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花靠过去。
“天地养到今天,好像就为遇见你~”
他转身靠着挡板,让我更舒服地靠着他。
“养到今日”他将碎发捋到我耳后,“能叫人中意便好。”
移动的眼光康平搬完椅凳,坐在对面,我瞬间转眼再看他,他眼光朝上看。
“肖大哥,走吧。”
“得嘞!”
耳后夹着的花正好朝我偏向,我想到今早的花。
“如果明儿还能这样有活力,就好了。”
“我今儿问问卖花的姑娘有莫得长久的法子。”康平的话转移我的视线,我开心地点头,“好啊。”
车轻微的颠簸让我和花同时晃动,晃着的花就像微风吹,不太明显。
看着像是飘的花,我顺便说:“那个带花的糕点今儿多买点,我要听故事吃。”
康平刚点头说完,肖大哥笑呵呵地说:“有方老板仔细养着,怪不得妹子是有福气的面貌。”
“啥子哦?”我有点不懂:“哥哥和福气有啥子关系?”
稍微看见大哥张嘴,忽然听头顶传来声音:“肖大哥是说你脸上有肉,瞧着有福气,一看便是我看顾的。”
“哦!”我点着头转了过去,笑眯眯把花拿到他眼前晃,“是哦~嘿嘿~”
尽管这么多回了,他还是很仔细,一副生怕我摔到的样子。
我下去站稳后觉得好笑,但看他和肖大哥客套,就没说啥子。
牵我手腕的手一直没放开,康平刚关上院门,他带着我边走边说:“康平,叫林芝带药去小又屋里,仔细瞧瞧伤。”
“得。”康平几乎瞬间答应,跑得也快,根本叫不住。
看拿着布包闪过的残影,我叹了口气。
“也不急,还想跟你说完话呢。”侧过头看他,“只好现在说了。”
他的脚步明显减慢,眼神大概等我说话。
“说撒子?”
“我想买东西,你明儿陪我去换珍珠得不得?”
他一边眉毛稍微朝下弯了点,好像好奇我要做啥子,随后从慢到停的脚走了起来。
“得,明儿我陪你去铺子。”
进屋看到桌上有一张摊开的纸,我想快点过去看,可他拉我的手让我被迫减慢。
“当心摔嘞。”
听他稍微认真的语气,我撇了撇嘴。
“哪儿那么容易嘛?”我放下几枝花,准备拿起画了画的纸看。
眼睛微动从接近眼尾的视线看见林芝和康平,他们先后走来。
“老板。”她没比康平慢多少,过来就拉住了我的手,眼光落到我面前,“咋跳格子还能摔了嘞?都摔到哪里?哪里痛?”
突然被问,我没咋反应过来。
过几秒吧,我才略过桌上的纸,含笑摇了摇头,“没啥事,你放心,只摔了胳膊,不咋疼。”
“抹药就红了眼,咋会不痛?”神情里的担心好像漫出来,她偏移目光,“老板,我先瞧瞧小又的伤,再抹药。”
哥哥柔和笑着看我一眼,朝前点头,“恩。”轻轻放开我手腕,摸摸我的头,“乖,我去瞧瞧你的汤药。”
“多买糕点我记下了。”康平两三步到我面前,“走前就不与姐姐说嘞。”
“嗯,得。”
我点了点头,转身后哥哥又摸了摸我的脑袋,两人一起出去。
“小又”感觉衣袖被扯动,我顺势侧目,她同我说:“抹药吧。”
准备和她走,想起了桌上。
“等等。”
朝桌前转身,我拿起了几枝花还有画,才和她回床上。刚刚坐下,她向我伸手,“我先放下,等等再瞧。”
“好。”怕弄皱了画,我分别给她。
衣袖里的东西不便被晓得,我脱衣服时尽量不碰到夹层弄出声音,脱下来后就放枕头边,刚收手,她握住我手腕。
回眸看她走近朝我胳膊看,“伤到哪条手杆儿嘞?”我还没说,她突然紧张地说:“这里红嘞!这里也是……”看一眼我脸后,前倾往我后面看,“你摔嘞多少回?”她叹了好重一口气,收紧的眉心结合关心的眼神,好像不太高兴,“可痛?好不容易快养好嘞,又有伤。”
伴随一声叹息,她轻轻将我的手放腿上,稍微侧身拿托盘上的药。
听这责怪的语气,我不自觉笑了。
她手指蘸完药朝我抬头,“伤痛还笑?”貌似没办法地看我一眼,随后半蹲着给我抹药,“瓜兮兮。”
“你关心我。”碰到摔伤,我忍不住倒吸凉气,瞬间又笑得眼缝变窄,“开心。”
她紧张地看我一眼,紧接着低头朝胳膊吹气。
“你要是高兴,我便每日紧着你。”
“不是……”我摇了摇头,话说一半,她吹着伤为我上药的痛与凉提醒我,我深刻意识到现在,把话咽了回去,说:“不一样。”
这种掺着责备的关心是二十多年来熟悉,也是蔓延心底的亲切,以前的不理解都变成很遥远的事,和每日紧着的关心不同。
我不能说明白,她好像也听不懂,就那么混了下去,说起了别的。
“谢家人那样讨好老板,咋会叫你摔那么多回?”抹到右胳膊,她拿小药罐,转身坐我身边,拉我手压她腿上,蘸药、抹药,“真是不懂事。”
突然听把婶婶的行为说那么透,我有点不太适应,故意往轻松了说:“哥哥都拦不住我,何况别人了?我就摔了两回,只是面积比较大而已。”
“咋说你在家也听老板的些,他们劝不住你,也该护着你。”她轻轻涂抹开,“那人今儿来,我当有多看重,看来莫得。”
“啊?”朝她侧身间,胳膊打了弯,嗯我露出疑惑:“谁来了?”
