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儿下午睡了,今儿应当困乏。”肩上的手摸到头上,他柔声说:“明儿康平要和念宁出去,你该得空睡。”
我眼皮朝他抬了抬,可依旧看不见他。
“上午也睡了啊……肯定吃太多,困。”
他轻轻笑着,“好,是吃太多。”
听到林芝叫他的声音,我睁开了有了点精神的眼,坐直斜靠他身边的上身。
“恩。”他的手又摸了几下才离开我的脑袋。站起来,垂眼看她,“小又的伤还痛,你要再轻一些。还有手里的伤,张大夫说抹腰伤的药就得,你抹时莫忘多吹一吹,不然她会痛。”
“哎,我晓得嘞。”
他垂眼看我身上,走过来,手指我的领口,“等等我让念宁给你一个珠子,你回去帮我把这衣扣换嘞。”收回手,侧过身朝她,“耽搁一两日也莫得事,一切看你得不得空。”
“得空的。”她笑笑说:“莫得撒子重活要我做,玉娘歇,我便莫得事嘞,今儿个便能换好。”
他对她微笑点点头,叮嘱了两句,又摸了摸我的头才走。
关门声响起,我低头解扣子。
“准过午不得空睡,你这才会困乏。”
她坐我身边捧过我的手。
也不晓得我困得多明显,她不到五分钟就发现了。
“可我上午睡了呀。”顺着她,把手放她腿上,“把我猜是吃饱犯困。”
“说不准嘞。”
她手指沾一点腰伤的药,一边吹着,一边往手上抹。
轻微的触感刺激伤痛突出,我还是忍不住缩手。
她转头看向我,“很痛?我再轻些。”
力度在手上不算重,这手再轻也会痛,我憋出一口气,缓着呼吸说:“应该只是没完全结痂药进去才会痛。”
她垂下眼看几秒,低了低头,“那我多给你吹一吹……呼……呼呼……”
她吹得很频繁,几乎药刚沾上伤口,微微的凉意就扑了上去,感觉比他还要频。
我手稍微一动,她就侧过头,注视着问我:“是不是痛嘞?”
痛是肯定的,好在她一个劲地吹气,手指抹药的力虽然没他轻,但也让我的痛“还好,没刚才痛了。”
给手上药用了不少时间,虽然不咋困,但身上的伤还要早点上药,我脱下外套的时候动作稍快不小心碰胳膊上的外伤,手上的疼瞬间转移,倒吸一口冷气,忍疼加快动作。
我快速把外套扔床上,她走近我,向我伸手,“我帮你吧?快一些,你也早些睡。”
我准备解扣的手在身前,摇头,“不用了,我自个儿行。”
“衣裳全脱了吧?”她说着,转头向后侧,“等等我要把衣裳带回屋,趁抹药换里衣,妥不妥?”
回头看向我,我没想太多,点了头。
她拿起床上的外衣走向衣柜,快打开衣柜门时侧身看我,“裤子也换了吧?这一身应当不是在床上穿的。”
以前没有的区分,现在区分也得,我点头说:“好,我换。”
彻底打开衣柜门,她被藏在门后。
“得,我给你拿。”
视线扫过床上的衬衫和裤子,我转身背对她,很快感受到微微的凉意。
“后头的青紫莫得那样深嘞”微凉的触感轻轻蔓延开,她动作着,伴笑说:“过两日就应当不痛了。”
身后的伤和腰间比不算啥,尤其现在朝前弯腰,挤到腰间的肉,几乎覆盖了身后的疼。
感觉身后的几块地方上完了,挺起身,长舒口气,“希望过两日都好吧。”
她微笑拉起我的手,“会好的。”带我面向她,“我仔细帮你抹药,等等睡觉也好安逸些。”
等药上到腰间我才有意识她力度确实轻了一点,没加重那里的疼。
“眼瞧见好,只里头有些带红。”她半蹲着给我上药,关心地抬头看我,“这几日莫要太活分,坏了伤处不妥。”
回想我一天的行动,“也没太活分啊。”
跟她细数我今天的行动,上午走路被她老板控制速度,下午几乎没动。
她也貌似认真地想了想,接着上药。
“那准是打得太狠嘞!”她打抱不平的语气带着心疼,“你哪里遭得住嘛!”
心里骂千万遍王八蛋,现在结合她的怨怪,更容易骂出来:“都怪王八蛋!”
