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眯了眯眼,身形往前微微前倾。
她拍了拍青竹的肩膀,青竹一脸懵懂的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她打小就很独立,少有依靠别人的时候,自打母亲和父兄都去世之后,她都自己给自己出谋划策,做不到的事情也会拼尽全力。
“青竹,我记得你家里入宫伴太子侍读的兄长和玉珍关系很不错?”
青竹迷茫的点了点头。
“明日让玉珍和你兄长联系,在明日午时在城门口灯源楼等我。”
李昭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哎,我可以去。”
江晚吟思考片刻,转头对李昭说,“阿昭,你前些日子同我说,京兆府前些日子一直在丢东西?”
李昭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明日午时前,阿昭可能将京兆府一重要之物带出?”
李昭迟疑着点头。
江晚吟眼神锐利,“最好是京兆府之印。”
“衙门午时必定不当差,阿昭你盯好官印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午时前务必交给我。”
“青竹,我素来知道宁世子喜爱在灯源楼舞文弄墨,你可知道为何?”
“为甚?”青竹第一次参加这种程度的谋划,紧张的攥了攥袖子,眼神四处乱飘。
江晚吟盯着她的眼睛,满眼的不容置疑,“此事,关系到小姐的未来。”
她扶着青竹的肩膀,“你相信你能保守好秘密并且做到吗?”
青竹紧张的点着头,把嘴唇抿的发白。
“玉珍不仅仅是我的学生,更关系着我以后的生活。”
“青竹,此事我会尽全力,你能明白吗?”江晚吟居高临下,眯着眼睛看向她,满眼不容置疑,浑身散发着清冷之气,令人心生胆寒。
等送走了青竹,江晚吟看向马车离去的影子,骤然开口道,“阿昭,你可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宁世子常在灯源楼?”
李昭摸了摸自己的头,“为什么呀?”
江晚吟抬起头,看见天空中早已升起的月亮,繁星高挂,稀稀落落的分布在天空中,尽管看着渺小,但却是天空中数不尽的恒星。
她伸出一只手,抬过头顶,透过指间的缝隙看月亮,“我——不,是江晚吟,为了报这场仇,已经准备了太久。”
“世人皆知宁王府与张丞相府世代联姻。”
“却无人知道,正是张丞相他野心甚大,竟敢诱导世子沉迷玩乐。”
“世子为独苗,自此沉浸于声色犬马,断了和丞相府的联姻路。”
“张丞相才有机会和王氏联姻,皆拦文权、财权、皇权。”散落的月光从她的指尖倾泻下来,银色的月光找的她整张脸越发惊心。
“贼子野心,天下共诛!”
“而我父兄,不过是他夺权路上,几个小人物。”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凛然,“我要他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小人物面前丧命的。”
李昭走上前,沉默的拍了拍江晚吟,轻轻揽过她的肩,把她带到屋内,弯腰点上了屋内的灯,又拿起垂放在一旁的青衫,为她搭上。
“夜深露重,注意身体。”
他认真的给她系了结,垂眸不语。
江晚吟看着面前熟悉的脸,两世的记忆居然愈发有些恍惚,她抚了抚自己的眉心。
“阿昭,你可有打算?”
李昭给她系了一个漂亮的结,这才满意的往后退去,“有。”
他抬头,看向江晚吟的眼,“但是你现在肯定饿了,我们边吃边说好不好?”
他走到桌案盘,摸出了放在保温盒里仍旧温热的菜,贴心的给江晚吟打开,把菜一道一道摆好放在她面前。
“这还是在老东他们那里买的,城门快落锁了,就给我便宜了。”李昭给她递来了筷子。
江晚吟沉默接过,等着他的下文。
“晚吟,如果不是伯父去世,这份当值也轮不到我。”李昭抬起头,盯着她,看着她抬起筷子夹起豆腐,才放心的继续往下说。
“我不是京城人,你也知道。”
“我打小习武,如今也算是有了保护你的资本。”李昭垂眸。
“京兆府升职的机会很多,只要我......”
江晚吟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李昭震惊抬头,慌张的看向她。
江晚吟沉声道:“你想晋升的更快吗?”
“当然!我——”
“那就按我说的做。”她缓缓放下李昭的手。
“明日,你就向京兆尹率先报明,发现符印。”
李昭不解,“可是这样不是更容易怀疑在我身上吗?”
江晚吟目光锐利,跳动的烛火在她脸上印出了温暖的光,和她眼底的锋芒大相径庭。
“怀疑又如何?”