她瞥我一下,再低头慢慢吹我的伤,而后抹药,“谢财啊,是小苗的爹?”
“……对。”我眼眉皱了皱,“他来做啥子呀?”
“应当同老板问好的?”她停下抹药和吹气,侧过头和我对视,“我陪着玉娘,只听外头报家门,别的莫得听见。”
“那哥哥和他说了多久?”
她手指又蘸了点药,几秒后说:“应当莫得一刻钟,老板便回书房嘞。”思考他和哥哥说了啥子,突然见她说:“见了有钱的主免不得想攀干系,他心思准不纯。”和我对视的目光渐渐看前面,“老板愿意应付,算他有福气。”
她将粗糙而软的膏体慢慢涂开,我胳膊忍不住一抖,接着笑道:“咋说的好像很难得?”
她对着涂抹过的地方吹了两口气,低头边抹边说:“我来这里这些日子,除宋家少爷,竹老板,莫得见老板待过撒子客,还近一刻钟。”
她今年年前来的,算起来也有三四个月,这都没见过,那还真难得。
“那么哥哥确实该到外头走走,不然不见啥子外人,也容易闷坏。”
她笑着瞅我一眼,“有你陪着,老板哪里会闷?”
想到点点滴滴,我笑出了声,“是哦。”
“少些磕碰,老板能更高兴。”她轻轻看向我的眼神透着关心,也带细微埋怨。
我仿佛被这种感觉吸引着,靠上她的肩。
“我晓得,以后会注意的。”瞥她放下我的手,盖上药罐,我抬眼往她脸上看,“今晚上完药你教我编花绳吧~”
她动作慢下来,下颌蹭我头上,眼珠朝我移,“咋要学嘞?”
借口不能全说假的,不然到时候小苗过来容易戳穿,我慢慢朝地上看,想了差不多,随即说:“几年前小苗看我编过,就以为我会编,其实我拿我娘编的逗她。今儿玩儿输了,她让我给她编,说实话怪丢人的,就还是学学吧。”说完,抿着笑看她。
她的笑似乎有点无奈,随后将头转向那边,拿起了屁股后的衣裳。
不管她现在要说啥子,我赶紧把衣裳拿过来,“自个儿穿就得!”赶紧穿袖子。
“哎,你这性子便罢了,谢家巴结老板,也不晓得叫娃儿懂事些,和你赌撒子?”
