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一种菊花

“哦~”渐渐看到他朝我侧来的挑眉含笑的神情,露一丢丢疑惑,“你晓得自个儿给我捣乱嘞?”不藏一点表演,转瞬喉咙滚出来连串好听又气人的笑,“哈哈……”

刚才急着看衣服的时候不晓得,我听他的笑声又生气,不想说啥时候晓得,鼓着气轻轻转动眼珠,忍着坏笑,忽然——脑袋往右边快动!

“哎!”我笑得上半身抖不停,忽然插入他略快的语调,紧接着肩膀被他往回拉,“莫闹,乖。”

身体由不得我自由地动,我也想赶快看衣服穿身上啥样,一边笑一边点头,“好,好吧……”

他似乎将我左半边头发分成三缕,我使劲往后侧看,隐隐看见编好的部分,还像是三股的麻花辫。

可他说编好看的,应该不能那么简单。

思索间还没提出疑问,他向他面前收的手已经编好了发尾。

然而这不是真正的收尾,不解地瞥他手捏着发尾的小揪揪,把头发绕到后面,我依稀感觉头发扎根的头皮微微扯动。

“你在干啥子呀?”脑袋不动,眼光看他向后认真的神情。他轻轻扫了一眼,回眸在我脑袋后,“把发辫收上去,小尾巴系里头,再加珠链就得。”

想了想,我微笑抿嘴点头说:“虽然想不到啥样,但头发都在你手里了,你爱咋样咋样呗~”

活跃轻飘的笑声飘进耳朵,他伴着笑像是玩笑道:“是吗?那我该琢磨琢磨,绕几个圈,编几个圆嘞。”说完,他伸手到桌上,拿起一条珠链,我这时才看清链上的颜色花瓣似乎每一瓣都不一样。

珠链移到看不见的后面,我一动不动地感受着后侧细微触感,好奇地问:“那上面是啥花呀?”

“和衣裳的同是一种菊花。”他说:“作衣裳的老板同念宁说,外头的衣裳和外头的花相配,念宁说了这花的意头,我琢磨配你,便让老板使嘞。”

“嗯?啥意头啊?”我有点感兴趣,“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祥和,纯稚,烂漫。”大概弄好珠链,他侧目,手伸向我的脸侧,触碰我头发边际,“不说头一个词,那两个极配你。”

“……”简单理解了一下,我捏着衣服,眼睛朝前看着,默默点头,“是嘞,是嘞,我不够祥和,不够平和……”突然冲他呲牙咧嘴,“小心我上房揭瓦哦!”

他的手猛地往回收,转而笑出声,摸了摸我的头,“莫得事,我叫康平陪你上房,摔不到你;揭了瓦,念宁补便是。”

语气虽然带着笑,可我似乎看得见他眼里的认真,好像我要上房,他就会帮我递梯子。

仿佛身处充满阳光和微风的舒适环境,安定我想躁动的心,换一脸开心的笑,“那边还没绑呢,等我转过去。”

话语间我要转身,从我头顶滑下的手轻轻按住我的肩,“面迎着光好,我去那头,你莫动。”

即将离开他面前的目光落回他前面间,他的手很快收回,站起了身,轻快地绕过圆桌,再次坐我身边给我编头发。

虽然不想承认,但没我东看西看,速度确实快很多,应该不到五六分钟,他就编好了。

和在左边一样,他给我系好珠链,手伸向我的前边发际,理了理头发,放下手,柔笑地说:“好嘞,你去镜子前瞧瞧中不中意?”

出于好奇,下意识想去看看。

答应的话即将说出来,屁股刚抬起一点点,眼前的人和屋里的装修让我反应过来会看到怎样的相貌。

我收起转身而来的低落,抱紧手里的衣服给他看,“我换完衣服再看!”