“自此一事,你会升职。”
“只要你相信我,不出三月,你会至少平掉到其他官署。”
江晚吟呼出系统光屏,打开自己的《资治通鉴》,快速浏览,内心大定,“你可能会觉得调入其他官署很难。”
“但 ——”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是吗?”
李昭屏住了呼吸。
他太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不断设局,局中套局,甚至是远比今天仓促决策更高明的局。
他低下头,默声不语,光芒肆意照耀在他的身上,却衬得他整个人格外寂寥。
“那我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他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
江晚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叹了口气。
夜色如墨,京城最繁华的那一条小巷却仍旧灯火通明,月明星稀,江晚吟换了一身暗色的衣服,悄然融入到了夜色中。
她抱着一只褪色的妆匝,站到了“碎玉楼”角落的门房外,不远处是京城灯火最盛的“灯源楼”,江晚吟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身继续回看面前的雕花木门。
她轻轻敲了敲。
骤然,一阵刺鼻的脂粉气扑面而来,几个姑娘歪歪斜斜的坐在长廊上。一位身着桃粉色衫子的女人放开门,抬起头,恭恭敬敬的把江晚吟迎了进来。
几个姑娘嘻嘻哈哈的围上来,“晚吟姐,好久没见过你了。”
江晚吟不语,径直走到一处石桌前,桃粉色衣服的女人上前一步,把掌灯放在了她的面前。
她打开面前的妆匝,“这是仅次于御用的胭脂。”
“这方子我也记下了,即会让胭脂的色泽更艳丽勾人,但不会伤及肌肤。”
几位女子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江晚吟递上去了一张纸,垂眸说到,“钱坊的生意如何了?”
桃粉色衫子的女人恭恭敬敬答道,“回小姐,已进入正轨,老板娘已经聘用了您之前的学生春桃。”
她迟疑着看了江晚吟一眼,“不知您在王府做闺塾师,近来可好?”
“听说王府家大业大,规矩繁多。”
旁边的众多女子纷纷附和,“是呀是呀,我们可担心晚吟姐姐了。”
江晚吟轻笑一声,“我近日一切都好。”
“今日前来,是想让诸位帮我一个忙。”
“这几日和灯源楼的掌柜交往如何了?”
粉衫女子立刻答道,“小姐,灯源楼掌柜已同意我们去献舞,为碎玉楼做宣传。”
“并非宣传。”
“明日,便是收网之时。”
她招来了一位在石凳上静坐不语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她小跑着过来,江晚吟在她耳边轻声耳语着。
那姑娘听完,看向江晚吟,坚定的点了点头。
江晚吟迈步,捧着妆匝,冲桃红色衣衫的女人招手,抬步向前方一处静谧的小阁楼走去。
女人顺从的快步跟上,静立在江晚吟身后。
江晚吟取出一卷丝线,“你可懂用丝线算账,阿欢。”
江欢深吸一口气,“闻所未闻。”
“此为九宫算,是我改良过的算法,比如钱庄做了一笔交易,在此格子内打三个结。”
“您的意思是,以后我们的暗账不再和明账算在一起了?
江晚吟正想点头,忽然听到千元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把前院后院围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走。”
江欢浑身一颤,“糟了,小姐,是巡城司!”
她死死咬住牙,拐进房内,推开一本似乎闪着暗光的木柜,啪塔一声打开了一层暗格。
“小姐,您先躲起来!”
“您的大计,岂能在此暴露身份?”
江晚吟点点头,不再废话,闪身躲了进去,江欢看见她进去,双手用力,向后拉,匆忙把暗格合上,慌慌张张的跑出去。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
江晚吟蹲在原地,听见官兵的声音,皱了皱眉。
如果原主的记忆没有出错,这并不是简单的巡城司,来人甚至比巡城司组织更加有序,不逊于她在现代看到的安防雇佣集团。
她暗暗攥了攥拳,她在穿过来的那一刻,光是梳理原主密密麻麻的记忆与布置,就足足在原地愣了好久。
原主不止此处青楼与钱庄两处产业,甚至在小时候,就已经有预谋的进行布置。
而她的身份——闺塾师,则是接近世家大族最有利的身份。
王家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族,而他们能给原主提供的机遇,已经是原主的可遇不可求。
原主在王家找到妆匝,甚至偷偷记下方子,不惜以身入局。
她按了按手心,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王爷,此处并没有什么异样。”
一阵极低的声音从喧闹的人声中传来,虽然不大,但距离足够近,让她得以听得一清二楚。
江晚吟瞬间竖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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