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幕冰冷的光映在黎洺空洞的瞳孔里。
工藤新一,或者说,那具正在缩小的躯壳。
他躺在肮脏的雨水中,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垃圾。APTX4869的空药盒就在他身边,银白色的金属外壳刺目无比。
“恭喜变小,名侦探。”
低语在死寂的监控室里回荡,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那丝见证历史的奇异平静瞬间被汹涌而至的黑暗吞噬。
救下了一个人,却没能救下另一个。
救下了一个人……
救下了谁?
岸田!
那个在云霄飞车出口处,还在大声抱怨着延误、搂着新欢爱子的男人,那个私德败坏、玩弄感情、逼得一个前途光明的体操运动员差点玉石俱焚的人渣。
他活下来了。
而工藤新一,那个意气风发、执着于正义的少年,此刻却在经历着非人的痛苦和生命的重塑。
“他真的配被拯救吗?”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黎洺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切换到岸田所在的监控视野。
监控画面里,岸田那张志得意满、毫无愧疚的脸被无限放大。
小瞳苍白的脸、绝望的眼神、崩溃的泪水,与岸田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在他脑海中疯狂切换。阻止小瞳,真的是对的吗?
“她一定深思熟虑过……”黎洺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冷的控制台边缘,“她不是冲动……她计划了那么久,承受了那么久的痛苦……
她本该亲手了结这一切,获得某种扭曲的‘正义’,或者至少是解脱……是我毁了她最后的机会……”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荒谬感席卷了他。他以为自己是在阻止一场悲剧,结果呢?
他让一个受害者放弃了复仇,却让施害者继续逍遥,甚至间接导致了另一个正义者的陨落。他算什么?一个自以为是的、可笑的干预者?
她的未来的确不该被人渣毁掉,所以她不该去变成一个杀人犯。
但是……
“我的未来……早就被毁掉了……”他喃喃。这个认知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灵魂最深处。
“对啊……我的未来,已经毁掉了。”
穿越到这个奇怪的漫画世界,在这个黑暗的组织,在那二百一十二天里……现在他成为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时刻游走在生死边缘,提防着组织和公安——他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绝望、愤怒、自我厌弃、以及对这操蛋世界规则的憎恨,混合成一种近乎崩坏的疯狂。
凭什么岸田可以活?他凭什么替小瞳决定这个?凭什么他连试图做一点“正确”的事,结果都如此讽刺和失败?
一个念头,带着毁灭性的诱惑,破土而出。
他猛地扑向监控台,手指在键盘上快如幻影,利用着世界意识奖励给他的“金手指”,疯狂调取着游乐园内的实时监控录像。
目标:岸田。
画面飞速切换:云霄飞车出口、纪念品商店、餐厅、旋转木马……黎洺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过滤着每一个像素。
找到了!
岸田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件醒目的红夹克,他正搂着爱子,在雨停后湿漉漉的广场上,似乎准备离开。
他脸上带着不耐烦,对着爱子说着什么,爱子则显得有些委屈。
黎洺死死盯着那个身影,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千年不化的冻土。
他记住了岸田的穿着特征——那件醒目的红色夹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黎洺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只有屏幕上跳动的画面证明他还活着。
他追踪着岸田离开游乐园的路径,看着他上了一辆出租车。
不够!还要更精确!
