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恶劣的嘴脸

他闪过一丝不解,带着反应过来的疑惑,“哪里不对?慢着,你找我做撒子?”

我愣了一下,被气笑了:“你的事你是一点也不关心啊,我找你除了因为小苗,还能干啥?”

他有一瞬停滞,笑容减去几分,“昨儿你不想将兄长赠我的钟要了,我当你许是不死心,想要死缠烂打。”

“我死缠烂打你就能给我吗?我又不傻。”细微的风吹来,我举起左手理下刘海,“小苗那天说她爹娘吃酒席她就能出来,我想知道这几天谁家喝酒。”

他似乎认真起来,过几秒,说:“前些日子多些,我爹去过几家,这几日我不晓得。”

“不对呀,你爹这么厉害一个大夫,那不得是天天被请着吃饭,咋会不晓得呢?”

他撇了我一眼,目光转向医馆,“前些日子好日子多,喜事跟着多些,能冲淡些晦气,叫我爹不妨事,不然莫得病咋愿意叫大夫去。”

初次见面他眼里的锋芒和现在一样锐利,就像刚刚开刃的兵器,可是为啥现在我能感觉到他好像有点暗淡而落寞?

“你会觉得晦气吗?”微微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可我不能从中看出答案。

“我从不觉晦气。”他转过来时,落寞的感觉没有消减,我却仿佛能从他的神情里看出自豪。看他张开的嘴,听他说:“我爹是救人的好大夫,是我晓得最厉害的人,不是旁人觉着的晦气。”

他是为他爹感到骄傲的,我听出来了。

“救人的大夫,才不是晦气的人。”我对他认同地笑说:“张大夫很好。”

大夫有好有坏,而张大夫绝对是好大夫。

毕竟看病不要钱的很少见,哈哈。

他看我的眼神忽然有点奇怪,感觉过于认真。

不等我问他,他左眉微挑,“觉你不是好话。”

从他知道我“失忆”开始,我感觉越来越自在,几乎没有顾忌。顺着他点了点头,拎着米袋的手在身前随性地晃着。

“好话,但不好听,哈哈。”

他眉眼多了一些笑意,扫了眼街上,又将目光回到了我身上,“需不需我送你回家?若不用,我便回去拣药草嘞。”

“欸?”我眼神多几分不解,调侃地说:“你是一点都不在意她啊。”

他沉默转身,看向远方。

“我无能为力。”

我走上前问他:“你不试试咋就知道不行呢?”

天没彻底黑的时候,街边的灯笼就已经亮起来,我从明黄的光下走入昏暗的胡同,踩着眼前的影子,回想张宴生的话——“你不晓得。”

眼看随着我的步伐前进的影子,我问道:“我不晓得啥?”

可能张宴生没看出我的疑惑,他说完不晓得后,好像回过神一样,转过身对我说:“我去拣药草嘞,你早些回家。”

也许不是我不晓得,是他太怂了。

他没想过私奔啥的,就算接受了我的建议,他还是没办法接受我的想法。

影子融合在夜色中,我单手推开院门,望见透过窗照到外面的暗黄灯光。

“姐姐~”

听到熟悉的叫声,我朝右低下了头,微微笑着问道:“怎么又在等我?”

小秀笑嘻嘻地双手包住我拿着米袋的手腕,脑袋贴在我的小手臂上,“想姐姐回来头一个瞧见我!”眼睛往下看了看,抬头问道:“姐,你买面子嘞?”

“不是面,是大米。”我左手伸过去摸摸她头顶,心里油然而生的暖意顺着出口的话语蔓延到脸上成了甜甜的笑容。

“米?!”她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好像满是天上的星,冲着袋子吸了吸鼻子,“好香!”

“你咋闻到的?我咋没闻到。”我带着笑腔说。

“就是香!”她撒娇的意思很明显,拉住我的手往前走,“姐,快来,给娘瞧瞧。”

“你慢点啊!”被她牵着走了四五步,我上身往后倾,跟她说:“做完再端进去不更好吗?现在看着又不能吃。”

“娘有话和你说,在等你嘞。”她停了下来,瞟我一眼,“快些嘛。”

“要和我说啥?”