“我和小苗是朋友”袖子都穿上后,我低头系扣子,“又不是冰冷的金钱关系,她不和我赌,我才不开心呢。”
快到脖领的扣子,余光的手伸过来,没被膏药染色的手指先碰到线扣,耳边随之听说:“也不晓得你在外头做活咋做的?”朝她轻微侧身,她垂眼系扣,“不经事的样子。”
我手搭她腿上,歪头看她,“咋感觉你在笑我?嘿嘿~”
她露出一抹笑,拿起腿中间的药罐,起来时说:“可不舍得。”眼神跟着她走,她把药罐放托盘里,“只觉你这性子容易吃亏,”端起来。
我向她侧了侧身,“你放心,我不信吃亏是福那套,宁可吃药也不吃亏。”
她朝着我看,笑得更深,“好,我放心。我叫老板来,药也应当妥嘞。”
连连点头,应声也,“嗯嗯嗯,好啊。”
她刚出去,我挪着去拿起了桌上的画,展开看水蓝的天,白云悬空,云下一棵桃花树绽放,每一朵桃花都有不同的形状,仿佛真在纸上盛开。
一……两只鸟,在蜿蜒的花枝左右展开双翅,翅膀晕染开的墨好像小鸟扇动着,围绕花枝欢腾。
算时辰,送吃食的丫头该来嘞,真是好事不断。她语间莫得先前混乱,带着久违的轻松与女子告别。
许是高兴驱散几分对女子的敌意,又或私心,她说着话,瞥女子身后左侧,看向丫头,“我让丁香留下陪你。”
丁香有看顾的责,命丁香留下说得过去。
女子不觉这是好意,当即拒绝。
她笑女子天真,但莫得讲明,应一声,随后站起了身子,活动脖颈,灵活看向两个丫头,叫她们随行。
她们异口同声回应,先后有序地跟随她身后两侧。
女子听话学伺候的功夫,便不是真有逃的念头。那样欲拒还迎着实过火,她不愿听刺耳的哭声,也无意对敌人好。
她停下走向门前的脚步,发出一声做作而提高的音调,腰如蛇身朝女子扭转,细眉上扬,眸犹如作怪的孩童般溢出狡黠,唇蕴太过显眼的笑,“莫说我莫同你讲,外头有人守,你别琢磨闹,不然准有你苦头吃。”
尽管她好话说得不好听,夏明期依然听出其中的善意。只是同样有着善意的感谢还未宣之于口,两个丫头拉开了房门,日光夺目间,她同两个丫头走了出去。
出门后,丫头们带上了门。
她带二人朝自个儿房门前走几步,舒了口气,转回身说道:“你们和他说教嘞。”
“是。”
丁香丁兰回应后,走出小院,转身知会拱门外的男子,而后听从吩咐离开。
充斥着阳光的屋子里,李玉穿着棉绸素色中衣侧倚榻上,翻着新上的戏本,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致。
本子上的词很考究,走位写得也详细,理说应当是个好本子,可却差点味道。
“老戏新编都编不好,真是废物!”他说着,把本子扔地上。
李运跟着本子的落向低下头,笑容略微收敛地说:“您看戏看大的,自是晓得本子好坏,旁人哪有您这眼界。”见他气顺了些,李运向前走两步,俯身拿起戏本,“昨儿园子里唱了两折,那些看客蛮多喝彩,也扔了些小物件。”
听戏的那些人只把戏当个消遣,但若只换个皮子,皮子不合肉,长不到一起,纵然看客不及他晓得门道,也容易失了兴致。
他喝一口茶,撂下茶杯,瞥一眼李运翻开的戏本,带一口重气,说道:“他们听一新鲜,若新鲜过嘞,莫得回味,扔的就不是那些零碎了。”思索片刻,抬眼看李蕴,“叫他们重编。”
虽不至砸了戏园子的名声,可要想长久看客满座,就不容行差踏错。
看客多是听声观貌,唱的撒子都无关紧要,李运看来莫得必要。
既然主子吩咐,自个儿尽了责,接下来听命就是。
“是。”李运合上手拿的本子俯身,“今晚我便叫他们编写。”
他侧目瞥一眼阳光洒入屋内门窗的倒影,捻一瓣橘子,“去把那丫头带来。”
李运刚刚应声,守在小院外的男子停步门前,俯身,“老爷,曹姑娘说教好嘞。”
橘子瓣在嘴里爆裂出汁水,他咽下适中的酸甜,朝门前瞥一眼,颇有意味地勾唇问道:“那丫头莫得打她?”
“……应当莫得。”
不在意奴仆说得含糊,他眼神示意李运。
李运颔首道:“是。”
李运依旧带那两个男子接女子。
屋子正朝阳,每日这个时辰,即使隔着窗纸,阳光依旧能照亮屋里每一处。
散碎的日光携着粉尘晕染他头顶几缕轻轻弯垂的短发,平淡的眸斜睨樱桃。
手指伸向果盘上,分走覆盖樱桃的一层灿光,使含光的白玉扳指细腻中蕴着鹅黄泛白的光泽。
他弯起手指,指腹薄薄的茧捻起一颗饱满红润的樱桃,移到嘴边,整颗入口。
纯纯的甜融掉橘子的酸甜,单调了些。
果核随手扔桌上,他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顺光瞥向窗外,想引起他兴致的女子,性子合他脾气,只那张不知分寸的嘴该调理一番。
喝一口浓郁的普洱茶,他放下茶杯时,方才听见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门前的阴影走入屋里,朝他转身停步,俯身道:“老爷,人带来了。”
他将手放下垂至支起的膝盖上,衣袖细软的布料多几道软滑的褶皱,沉静的眼眸浅瞥李运,“叫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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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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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遥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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