黎洺的手指再次飞舞,这一次,他侵入了更庞大的城市监控网络。
他锁定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追踪它的行驶轨迹,穿过灯火辉煌的街道,最终停在一片看起来颇为高档的住宅区外。
岸田和爱子下了车。
黎洺切换到那片区域的监控探头。他看见两人似乎在公寓楼下发生了争执。
岸田粗暴地甩开爱子试图挽留的手,语气恶劣地说了几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把哭泣的女友独自留在原地。
“呵……”黎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带着无尽的嘲讽。果然是人渣,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他继续追踪岸田。看着那个穿着红色夹克的背影,双手插兜,嘴里似乎还哼着什么调子,独自一人拐进了一条通往他公寓楼侧面的、相对僻静的小巷。路灯昏暗,雨水将路面映得一片湿滑反光。
就是这里了。
黎洺“啪”地一声关掉了监控屏幕。监控室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游乐园残余的霓虹光晕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诡异的光影。
他站起身,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冰冷。风衣内袋里,那把冰冷的折叠刀似乎已经不够分量。
他摸到了更深处,一个更沉重、更坚硬的东西——一把组织配发的、用于“极端情况”的小型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
他像一道融入夜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监控室,离开了喧闹与死亡并存的多罗碧加乐园。雨水再次落下,冰冷地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他却毫无所觉。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高档住宅区外围的僻静小巷,散发着雨后潮湿的泥土和垃圾混合的气味。
黎洺提前抵达了这里。他隐在巷口一个大型配电箱的阴影里,如同潜伏的猎豹。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令人厌恶的轻快节奏。哼歌声也隐约传来,正是岸田。
红色的夹克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团移动的血污。
岸田毫无防备地走近,丝毫没有察觉阴影中致命的凝视。
就在岸田即将经过配电箱,背对着黎洺的瞬间——
黎洺动了!
他如同鬼魅般闪出,速度快得惊人,左手猛地捂住岸田的口鼻,巨大的力量将岸田狠狠掼向冰冷的墙壁!
“唔——!”岸田的眼睛因惊恐和窒息瞬间瞪得滚圆,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本能地剧烈挣扎,但黎洺的手臂如同铁箍。
没有言语,没有质问,没有任何戏剧性的开场白。
黎洺的右手闪电般抬起,冰冷的枪口带着死亡的气息,精准、稳定、毫无一丝颤抖地抵在了岸田的后脑勺上!
坚硬的金属触感瞬间穿透了岸田所有的醉意、狂妄和不耐烦,死亡的冰冷直冲他的天灵盖!
他所有的挣扎都僵住了,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和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不成调的呜咽。
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浸湿了他的□□,骚臭味混合着雨水的湿气弥漫开来。
黎洺的脸隐藏在帽檐的阴影下,只有紧抿的嘴唇和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毁灭火焰的蓝眼睛,透露出非人的冰冷与疯狂。
他感受着指腹下扳机的冰冷弧度,感受着岸田头颅在枪口下绝望的颤动。
小巷里只剩下岸田粗重恐惧的喘息、雨水滴落的声音,以及那一声清晰无比的、手枪击锤被缓缓扳开的——咔哒。
那声响,仿佛敲碎了黎洺心中最后一道名为“犹豫”的枷锁。
冰冷的雨水顺着岸田扭曲惊恐的脸颊滑落,与失禁的尿液混合,滴在肮脏湿滑的地面上。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极致的恐惧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和肌肉,只剩下生物本能的、无用的颤抖。
后脑勺那一点坚硬的冰冷,是通往地狱深渊的冰雪之路。
黎洺的脸依旧隐藏在阴影里,帽檐隔绝了巷口微弱的光线,也隔绝了他眼中最后一点属于“黎洺”的微光。
扳机护圈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战术手套渗入指骨,与他此刻内心的冰原融为一体。
没有审判,没有控诉,没有一丝快意。
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执行程序般的毁灭指令。
“……”岸田似乎想说什么,也许是求饶,也许是咒骂,但被死死捂住的口鼻和极度的恐惧,只让他发出意义不明的、濒死般的呜咽。
黎洺的手指,稳得可怕。
他感受着扳机行程那微妙的阻力,只需要再施加一点点力量……一点点……
就在这死寂即将被枪声撕裂的刹那——
“哼。”
一声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轻哼,突兀地刺破了小巷里凝固的死亡气息。
这声音太熟悉了!如同毒蛇的嘶鸣,瞬间让黎洺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半秒!