他摸了摸我左边头顶,笑意浓几分,“好~我先出去,有撒子不晓得便隔门问我。”

他出门后,影子像背对着门。

飘远的视线从远处的门看向正前的窗,灶房的门不晓得啥时关上,我说不准窗前会不会有人经过,想一会儿,略过上面和衣服同色,边绣着裤子同色的线,有白色花瓣的的外套,拿起布包里的裤子。

脚上床,拉上床帘,隐隐透光也能看见衣服。

裤子一脱一换就完事,这段时间穿惯了开衫,再穿这衣服没啥不自然的感觉,就是扣子有点多,不过还能适应。

拉开帘子绑好,我脚下床踩到鞋上,穿鞋后下床,想走到门前开门,要经过化妆桌时,忍不住好奇他扎的啥头发。

“……”低头在镜子外边瞅了瞅,看着雕刻精美花纹的镜子框,我渐渐弯了唇,既然不想看见脸,“那不看就好了呀!”

“小又,有莫得不妥?”弯腰屈膝往下蹲着,听见他的声音,我转头喊道:“莫得不妥!马上就好,你再等等。”

他平稳的答应间,我的视线同时和化妆桌持平。我稳住身体重心,朝左侧倾,慢慢将头发移入镜框——

黑里发黄的发丝在镜子里显得越来越多,很快便看到编好的头发像水滴一样在耳后成圈,微微一动仿佛风吹水滴晃,好像以前看的民国剧里面的发型。

带着跳动的小开心,我侧过头,瞥见耳后不远的位置珠链似乎遮住向上收的发尾。

死活看不见那朵中间有黄珠,很多花瓣的银色小花,没勉强自己的眼睛,我站直身绕过圆凳,开门对他笑说:“好啦!”

他背对门的身体转向我,含笑的双眼闪现着光泽,从上扫下的目光瞬间回归我的脸上,抚摸我的头,“好看。”

说得好像我是最好看的人,我听得开心,笑得更深。

“衣服好看,你梳的头发更好看~”手向后摸上水滴形的圈,“我没梳这么好过。”

绑的不紧,还不疼,看着不乱,我有这么好的手法,就不会在树林里蹲着弄头。

“你若莫得不愿,以后我帮你梳发。”他放下手的时候,含笑的眼在我上半身来回看,我却没不舒服,一直很开心,“我当然愿意呀,嘿嘿。”

“乖。”他随即往下看,“我瞧那姑娘穿时衣裳塞裤子里头……”接着扫向我的眼睛,“你也试试嘞?”

别人穿西装啥的好像是会掖衬衫,我想到这一点时,已经听他的话动手,衬衫下摆的半边掖进裤子。

前后全部掖好,展开双臂,笑嘻嘻转圈给他看,“咋样?是不是对嘞?”

一圈转回他眼前,我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夸夸。但并没听到预想中的夸夸,他的目光却偏移,蹙起了眉,伸手拉过我的右手,捧到眼前看了看,紧皱眉头看我。

“你的手咋伤的?”他眼中的急色我画语音的紧张加重,我低头看并不深的几道小口,不像他那么难过,于是笑了笑,“就是昨天绑铜板的时候劲太大,不小心勒坏了。没事,不是很痛。”

他的眉心还是紧着,视线渐渐下移,右手指逐渐移到捧着我的手上,“咋会莫得事?”指腹碰到我手掌的一瞬,“好多小——”

我马上叫出了声,他抬起手指,我眼里已经泛起了泪。

“嗯……”哭腔溢了出来。

“康平!”点缀朦胧的眼看见他依旧捧着我的手,眼神严肃地朝门外侧目,“叫张大夫来!”

“不用!”左手抓住他衣袖,脚步接近他,微微抬眼看他移回的目光,“这么点小伤就叫大夫,我都不好意思。”

真不好意思。我爱惜生命,怕疼但也不用因为一点点很快愈合的小伤叫大夫。

“咋是小伤……”他心疼地垂眼看,轻轻吹了两口气,“浑身是伤,再添一处更是严重。”

看他的神情柔和还有心疼,觉得被人关心有点小开心,也想让他开心,就带着他两只手展开。

“我现在一点都不疼!”冲着他流向我的眼睛笑,“不止重获自由,还有你的关心,我好高兴!”