不到两秒,她看我笑了笑,侧身去拿托盘上的药。我把睡衣没穿上的袖子穿好。
“吐脏不好的,在外头莫说哦。”
她蹲下时我还没系上扣子,放下手弯腰卷起裤腿,“我很少骂人的。”卷好两条裤腿,我继续系。
她手指挖着药膏,点点头,“恩,你自个儿晓得就好。”
全部上完后,她的手在腿上抹两下,胳膊挂上要加珍珠的衣服,端起满是瓶瓶罐罐的药的托盘,“你的日子是不是要过去嘞?今儿还要换吗?要换我便等等再叫老板。”
一天没换过,我的回答当然是肯定的。
她今晚第二次进到我的房间,在我接过她递给我的黑布后,她说:“等等换好的和明儿的全放里头,藏柜子里,咱俩见了再给我。”
用之前的我觉得不需要藏,但用之后的,需要关起来。我赶走记忆中血腥难闻的气味,将脑海里的暗红替换为眼前她柔和的目光,答应她:“嗯。”
“得,那我叫老板。”
“等一下!过半刻钟再让他来吧,我需要时间。”
她停下转身的动作,在我脸上的眼神朝下看了看,温柔笑道:“好。”
换好的包进黑布里,我想绝不能放进衣柜。气味是会扩散的。
抱着包裹边走边想,移动的目光锁定到墙边的斗柜,我快步过去,拉开一格就是空的。
把它往里推好,好奇促使我拉开其他格子,除了放蜡烛和烛台的,其余全是空的。
回去顺便拿起桌上的“小兔子”,快走到床前,花和竹篮遮挡镜子大半,我和下午一样看不清镜子里的长相。
小兔子放花瓶里的泥土上,我在前面看,就像小人国的生物到了现实世界,花朵的根茎和手掌大的兔子反差鲜明,蜡烛忽明忽暗的光让这里更显梦幻。
忍着各处分散的痛,我半蹲下来,看了几秒钟,推推碰碰让小兔子在里面更融合。
起身时无意间从镜子里看见下巴,我当没看见,回床上坐下。想把辫子解开,可是不晓得咋编的,连珠链都解不开。
唯一开了的是房间的门。
放下手,顺着余光去看。
他朝这边走来,烛光渐渐照清他的笑脸。
“小妹。”他走来没几步,康平蹦了出来,“许大姐~”紧接着念宁手拿托盘从身后冒出来,“快来搬,莫耽搁你师傅做活。”
“得~”
康平点头笑着转过身,我也在这时曹康平即将挡住的桌上看,稍微瞥见念宁放桌上的托盘里除了本子,还有笔墨纸砚。
没听说谁又过生日,今天他又在书房改戏,我很快想到了拿东西来的原因。
目光移向走来的他,“你今晚要在这屋忙吗?”
“是啊。”他在我前面侧过身,我顺着他转头的方向朝康平那边看。他们俩使劲抬起桌子,听着他们沉重的用力,耳边听他说话的声音:“之前那些人编的戏不是一点莫得用处,我琢磨今晚同念宁把可用的摘抄,明儿再写,省力些。”
他说话间,他们快把圆桌搬到床前。
桌子放稳的刹那,我头顶感到他的抚摸。
转头抬眼看清烛光照亮他的半边脸,眼底的温柔和那半边没直对烛光的眼睛一起注视我。
“我和念宁不言语,你安心睡。”
“师傅让一让”嗓子里的话正要说,康平忽然瞬移到我眼眶里,顶开了他,“我挪蜡烛。”也让的头顶失去抚摸。
少年好像没发现啥子,拿起化妆桌上的烛台,转身放桌上。
头顶的热消失突然,我一时有点不适应,但康平离开后,他又摸上我的头。
他浅浅弯下腰,垂眼温柔注视,“我帮你解开发辫,好不好?”
