊里的小孩对吧?"
“对,二少夫人,我叫夏天,她叫夏夜,我俩是一块被绣坊收留的孤儿。”
“那你们可识字!”
“识得的,有专门的女先生教我们认字和记账。”
叶流星看着两个衣着朴素,坐姿规矩的小女孩,心理莫名想起了自己在这个年纪。虽然每日也有先生教授,父亲大概是为了她将来能嫁入高门,这方面是非常严苛的,叶流星为此挨了不少打,世家和高官们都挺看不起武将家里的女孩,认为他们个个都粗鄙,不可与世家小姐们同日而语。可是偏偏,当年,月相国最负盛名的云黛最是与沈芷投缘,也对她这个只爱舞枪弄棒的小跟班另眼相看。
“二少夫人?”
两个女孩看着发呆的叶流星轻轻地叫了一声。
“哦,不好意思,我刚才想起了自己与你们一般大时,根本不愿意学这些,我听我嫂子说,你俩的挑的秀样,尤其受太太小姐们的喜欢,可见你们在这些方面有天赋,你们回去收拾下,随时可以来店里上工,这月钱自然不能按照你们在绣坊的,这样,你们先做一个月作为考核期,这个月我按照3两银子跟你们结,下个月开始就按照5俩银子。”
夏天圆圆的脸上,一对葡萄似的眼睛,明亮透彻,笑容那眼睛里蔓延到嘴角。夏夜瓜子脸却有双灵动的杏眼,她双颊露出红晕,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心。
“真的吗,二少夫人,我们以后也可以自己挣钱了!”
叶流星先是一怔,而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对。”
就在不久前,她还受困于情中,亲情让他不得不屈从父命嫁入云家,她也曾向好好与云瀚举案齐眉,却不得不一次次失望,她想从此就这样过吧,可是沈姐姐当年的教诲,云姐姐当年的远走,就像一根刺,扎入骨髓,她有一颗热烈的心,却在内宅的消磨里耽于沉溺。
她眼里有泪花,又一次坚定地重复了那个“对”。
花朵在去流星阁之前去了绣坊,老夫人的衣服一直都是汀兰绣坊的一位大师傅所制,那大师傅早年是宫里专门给贵人制衣的,后来流浪民间,幸得老夫人救助,后来坚持自己要找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去了汀兰绣坊,但是每年换季,这位大师傅还是会专门替老夫人制作一身衣裳,老夫人如今只爱穿些素布麻衣,这位大师傅就颇有新意,发明了一种非常素净的草木染,每一件衣服都做得素色淡雅,远看如同山水画,近闻又有檀木香味,与老太太素年喜欢的檀香如出一辙。
花朵将嬷嬷和丫鬟都安置在外间等,自己则进了大师傅制作的内室。大师傅是有自己的手艺的,并不外传,所有人早都知道了这里的规矩,故每次花朵从这里进去,就是为数不多能见到忘尘的时候。
绕过很长很幽静的廊子,屋内出现了潺潺的水声,那是一条人工制作的浣溪布料的沟渠,水从后面的水房来,此刻大师傅正在看自己刚染好的花色,看到花朵前来,笑着将她领到了最靠里的房间。
“先生,是花姐姐来了。”
玄五正从里面推门出来,一见门口的花朵顿时过来挽着手臂。花朵一边与小五打招呼一边让大师傅自己去忙。
屋内除了忘尘,玄机,和锦娘,还有三个年轻男子。花朵先是给忘尘行了礼,然后才退到锦娘身边打量着对面的三位年轻男子。
玄五笑着推了推她。
“呀,姐姐,你如今果然是当家做主的人了,这打量起年轻男子来也是毫不客气啊!”
花朵听她打趣,用手肘顶了顶。
“来,阿灵,这是你的花姨,也是你的大舅母。”
萧暮意外地听到这个称呼,又仔细打量了下对面的人,忙施身行礼。
“不用不用,阿灵都是殿下了,这不合规矩。”
“我们这里呀,什么时候那么讲规矩了,你就受着吧。”
锦娘抓住她的手,打趣地逗她。忘尘看出了花朵的拘谨,看向了阿灵。
“阿灵,当年你和你母亲能从安全地躲过那场战乱,多亏了花朵儿一家,花朵,你受得起,这也是他母亲的意思。”
花朵自然知道,点头示意自己接受了。忘尘又看了看沈月白。
“小舟,你能从月相国离开,也多亏了花家。当年花阁老虽然已经离开朝堂,那一年你的百日宴花阁老和家里众女眷也参加了,当时阁老家里的小儿媳也带着个8个月的男娃,宫变发生的时候,阁老第一时间让花朵儿和花家小儿媳抱着孩子与女眷一起出了宫,接应你的暗卫才能胜利带你出逃,当年花朵儿和花家小儿媳都不在邀请名单里,而一直在你母亲身边伺候的锦娘又抱着婴儿,才让那许多人一直以为他们已经得逞,谁知满头白发的花阁老当场大骂在场的百官尸位素餐,撞了柱子已死殉主,才让当时百官群起反抗,锦娘抱着花家小孙子在众人维护下安全离开了皇宫,可是你父亲和你母亲,还是遭了毒手。”
锦娘和花朵的脸上都泛起了悲伤,沈月白走到他们跟前,跪下磕了头。锦娘和花朵忙去扶他。
“小主子,小姐她不许我跟着,她这辈子唯一一次以主子身份命令我,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将花家萧孙子交还给花家。我出了宫才知道,你已经被暗卫们带走。我和先生寻找你多年,每次一有线索,你就会被转移,我们起初也以为只是暗卫的警觉性高,直到多年前,有一个伤重不治的暗卫才告诉我们,他们带你离去前得到了两条不一样的口信,一条是一定要你有朝一日回到月相国,还有一条才是你母亲的临终遗言,远走高飞不必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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