“师傅!”康平突然闪现走廊外,“我马上去叫!”

“康平等一下!”康平停住了脚步,我赶紧和他说:“我觉得用药就好,就不折腾张大夫啦。”手掌送到他眼前,“那么点伤下午就愈合了,叫大夫好难为情。”

如果我真是17岁,我绝不犹豫,成年人的面子不允许我丢下!

“扑哧!”难过中绽放笑颜,他含着笑音看一眼我的手,“说胡话,哪里那么快就好?”眼光柔色流转,“罢了,依你。”紧接着向后侧头,“康平,去同张大夫说,小又手上细绳的勒伤的几条伤口,问一问有撒子药有效,请他快开方。”

“得!”康平点完头,刚要起跑,他忽然叫住:“再问一问能不能抹养肤的雪花膏。”

“晓得!”康平飞快跑没了影。

开心保住了面子,他也不再难过,动了动他捧着的手, “刚才你不是说要掖进去嘛?”他回过头,我手脱离他手掌,低头整理了下掖好的下摆,抬头对他笑:“对不对呀?”

他渐渐露出浅笑点头,停留我眼前的温柔从头看到下,蕴光的眼移回间,伴着温柔的笑音说:“对嘞。”被我握住的手腕抽出,理了理我的衣袖,注视我,“这衣裳本就该归你,你穿着好安逸,好灵。”

低头把手抬到眼前,看半绕袖扣的小花,“你让人帮我作的,本来就是我的呀。”

“恩。”他垂下右手,“养身子不能饿嘞,先到床上歇,我把衣裳收好,和念宁端吃食来,康平回来瞧瞧撒子药。”

“我和你一起啊!”很有精神地和他说:“那包衣裳放床上就好,很快的。”

他双腿先后跨进门,握住我被衣袖包裹住的手腕,“身子莫得好,不能太累。”语调温柔地带我往回走,“昨儿和他们忙许多,该歇歇。”

被动走回好几步,我反应过来减慢速度,看向他向我侧看的眼睛,“累一点好啊,我昨晚下午睡得好踏实。”

“呵……”不晓得为啥子,他含着笑侧过身,摸我脑袋,柔和而活跃地看我,“我听康平说嘞,咋叫也叫不醒,闭眼吃好几口。”

抚摸传递来的热向下蔓延到脸上,我转头带他往床边走,“我自个儿收拾!你去端菜!上床等你!”

一眼不看他地带他走到床边,到床前放手转身坐床上,顺着余光拿起桌上的布包,扭腰背对他。

“我马上便回来。”

话语声消失,脚步声随之而起。

我看布包里没过几分钟,已经听不见他的脚步。

垂在后侧的头发因为我低头贴近面颊,我每每一动就感到轻轻的瘙痒。但我并未停止低头的动作,同时将布包打开,拿出里面正红的上衣,挺起上身展开看。

衣服和我身上穿的差不多软,红色的衣服单调,但袖口围边的黄色小花使衣服整体多一点活力,算不上土,就是比较质朴。

“还能接受。”我微笑点头。有衣服肯定少不了裤子,我把衣服放布包边,拿起布包里的黑,抖了抖,将裤腿抖直。

神情平淡地从上看下去,看到最下面,我的嘴巴尴尬地微张,嘴唇抽了抽。

裤脚小巧的花好像和上衣同一种,不过换成蓝色好土啊。

瞬间抖了下去,低头看床上的一团布,能穿单调的衣服,但丑衣服……

“中不中意这衣裳?”突然听见的声音有点远。我犹豫几秒,回过头扯上唇角,“中……中……”默默吐槽说出了山东口音,善意的谎言还没出口,他手端两只碗走了过来,“不中意莫得事,等等吃完,你同我说想要撒子样子,明儿个就在咱这儿的铺子作。”