巷子更深处的阴影里,一个颀长、挺拔、如同墓碑般的身影缓缓浮现。
金色的长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微光,黑色风衣的下摆被巷风微微吹动。
琴酒嘴里叼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映照着他那双毫无温度、如同鹰隼般锁定猎物的墨绿色瞳孔。
他就站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存在。
冰冷的雨水落在他肩头,他却浑然未觉,只是用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淡漠地注视着黎洺,以及他枪口下抖如筛糠的岸田。
“我还在想,你,今天怎么突然对云霄飞车的‘故障’那么上心。”琴酒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幕,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趣。
“原来是为了清理自己多余的善心留下的尾巴?”
黎洺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琴酒看到了?他看到了多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跟着自己的?
“放……放过我……”岸田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对着琴酒的方向拼命发出模糊的哀鸣。
琴酒连眼角余光都没施舍给岸田,他的视线始终牢牢钉在黎洺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实验品。
“犹豫什么?”琴酒向前缓缓踱了一步,皮鞋踩在积水上,发出清晰的“嗒”声,如同敲在黎洺紧绷的神经上。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知道他该死。那就做干净点。”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逼迫和冷酷的引导。
“组织不需要优柔寡断的废物,”琴酒的目光扫过黎洺依旧死死捂住岸田口鼻的手,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要么开枪,要么……我帮你处理掉你们两个。”
这句话如同最后通牒!
黎洺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自我拷问、所有关于“配不配”的哲学思辨,在琴酒这**裸的死亡威胁面前,都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他毁掉了小瞳的计划?不,他现在就在琴酒的计划里!
他还有选择吗?
没有!
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和破罐破摔的戾气猛地冲上头顶!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砰!”
一声沉闷压抑的枪响,在小巷狭窄的空间里骤然爆发!
声音被黎洺的战术手套和岸田的身体吸收了大半,显得异常短促和沉闷。
黎洺不合时宜的想,如果在国内,这应该会被当成某个受潮的鞭炮点燃后的响动吧。
岸田所有的挣扎和呜咽瞬间停止。
他瞪得几乎裂开的眼睛猛地凸出,瞳孔里最后映出的,是黎洺帽檐下那双彻底被疯狂和黑暗吞噬的蓝色眼眸。
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液体和脑组织碎片,溅在了黎洺的手套和风衣袖口上。
岸田沉重的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像一袋被抽空了骨头的烂肉,砸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溅起一小片浑浊的水花。
红色的夹克被迅速洇开的深色液体浸透。
黎洺的手臂还僵在半空,枪口冒着缕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烟。雨水冲刷着枪管,也冲刷着他手套和袖口上那刺目的、粘稠的鲜红。
他杀了人。
再一次。
亲手。
为了一个他反复质疑是否值得救的人渣。
在组织的注视下。
琴酒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冰冷的绿眸扫过地上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最后落回到黎洺那张在阴影和雨水中显得无比苍白的脸上。
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黎洺面前,居高临下。那无形的压迫感几乎让黎洺窒息。
“终于……”琴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近乎愉悦的冰冷,“有点用了。”他伸出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不是安慰,而是像拂去灰尘般,随意地掸了掸黎洺风衣肩头并不存在的雨水。
“把现场处理干净。小鬼头。”琴酒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带着无尽的讽刺。
他不再看黎洺,转身,金色的长发在黑暗中划过一个冷冽的弧度,黑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巷子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以及那句冰冷的评价,在潮湿阴冷的空气里,和黎洺一起凝固。
黎洺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冰冷刺骨。
他看着自己沾血的手,看着地上那团迅速冷却的、曾经名为“岸田”的东西,又看了看琴酒消失的方向。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雨水灌进喉咙。
巷口外,他仿佛听见游乐园隐约传来的欢快音乐,如同地狱最深处的靡靡之音。
他看见泥泞的地上那个排水沟盖板,那里浮现出一张模糊苍白的脸,是那个像新月一样的女人,那个爬着蛆的女人,那个已经好久没在他眼里出现过的女人。
其实投骰子的时候岸田骰到了奇数。
想不到吧,他死啦嘻嘻[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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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云霄飞车杀人案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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