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林女士的闭环

他忽然正视我,“手扯莫得刀片干脆,”平淡的眼神略显正经,“他们能扯断也不必浪费力气。”

有更轻松的方法,谁愿意扯到手疼,“没错,俺也这么觉得!”

微张的腿刚好让下面的铜板躺平,上下高度的不同会让他稍微承担一点重,但他会推过来,我也会推过去。

推来推去间,两片铜板转了半圈,手拽绳留下的红印也跟着越来越明显。

偷偷看手有点破皮的迹象,我把手扣着放下,忍着酸痛剌开的痛感,喘息有点重地说:“我休息一下,马上跟上。”

没有听见他回应我,他没再继续穿孔的动作,伸手把有点成型的“龟壳”拿起来看了看。

不想他帮我完成,我手过去想拦他,这时,他眼神自然向我看来,“我正好把纸塞里头……”戛然而止的话语使我留意他眼神似乎有不一样,大概两三秒,他双唇张开,“你若遭不住,我便叫林芝接你要做的。”即将脱口的拒绝转瞬被他拦截:“他不愿见你受累,你养好身子最打紧。”

他希望我养好身体,但我也想力所能及地帮他,尽管不好拒绝念宁,我还是尽量让语气轻快地说:“他现在又看不见。到时候你不跟他说,他不就不知道了嘛。”

手掌朝下侧身抬手,侧倾向前拿桌上的红纸,回避的眼神并没离开余光,我隐约看见念宁把靠近桌边的右手伸上桌。

“若是瞒不过他,你便和他直说,省得他担心你不安逸。”

我拿起桌上一部分纸片,他后来的手也拿起了一部分,我见他目光始终没有落到我的手上,那他说啥我瞒不过?

没跟着他的动作把纸一片片卷好塞进开口,我捏着手里的纸,疑惑地问他:“我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安逸吗?”

他塞完手里的一张卷好的红纸,抬眼浅瞥我,“不晓得。”

几乎没情绪的三个字像是圆滚的弹珠“啪嗒!”掉下来,我脑袋瞬间有些不解。

“奇怪。”

明显就是看出啥子了,又不告诉我,打什么哑谜?

又突然地问了他两遍,可他没有被我的突袭干扰,回答都是:“不晓得”、“自个儿琢磨。”

“琢磨啥子?”我把手大的纸片顺手指卷成圈,塞进右侧的开口,嘀嘀咕咕:“搞得我像个傻子。”

面前的红纸片全塞进去,从铜板的孔看里面有点深的红填满“龟壳”,我瞥桌上,看到只剩唯一一张红纸——老夫人的画像。

“那个应该塞不进去了吧?”我在桌上的目光渐渐扫近,落到像是吃饱了肚子鼓起来的“龟壳”,转而上看向他。

他继续将手里的细绳穿孔,朝桌上的方向看了一眼,“老夫人的画折了不妥,到时该他亲手奉上。”

哗啦啦和铜板一起掉地上也不妥,我驱散脑补出来的画面,点头顺势低头,朝他的反方向收口。

拽孔里细绳的时候,绕手上的那一部分将手掌和用力的手指勒得发白,貌似快磨破的皮肤刺痛重新窜上来。

大概因为角度偏高,我可以看清他手内。

他拽绳的手勒痕也显白,可我能看到的地方却没有破皮的迹象,这是为啥?

开口差一点完全合并,我更卖力地拽紧绷直的细绳。把绕手的绳绕开时,痛感在无声里增加,低头看一眼手掌,刚才皱起的褶皱破开一道道小裂口。

看到之前没觉得痛感那么明显,现在仿佛感觉它的痛盖过身体每个地方的伤,倒吸的凉气刚要吐出,我感到腿上的东西被移动。

气卡在嘴里,抬眼期间见他把东西拉近自己的动作,“我试试朝里头打结”跟他上下移动的下巴顺着看他活动的嘴,在往上看他垂低的专注眼神,“外头那圈该缠紧密一些,瞧着也上心。”

手能缓一会是一会,我点头把手掌向里面倾倒,“得。”疼的地方不碰到东西,放松地把头轻轻歪,“那等你弄完我来绕外面那一圈。”

他没有不回我的话,看我一眼就低下了头,把挪时自然垂晃的细绳和朝向我的收完口的地方转向他。

他捏了绳不长时间,双手在狭窄的范围小幅度动,等他将一只手伸桌上,我看到留在外面的细绳短了许多,他扯起来用剪刀剪断后,在我这里看不见露出来的。

他弄到另一边收口,我探头依然看不清他咋弄的。我的疑惑快要问出口,他把剪刀抬手放桌上,“我去瞧瞧有莫得刀片、剪刀”双手端起“龟壳”侧身往桌上放,转头向后不久,回头向我说:“你若是要缠便缠,作不动便等我回来。”

