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康平没闹几句,渐渐回归平静。
驴车平稳行驶,牵引着我平稳扫过街边各种商铺,也可能是酒楼、食馆。
就像眼前这座二层小楼,有人进去,有人出来,算不上热闹,又不是彻底冷清。
车走过前,我稍微上看,两层之间的牌匾上的字有些眼熟。
第一个字有些像轩,但和第二个字一样,因为字体或简繁有别,很难认。
“哥哥!”我扯扯他长衫的布料,指向经过的牌匾,“那上面写的啥呀?”
他朝那边看一眼,回眸,张口,“轩乐馆。
“……”放下的手落到腿上,我抓柔软的布料。猜对了。我眼光还朝那边看,暗暗地想,小秀会在那个地方吗?
他的话语声变得浑浊不清,过几秒我才听清他说:“里头的食客都有脾性,以后若要出来吃食,咱不选这里。”
思绪停下来思考,我问他:“这是食馆?”
他轻轻点头。
李玉会把小秀送到这里吗?他抚摸我头的时候,我思考着。
抚摸我脑袋的手似乎把我带向他。
我回过神已经靠近他。
他抬起另一只手,垂尖袖口随着移动轻晃,细长的手指从远到近指,“那是茶馆,那是首饰铺子,那是麻将馆……”
不间断的介绍干扰我思考,我逐渐被他带着看,发觉好听的名字背后都是普通的铺子。
很好奇他咋这几个铺子都晓得?“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吗?好像很熟。”
他眼睛垂过来,面不改色地摇头,“莫得去过。”
貌似看懂我的疑惑,他柔和的浅笑蔓延。
“我不唱戏不咋出来,方才有几个康平和念宁同我提过,但大多是猜的。”他气息稳定地说完,我睁大眼诧异道:“猜的?”他平和应声,“每处都有相应的字,能猜到些。”
顺着他的话我忽然想到食馆,“那我问你的那个地方,你也是猜的?”
他冲我摇摇头,“前些年去过几回。”
斜身靠在他臂弯,我没再说啥子。过了大概有一会儿,我回过神看经过的人停留的目光,好像依旧偏向我身边。我侧头稍微向上就看见他貌似一直在看我。
可能现在不太高兴,我对那些眼神不再是轻松的态度,说话也有点低落:“好多人看你。”
“恩。”感觉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抚摸我后颈的发根处,“马上到家嘞,不必理他们。”
我的嘴不自觉撅了起来,微微朝他抬头,“你会觉得烦吗?”
他看上去心平气和。
“这副皮囊在哪个身上,他们都会瞧,与我莫得干系。”
我专注地从他五官每一处,抬手碰碰他的眼,“不一样。”摸他下垂的眼尾,“换到别人身上,没你好看。”
他鼻息带出一声轻笑,“瓜兮兮。”
我也随之笑笑,反复碰他眼尾。
“大哥,你瞧,我说的不错吧,师傅疼妹子疼到天上去嘞!”
没理康平要酸不酸的语气,在他眼睛向眼尾移动的时候,我灵机一动遮住他的眼睛,“嘿嘿,看不见了吧!”
他勾起嘴角没说话,而是遮住那只和我对视的眼,然后说:“看不见了。”
他的嘴很弯,感觉很开心。
“是哇!方老板这张脸金贵的,能叫小妹子这样碰,该是打心底里疼。”
虽然他现在也会说自个儿好看,但我晓得他不在意这张脸,不过,他真疼我。
“嘿嘿~”想法到嘴边发出笑声,他忽然把挡眼的手放下,抚摸我的脑袋,“撒子这样高兴?”
“哥哥好。”手放下前,点点他的眼尾。
放下手过程中,他收回摸我头的手,将我的手包裹他的掌心里,“哦?”拉到我身边他的腿上,抚摸我的手背,“今儿不是还说我坏吗?”
愣了一下,想起来我啥时候说的,没想到他会提那茬,我想气又想笑,把手翻过来挠他掌心,“坏!”