任何不适好像都被他手掌的温热揉散,我下意识点头,“嗯。”
躺下前他理了理我的头发,躺下后他帮我掖好被子,侧坐床上,俯身看我,摸摸我的脑袋侧边,“我一直在,有撒子不妥叫我便好。”
“晓得了。”我点头,下巴偶尔碰到被。
“睡吧。”
这回他手离开的速度和往回一样不突然,空气驱散温热也是循序渐进,让我没有一点不适。
康平说要留下帮他磨墨,他无奈地侧过头笑看我,“你若是在这里,她准要被你闹起来。”他转头朝那边抬头看目光垂向我的康平,伸手拍康平的胳膊,“回去睡,明儿还要出去忙嘞。”
康平叹一口气,看不出失落地歪头低了低,“好吧,我回去嘞。”
基本和昨晚一样,他在床上,念宁在桌边的凳上,我沾到枕头后,睡意慢慢也上了头,迷糊地看他们偶尔翻书,专注地低头写字,不知不觉闭上眼。
记得一次吓醒,瞬间睁开眼,他向我转身,俯低上身,轻柔地摸我的头。
“莫怕,莫怕,你在家里。”
我不记得自个儿说啥,懵懵地睡着了。
眼里再见他,他身穿的衣裳我脑袋一起横过来,下巴到脸也变得更长。
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我想凑近看他合上的双眼,脑袋一动,感觉脑后枕的没那么塌软。侧目向下面看,眼尾的余光很近地看见和他长衫相同的颜色。
停顿几秒,意识到自个儿躺在哪儿,也发现床外凳子上的念宁不见。
视线移向窗前停顿,我看着被烛光加深的窗户不久,掀开身上的被子,左手护腰,右手撑床坐了起来。
往前挪,扫过桌上摆整齐的纸、本,翻过一倒扣的杯子,壶嘴贴着杯边倒茶。
轻轻放下茶壶,下巴抵桌上,低头吸茶。
感觉脑袋清醒一点,我轻轻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看,细看能看懂几个字,可是简繁有别,就放弃了大晚上认字。
纸放回去后,我转身,脚顺势上床。
慢慢接近他,瞥他身后边床帘陷进的一小块图形,我缓慢挪动,摸到很硬的木架。
靠这么硬的东西也能睡着,肯定很困。
理说皆莫得假,应当放他,可他与医馆的似两个有关系,男子觉得没那么容易,又不便问张大夫父子。于是琢磨一下,眸子看道谢的他,“随我回西街,等有准信再说咋拾掇你。”
太过平顺反倒叫人生疑,他知不顺易让男子疑虑更多,就没作什么辩驳,与男子如生人般回去西街。
偶遇清早见过的乞儿,他装作不认识,乞儿也识趣没有搭话。
待回方家对面的人家石狮一侧,男子命令他坐地上,他没言语就随意坐下。
男子坐石狮边后,与同伴详细说明经过,同伴想了一想,微低的眼眸侧来,“管事吩咐不能马虎,依我看也不能轻易放他,不如同管事说,咱听吩咐就得。”
男子沉默垂眸琢磨,而后叹一口气,倾身侧向同伴,无奈地低声说:“我也想过,但要是他真莫得干系,我怕管事怪我找事惹老爷不快。”
“……莫得事。”同伴拍男子肩,“我帮你同管事说好话,劳累近两个时辰就为求管事原谅,管事说不准看你心诚,就改了念头嘞。”
若是有意加害,同伴也脱不了干系,男子想同伴必莫得胆量,便依同伴的话回李宅寻管事。
他虽没听清二人言语,可早已察觉二人心存疑虑。现下男子同伴不仅留意街上来往动向,也抓着他的手臂不放,他貌似无意地看同伴左右张望的脑袋。
“我想请问……”听他言语回眸的同伴,看他的眼神好像带刺,充斥着说不明的警惕。他泰然颔首,疑惑溢出眼底,“叫歹人拐走的丫头身形相貌如何?不瞒小哥,我眼下着实紧得很,也想讨些赏钱。”
眼前的男子眼眸垂低,在他的注视下,急躁地说:“我不晓得。狗男女应当都是可疑样子”
不纠结男子话里有无可信之处,他顺应点头,貌似困扰地笑道:“这着实不好寻。看来我怕是得不了赏嘞。”
他话音刚落,男子向别处转的脑袋停滞,回过头打量他,“今儿你不是走嘞,晌午咋又回来?”
“本打算寻个活做,可旁人见我穿着不像教书先生,拒绝我好几回。”他试图动动手臂,感到神情好像无感的男子丝毫不松手。他也仿佛心地向男子近处挪了挪,看似安逸地单手撑地,斜身瞥男子,“后来想去问屋主把放那里的书取回,但去过看院门紧锁,便琢磨在这歇着想法子。”
男子感觉他手臂微动,可继续注视的目光并未看等他想要挣脱的举动。
即使要逃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男子有点认真地看他从容的神情,仿佛不经意地问道:“你教书咋混成这副样子?有钱的贵人,只要有娃儿,便少不得教书先生,你莫得试试?”
“想识富贵人家哪里那么容易?本以为镇里的日子能好过些,咋晓得哪怕沾张大夫的光,也不易求得宜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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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有点慌,感觉写在方家的日常写太多了,不适应该怎么转折到主线和其他支线……不过我会努力调整的!
写方老板写到现在,我发觉我只能写出一个方老板,以前还说什么可以套用性格人设,写别的小说,现在看来,纯粹做梦。
不过也好,世界上哪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他只能是他,就像小夏只能是小夏一样,独一无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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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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