他走后没多久,我把铜板抱腿上。

大概因为刚才是两个人分担,才没那么明显,现在我感觉到陌生的重量。

想了想,我脱鞋盘腿上床,使铜板朝里面倾,再拿桌上一小捆红绳,拣出一端对铜板的孔比划。

没有刚刚开口大容易穿,绳穿进孔就找不到头了。

困扰该咋办的时候,我听见遥远的鸟叫。

很平常的叫声吸引我困在一处的想法,我把铜板借斜度放床上,脚踏凹下的布鞋,要走向窗前时,瞥到方桌上的八音盒。

短暂思考一下,手里伴随磨人的疼,把八音盒抱怀里,一边打开音乐开关,一边走到窗前。

音乐在我到的前一秒响起,轻快的音乐声和没走远的鸟叫好像配合着演奏,曲中的婉转增添跳脱的优雅,像小鸟在自己的小天地飞舞,跳跃。

挪动放在窗沿上的八音盒,把里面的少女拿出来才找好平衡。少女放在八音盒边,仿佛小女孩在自然中跳舞。

我侧倚窗,听着乐声,感受细微的风,快眯上的眼看见斜对面开门走出来的林芝。

“林芝!”眼睛睁大看走进阳光下的她,混着细风的阳光从头洒在她身上,她粗糙偏黄的脸现在蒙胧而温暖。我向着温暖包围的她招手,“快来听,放松一下!”

她抬手遮住头顶的阳光,脚步离我越来越近,睁不开的眼缝隙大了一点,“你咋不床上歇着?”准备回应的嘴要张,见她到窗前又退后两步。我略笑的眼流露疑惑,“你咋了?”

她好像不太愿意看眼前的东西,向下的眼神稍显抵触地朝我动,“你放着就得,咋还听了嘞?”

不解在她目光向下移的瞬间,得到解答。

我语气蕴含轻快的笑,“有个地方不晓得咋弄,我想放松一下再想想。”脑袋轻轻往前探,嗓子要压不压地说:“而且和念宁太闷了,需要听听别的声音。”

她眼睛似乎往我后面看,疑惑地回眸,“念宁嘞?咋留你自个儿听?”

我下意识朝她后侧瞥一眼,“好像去那边,找剪刀啥的了。”

她点了点头。侧目向右看两眼,好像躲着啥似的绕半圈贴近右侧窗边,相隔一墙却近在咫尺地悄悄看我,“那你自个儿还敢听这,不晓得这里头住着妖怪吗!”

“……”脑子的问号还没蹦出来,就见她眉头扬起,惊恐地侧看斜对面,“还有人拉曲,说不准就把你抓里头嘞!”

“啊?”我哭笑不得地说:“啥子哦?这就是一个听音乐的,里面没有住人。”

“你年岁小,不懂。”她两侧垂的手似乎要向前伸,稍显无奈地偏向我,“莫、莫听嘞,咱耍别的。”

大概猜到她想干啥,我手伸出窗外拦了一下,“哎呀,你听我说……”她将手往后退,叹了口气,眼睛朝我偏下地看,“你手杆儿有伤,当心些,莫遭嘞痛。”

感受到她对我的在意,我抿嘴无奈停下音乐,冲她放松的表情笑了一下,“这里面没有妖怪,拆开也就是木头和零件,不用怕的。”

她蹙眉的眼神像是不太认同,摇头张口:“哎!”身子前倾更靠近窗前,似乎扫到音乐盒的目光迅速离开,声音小小地跟我说:“老板带回家听过,我当天就觉吓,玉娘更是当夜睡不安生,梦里头全是人头畜生面的妖怪在拉曲!”严肃的表情有点吓人,“里头准有妖怪,你莫再听嘞!”声音中流出沉重的压力。

她神情里带着瞳孔放大后的夸张,好像里面真住了妖魔鬼怪,我想笑又有点无奈。

“如果里面真有妖怪,那我听了两三回,早该被妖怪抓走了。”

就见她眼珠灵活一转,像是想到啥,“准是见你年岁小,不够他们吃的,才留一留你。”

“这……”我不由竖起大拇指,“这都能圆,我服了你!”