他手动了却不像要躲我的意思,稍微挪一半,手指也摸到我手心,我挠两下,他挠一下地和我互挠。
特意用了点力,他还浅笑,像风飘过面颊似的挠我的手心。
“不痒吗?”我实在好奇。
他含笑摇摇头,“不痒。”
或快或慢,或大或小的挠法我一个个尝试,得到的回应都是一样的。
我思索为啥子,突然感觉手心有点痒。
垂眼见他手指尖在我手心来回几下。
我感觉有些不服,就三根手指同时挠。
“方老板准晓得咋哄娃儿,哪日叫我老婆同方老板学学。”
娃儿?咋突然这样说?疑惑间,他神情如常,我停下手指,更加真切的感受到身后一直存在的抚摸,立即反应过来,马上转身:“我不是娃儿!”
肖大哥停顿的目光,行人看向这里的视线,突然让我脸发热。
我忍不住朝他钻。
“啊!”
他轻笑声气得我撞他。
但他依旧向上抚摸。
“我哪里晓得哄娃儿,只是晓得小妹中意撒子。”他带笑而柔和的话不紧不慢,和他的手一样。我好像气不起来,闷着戳戳他腰窝,发闷地说:“哥哥坏。”
“……”脑后的抚摸转瞬继续,他温柔平稳的声音渐渐入耳:“是,小妹好。”
一路总有目光向他停留,看来对于好看的人,人们的审美是统一的。
每回屏蔽他们的目光看向他,他都是看我的,不是捋捋我的头发,就是摸我的头,还会及时给我回应。
我都被看得有点不适了,他为啥子可以不在意那些眼光?
“被看这么长时间,你不会不舒服吗?”我依旧靠着他,歪头问他。
“台子下看客那样多,早惯了。”他抬头朝外瞥了瞥,笑着朝我低头,“乖,快到家嘞。”安抚我的脑袋,把我的脸朝他揽,“莫理他们。”
他身前的布料填满我的眼前,我答应着被他护在小小的角落。
“小苗中意那个糕点,明儿我想再带一些过去。”
“恩。”他抚摸着我的脑侧,“叫康平回来时带回来。……你中意吗?中意便备些。”
抬头将侧在他前侧的眼睛露出来,身子不动地依靠他,“那个带花瓣的好吃。”
他冲我点头,“好。”
“姐姐咋单喜吃花嘞?”转头间他收回有点挡我视线的右手,我见康平手肘还搭凳子上,手悬在凳前晃着手里的布包,“尽是不容易的手艺。”
“香甜不是纯甜,很好吃……”没说完想起念宁,我赶紧朝他坐直了几分,“如果还要念宁学,我就不吃嘞!”
大概两三秒,他忽然对我笑出来,点着头摸我的头,“学一样便够嘞,这回咱常买。”
我笑得开心,重新靠回他臂弯,弯曲的小臂撑在他腿上。
朝前的眼看康平貌似在笑,大概看到我露出的疑惑,康平说:“我该说给念宁哥,原来姐姐也怕他累到~”
“……”逐渐听出不对劲,我把手掌压腿上,朝康平前倾,“你啥意思?”眉毛应该是严肃的,眼神带一丝很明白的笑,指着康平,“一定是损我!”话音一落,我就要抓康平的手。
康平也手快,迅速收回,半起身躲到凳子后面,猫出头,“这是车上,姐姐会摔的,不能乱来!”
我不听鬼话,加快挪过去,“我摔也是你的错,拉你垫背!”
双腿和屁股没动两下,紧接着听:“小又!”感觉衣服后面被扯住,我向后侧目看他胳膊朝我伸,微微蹙眉,“万一摔下车很痛,你乖,回家再捉他。”
也会有一种他管的太紧了的想法,不过和他急切关心的目光相对,想法也就慢慢散去了。
我放下手,“好吧。”朝后挪回去,顺势靠着他,“那你要和我一起抓他。”
“得,依你。”
“撒子?!”康平走到凳子前坐下,苦瓜似的脸朝向肖大哥,“大哥你评评理,他们兄妹欺负我自个儿!”