他身后冒出来的念宁双手端托盘经过他身边,看我一眼,就转过身把托盘里的菜盘放上了桌。

收回朝边看的余光,我攥手里的布料,有一丢丢不好意思,“不用麻烦了,我只觉得裤子上的花有点老气,穿别的就行。”

男子的确比他更懂许姑娘的性情,他恍惚后琢磨,能叫许姑娘愿意学书,谁教又有何妨?待将许姑娘救回,再仔细想也得。

眼下要紧,是救她于水火。

北街虽走动的人不多,彩云铺却常有人进出,他们三人进去近一刻钟,来此的男男女女少说也有四五人。

坐于案后的男子相貌显老,相反头顶的短发却如墨般黑,鬓边不见一丝白。

奴仆晓得老爷叫他办的事旁人不便听,故只在铺里没客时传话。

铺里的伙计才乐呵呵将客人送走,他瞥一眼,回眸弓着腰说道:“老爷叫小的请您瞧瞧这个,”话语间看一眼**拙,“他是老爷两月前买的奴才,这些日子才到身边伺候,您和那几位老爷都见过的。”

见过的那个,何老板有些记忆。

而他身边那位长袍面料不差的男子,似乎不曾见过。

何老板微不可察地打量着男子。

“请问先生姓名?”

“我姓柳。何老板叫我如青就好。”

何老板垂眼间稍有盘算,没有细究他言语上钻空子,转而和奴仆说:“同你家老爷说我晓得他的意思嘞,就让这位留下,明儿个见机行事就得。”

奴仆点头哈腰地应声,随后招呼后侧的“阿全”随他回去。

**拙跟柳如青双目对视一瞬,转过身从奴仆掀开的竹帘下走过去。

何老板眼光撇向朝他看的柳如青,伸手指了下窗边的檀木椅子,“一切不急,先生请坐。”

他见何老板那双不含轻视的眼眸,想到几分为何,放大一丝收敛的笑意,颔首道:“多谢何老板。”

他坐下后,何老板叫伙计伺候茶水。

听着流水声,何老板侧身子地平和笑道:“从前莫得见过先生,先生可是从外地来的?”

“我与叔叔久居城里,回来不满两月。”

何老板了然地点头,回忆从镇里出去的年轻人,所知晓的并无他。

瞧他穿着是上等的料子,谈吐必然读过书的。能受教,日子过得应当不差,为何要从城里回倭匪猖狂的小镇?

何老板心头渗着不解,面上没有半分疑惑,“原来如此。”看了眼伙计倒好的茶,“这是下面村子这两日新的茶,先生不妨尝尝。”

下面村子种的竹叶青皆为上品,当季收摘后现炒现装罐,不过三日就可卖空,他若言语非虚,也该晓得此茶的价钱。

数年前自个儿也在外奔走,晓得外头的人脉有多大助力,这些年守家的营生固然稳妥,但无法不眼馋李玉在外得的好处,而今有送上门的城里人,何老板有心试试自个儿能否搭上。

伙计身子低着退下。

男子轻轻点头,端起尚有余温的茶杯,口齿接纳蔓延开来的苦涩,随着喉间涌上的些许清爽,弯唇角,轻启唇,“这茶虽不易入口,但回味沁人心脾。”半垂眼帘,“谢何老板让如青同享。”

“哈哈,先生不必客套。”何老板轻摆一下的手像落叶至桌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茶杯的力道稍重,他不理会轻响,仿佛真觉男子过赞,“城里的茶总要好过这里,先生喝过的茶准比它好。”话音刚落,他故作疑惑,“先生应当久居城里,怎会回来这偏僻镇子里,还如此热心地帮张大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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