她抿嘴一笑,“服撒子哦?我也不想你遭撒子不妥。”手向八音盒挪了挪,却又很快地缩回手,侧过头吊着嘴角瞥我,“单耍耍那木头人就得,这住着妖怪的物件,等等念宁回来嘞,让他帮你收起来吧。”

我忍不住吐出一声笑,脑袋伸出窗,含笑侧过头盯着她,“你不怕念宁被妖怪抓走了?”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是男子,压得住妖怪,不怕。”

怪不得方大老板的八音盒没被没收,原来是她和玉娘把男人想得过分强大。

说罢,她走至他身前,挡照他半边脸的那一道光。

“老——!”抬腿想追她片刻不犹豫的脚步,没干水的手先出门,他微张口,声未脱口而出,看见她身后三尺跟着的男人,他眼珠子立刻收缩,手杆儿甩下身侧!

“干脆叫我死得嘞!□□!”

街上的吆喝声、娃娃笑闹的童语、戏园子里愉悦的唱曲,将后面男子脚步声淹没。

也如意不理会他丝毫不躲藏的视线,穿过时有时无的灯笼光下,把他引到巷里一处墙外。

转身借街上的微弱的光亮辨别男人此刻的神情,她单手环胸,身姿如穿木棍的蛇,懒散地倚身后粗砺的院墙。

“我一个寡妇不好叫你进里喝茶,若你莫得话说,那便请回吧。”

男子眼珠子朝上瞥她家墙头,瞧里和外同样黑漆漆的,他垂眸瞧半边身子隐隐让街上灯笼照着的她,肤表全然没有勾栏里的女人细嫩,直视他的眸子不及那里的女人勾魂,可也让他有些念头,却不能。

大抵一日遭罪激起他忍下的不痛快,他瞧这个明明是遭把玩的玩意儿,偏偏有个营生;明明是攀附男人的腰肢,偏偏看着比他都硬!

他看她,越发不满。

为撒子?人骑的货色叫他守一日!

看不仔细他仇视的眸光,单听得清他混**的语气很是凶猛:“同张宴生去食馆的男人是谁?闭门来那个白衣裳的又是谁?还有方老板的徒弟,他们都说撒子嘞?”

下位男子的气愤她不是没见过,她掐准为人奴才的他没有冒犯的胆量,故而漠视他心里滚出不来的火气,告知他那三人与她说些撒子。

不着痕迹隐瞒她说张大夫识的贵人多,她故作回忆地眼珠子往上瞧,“那白衣裳的我不识,应当是帮他的。”朝下垂的眼眸忽然看他,“他们还问我晓不晓得许又咋看李爷,我不晓得,便打发他们走嘞。”

他哪怕觊觎,眼色都不愿露一丝。假装正经地咳两声,眼光撇向别处,“安生回家去,莫做我家老爷不高兴的。”

“想不到李爷贵人事忙,还有心思叫人看顾我。”她手垂下,淡漠目光瞟了瞟他,嘴角一勾,却不含笑意,“只是,怕是费错了心思。”

派人盯着,无非是防她告知那人,她不解李玉为何防到她身上,纵她再想护着许又,怎会蠢到把自个儿搭进去?

她沉下去的眸浅打量面前男子,随意的腔调好笑道:“有狗,哪个愿自个儿劳累?”

她若避而不谈伙计,反倒显得心虚。

三四刻的功夫,常顺应当绕了些路,他要是此刻回去找,也摸不准去处。

目光带残余的笑意,不轻不重落他浅照光亮的粗布衣裳外边,她如无事发生地倚墙站着。

粗布料子外边好像沉黄逐渐晕开好似金黄的明光,男子她言语中似暗藏揶揄,不满地咬紧牙关,但不愿在小女子面前失了脸面,故装作坦然地眼中渗入一丝狡黠的邪笑,“贵人自有猜不透的心思,不是攀高枝的野鸡能晓得。”鼓着不屑地讥笑道:“盯上野鸡,咋能放过野鸡后头的狗?”

她身侧的手臂忽然抵墙上,明明叫常顺打水时仔细瞧,竟未曾发现还有一人躲藏。

所幸无近光显出她刹那异常,眼中的严肃骤然收敛,浅笑的双眸,右眼融远处飘进的黄,气息平顺中蕴惬意笑音,“难得贵人这上心,真是许姑娘的福气。”

“也老板本事不比姑娘小,叫人费心思,也轻易。”他长缓的语气玩味,遐想充斥微眯的眼眸,好似见了不得的场面,“只要动一动身子,说不准就成凤凰嘞。”

好像丝毫不放眼里,她身猛然前微挺,神情如常微带笑,身子侧过去,朝巷子里走,“今儿遭蛮多烦,该歇嘞,劳你守着。”

————

初版男人的龌龊想法比较内收,但我觉得他对也如意的态度不存在什么畏惧,所以他虽然不会动手动脚,可大概率是会口嗨的,这也是一个普遍的现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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