我还在想,她又继续开始走。

“你慢点,小心前面的石头。”

她刚好拐弯。

“我晓得哦!”

我不该说话,看她到底晓不晓得!

在我伸手推门前,小秀伸脚顶开了门。

“娘,姐姐回来嘞。”

她带我向里走,目的地好像就是她娘在的床。

床上的她背靠长方的枕头,坐在床上侧目朝我看过来。

油灯在桌上,可光照不到这么远,隐约看见她的眼睛在看我,我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先做准备把火气消了,以防她把我气炸了。

“恩。”她似乎将正面偏向我下半身,感觉很平和地说:“面子叫小秀烧,我有事要问你。”

“不是面。”我抬起拎着米袋的手,“我晚上着急就买了米。”

她几秒没吭声,身子往前撑,“来,我瞧瞧。”紧接着又说:“小秀,油灯带来。”

“哦!”小秀应得快速,我看到她点了下头,“晓得!”

大米有啥好看的?话留在心底,我答应了一声,和小秀走向相反的方向,把米袋递给她。

油灯的光比蜡烛要暗,我看着她扯开米袋,低下头,“小秀,拿近些。”

“得。”小秀答着,往她身边凑近了点。

见她看得这么专心,我不自觉将脑袋也凑了过去,虽然被她的头顶挡住大半,但隐约还能看见被油灯照黄的米,形状很像以前看过图片里的麦子,形状和颜色都有一丢丢相似。

“使了几文钱?”她问的同时把手伸进米里,捞出一把用拇指拨弄几下,放回袋里,抬头目光对着我,“哪里买的?”

那天她是给了钱的,问问价格也没啥不可以,我没有犹豫就告诉她:“十文钱,就在张宴生他家医馆边那个米铺买的。”

“你咋在那里买!?”平顺的眉毛瞬间皱起来,而旁边的油灯好像懂得镜头语言一样,晃了一下,仿佛的告诉我,她的情绪波动。

刚要把目光转向拿着油灯的小秀,看见这个怀着孕的女人我把米袋拎起来颠了颠,“十文买得两三斤面子,你只用它买几两的米!你爹拼命赚的银子,叫你这样糟践!你真有脸吃!”

一脸懵地看她恶劣的表情,油晃动的昏暗油灯的光使她看上去苍老、扭曲,失去了刚才平静的样子,只是因为十个铜板!

听进去她的话,我生气又委屈地鄙视地看她,“我买米回来是我一个人吃的吗?我有脸……对,你比我有脸,你怀孕我不能和你吵,我不跟你吵!”

腿稍微有了疼的感觉,我无视它,转身跑出门外,走到石头前坐下。

很静很静,没有一点声音,我的委屈被无限放大,让我有种哽咽的感觉,眼睛周围的湿润提醒我,好像又哭了。

“穿越一点都不好玩……”

手轻轻抚摸受伤的膝盖,粗糙的布料在腿上摩擦,好像都在告诉我“穿越一点都不好玩”。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我没有理。

我不是每分钟都有耐心哄小朋友的,我是需要被哄的,被我妈妈哄。

余光瞟到右后进入视线的裤子,我察觉腿比小秀要长,微微转过去看了一眼,大腿外侧还有一块补丁。

我撇过头枕在膝上,故意不看她,当作没她这个人。

感觉她在靠近我,贴近我的衣服,背后被轻轻触摸。

我排斥地往外挪了挪,依旧没有理她。

很长时间的沉默,让我差点忘了她在我身边坐着,我渐渐开始有一些好奇,她为啥没有动静?

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带着纠结转动视线的朝向,看她到底想要干嘛。

当我看到她脸的这一秒,她夜色下的神情平淡,仿佛先前看到的扭曲都是幻想。

“小又……”她似乎没想好怎么说,等我都转过了头,才听见后侧她说:“娘晓得你在外做活累,想吃些好的……我不该骂你……”

好的?好吗?瘪黄的米没有我家吃的一半好,想要吃得干净,她却这么想我,我不无语都不正常。

转动视线的瞬间,身上的味道随着我鼻孔的吸气进入我的鼻子,我又一次有了被恶心的感觉。

可能外面的人比较多,气味也比较杂,几乎没人对我表露出躲闪的状态,除了张宴生。

水缸里的水应该够洗澡,我打算起来过去看看,但在我起身的一秒,身边的人拉住了我的手。

“小又,你还在生娘的气?”