两边的宅子就像连接街上的过道,来往的大人不比街上多,几个小朋友好像有啥子高兴的事,蹦蹦跳跳。
没多看两眼,车载着我们扫过。
伴着微风,他理了理我的头发,我哼着他唱过的音调,不知不觉间听见他配上歌词。很轻,好像只有我能听到。
“姐姐的调子去了山上”康平坐着朝远处指了指,挑眉下的明亮双眼含着笑,嘴也挂着收不住的笑,“师傅的唱词还在水里游嘞,哈哈哈。”
我哼了一声,“等下去的!”接着音调从别人可能听出的跑调,到自个儿都听得出的跑调,“嗯嗯嗯~”故意的。
身边他轻轻笑着合上我的调。
到家门口,康平跳下车和肖大哥配合把椅凳拿下去,等拿到最后一把凳子,康平拿在手里不放下,冲我抬头。
“姐姐答应不捉我,我就放下它。”
我侧身靠他大腿边,转眼一笑,前倾,“我不想蒙骗你,快放吧。”
脑后的抚摸让我很舒服,笑看康平撇嘴低下了头,悻悻把凳子落下去。
我刚踩到地上,他就抓住我我的手腕,而康平一手一张凳子,闪过去跑院里。
“今儿劳烦大哥了。”我转回目光看他的笑很淡,就像礼貌的微笑。
男子绝望的瞳孔骤然收缩,讨饶的话还没出来,有被脚踝遭的一棍打断了话。
叫声如同脚踝后稀稀拉拉的血缓慢流淌。
他浅看一眼男子腿后冒血伤口,吩咐道:“止血。”
烦闷的思绪因眼前的专注而减少许多,单手撑在沾血的滚烫上,温热的掌心似乎揣着悸动。他随意扫着叫不出声的男子,看包裹伤口的布瞬间深红……
拿起手里的铁棍像男子另一条腿后打了下去,滚烫的铁棍粘着单薄的皮,打断筋骨迅速抽离,随即听见男子痛苦的惨叫。
“啊!!!饶命啊——”
血腥的铁棍杵在地上,立于深沉泛着光泽的长袍前,他握持应当隔绝的肮脏,侧着低头看男子自个儿咬破的唇,“这会儿说了,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话音云淡风轻地落下,他不经意朝外一瞥的余光见异动,启唇重声道:“跑一个,你们跟他一起死。”
说罢,他漠视被捉回来的人,把手里的铁棍落向男子后颈。
火热灼烧着汗涔涔的皮肉,男子痛得发不出声,耳边灌入恶魔般的声音:“假账是你与莫丙同作,还是你自个儿?哪个叫你作的?给你几成好处?”铁棍轻轻一蹭,便带走一层皮,他冰冷的话语仿佛看不见血腥,“说。”
那些奴才的毒打好歹让男子留一口气,而他将男子往死路折磨,男子滴血的心后悔不该信那些话,哭嚎地说:“是贾树!他同我说张武上头有舅舅顶……莫丙和家里的管事熟络,只……只要我不认,就怪不到我……”
“啊——……”
他淡漠地把带走一层皮的铁棍扔地上,随后坐回木凳,瞥男子腿后片刻便染红了的布,“止血。”
家奴看自个儿残破的衣裳,深知一块布止不了源源不断的鲜红,匆忙下将眼转向火盆,拿起男子石头边皮肉粘粘的铁棍,去火盆里滚两圈,干草和烧尽的草灰包肉皮烧黑的残渣,回来扶住男子没有受伤的脚踝,用铁棍压紧开裂的伤口。
强撑着力气回话的男子顿时喘不上气,叫声卡在喉咙里,仰头却触后颈露外的肉。
彻底叫不出声,只有眼泪滚滚流下。
贾树不在这五人之中,那人究竟起了怎样的作用,还要李运把人带来才晓得。
他眼光淡然地扫向那四人,不经意看到臂膀被压着跪地,□□湿透的男子。
他眉头收紧一些,眼眸转开了几分,“把他裤子扒了,去味带来。”
看到眼光的奴仆压着浑身骚的男子,低头应道:“是。”
当即踹男子的要害。
“啊!”在男子无力蜷缩成一团之时撕破男子的裤子拽下去。
抓一把地上的土在男子裆下抹膝头,手快地反复搓磨,直至土味盖过尿骚,奴仆拖拽男子至他不远测。
“老爷。”奴仆俯身颔首道。
细微的尿骚依然存在,他戴扳指的手指挡鼻前,蹙眉不耐地问道:“这几日有莫得见过贾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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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看着夏明期的身份证〕: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
23岁的小夏:嗯?〔玩着哥哥梳好的头发〕你有哥哥就懂了~
人:……幸亏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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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烦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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