她说话的声音弱小,语气要温柔很多,我下意识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原因,我觉得她少了一丝长辈该有的感觉。

不是每个长辈都有的,是这里的长辈对晚辈的态度,对,威严。

我觉得很不舒服,只想应付过去。

“没有,我想洗澡,看看水够不够。”我把手收了回来,冷淡的语气背对她说。

“等等再瞧也得。”感觉我的手又被拉住,而她的话还在说着,“我有话和你说。”

不愿意地坐回石头上,看一眼被她握住的手,我没有抽回,抬头问她:“说啥?”

竹山寻灶房近处座椅坐下,看得虽偏了些,但也因能瞧见她忙碌的身影感到安心。

常顺将酒肉陆续端上桌,他抬眼确认近处无人,问道:“那位爷咋责你?”

常顺手收在腹前,弓着腰回道:“爷莫得责难小的,只问小的那丫头的来历,性子可是一贯如此。”

“你有讲实?”他自行倒酒,饮了一口。

“是。”常顺不敢直视他,小心说道:“许又在食馆行事瞒不得,小的不敢扯谎欺瞒。”

李老板的性情竹山心里清楚,玩耍腻了便会放生,他也清楚那绝不是也如意想看到的。

许又心性顽劣不定,未必乖顺听劝,竹山思量着放下酒杯,同常顺说:“看顾紧她。”

“晓得。”常顺见他伸手,赶忙先一步拿起酒坛为他倒酒,“若那位爷下回来,小的需不需请您?”

他察觉常顺眼眸透来的一丝殷勤,垂眸端起酒杯,将要近至唇边,沉声说道:“听你主子的令。”

心思已被看穿,常顺不再多言,应声称是。

食来客闭门在即,他觉应当不能再生事端,便离开食馆。

不多时,一个寸头布衣的少男出现他眼前。

“竹先生,爷吩咐小的请您唱一出《小将守边关》。”

他了然一笑,点头道:“请带路。”

到李家宅子,少男一路引他入专听戏的小院——惜春。

四个强壮的大汉手握粗长大棍,面目可憎地立在戏台上。戏台下,两侧无奏乐者。

他淡然扫过一切,抬手解扣。

“您请慢。”少男说:“爷叫你等。”

“……是。”

他将手背在身后,仰头望日落西下,白云散尽。

月光洒入小院,照着如同石狮的几人。

仿佛听见远处有脚步声走来,他垂首循声转身,不久见李老板携女眷来。

前有奴仆掌灯,紧接着跟在二人后头的几个奴仆有条不紊地进入院里,将烛火放至细雕的灯柱之上。

他俯身恭敬道:“爷。”

“今儿个请你听这戏绝妙的好,你在外头可听不着。”李老板同女眷说着。好似才看到他,随口说道:“瞧你不信,叫他给你讲讲哪里好。”

“多好的戏竟要把人家吵醒,我可该仔细听听。”约有十五六的少女半眯着眼,算得清醒的神志使她有所顾忌,不敢直言怨怼。

“准叫你难忘。”李老板把她揽在怀里,去往中央的椅子坐下,侧目对跟随在后的竹山说:“来,给她讲明白了戏,省她听不懂,再说你唱得难听。”

“是。”他上前立李老板近处,俯身道:“《小将守边关》讲的是:天降神主奉天令入关救百姓,旧朝君主不信天命,不愿改朝换代,命将士死守边关。”

“这有撒子好听的?”她依偎在男人怀里,撇嘴说道:“和外头唱的戏一路货。”

男人阴鸷地瞥向竹山,宽大的的手掌摩挲少女的腿,玩味道:“奴才不知顺应天意,愚忠于旧主,叫应忠于的主斩杀,哪里不好听?”

“……”少女以为男人提醒她安分,她躲避男人可怕的目光,压着恐惧带来急促的喘息,顺从地颔首说道:“好听,好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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