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就不应该逞能去进行这样的战斗吗？

她也不想啊，只为自己打算，当然是最轻松的。

可是，自己一次次，都只能被迫站在最前面。

和70年前一样。

也许退后妥协，也是万丈深渊。

身体的力气在飞速散失，时妍在心里叹息，眼眸轻轻颤动，眼里流露出不舍和哀伤。

慕城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冰冷的瞳孔出现了波动。

他伸手搂住了她的身体，但他的身上仍旧散发着骇人的气息，黑色结晶手从时妍胸口抽出，他面色冷酷，仿佛随意就能毁掉一切生命。

黑色结晶手爪离她的心脏只差几厘米，普通人如果这样早就死掉了。

慕城触碰到她，他那像人类一样跳动的心脏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的手恢复成正常人类的手，替她擦掉嘴角的血迹，拨开凌乱的发丝。

“太迟了。”他低声说。

太迟了，什么太迟了，是她使用黑暗力量的时候太迟了吗。

时妍眼睛仿佛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

焦黑的土地之上，黑色异能火焰落下缓缓燃烧，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在失去意识前，时妍看到慕城抱着她，眼里流露出莫名其妙的情绪，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一样。

她忽然觉得好恶心。

既然决定杀死她，就没必要再发挥演技了。真想救她就给她疗疗伤啊，胸口那还有个洞吧。

不能死，不能死啊……

时妍努力撑住，努力用仅剩的异能催动伤口恢复，只是收效甚微，她指尖燃起的火焰也断断续续，总是熄灭。

“只是到这种程度而已吗？”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什么都忘了，真残忍啊。”

男人低低地响起，好像在用另一个人神圣而庄严的口吻和她说话。

“算了，这样也很好。”

他的手按在她的胸前，粗糙地用力量替她恢复了所有的组织和内脏，伤口恢复得乱七八糟，一点也不美观。

时妍彻底晕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她闭上眼的时候，真脆弱可怜，看起来还真是让人担心。

慕城沉默地看着，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几幅画面，这几幅画面促使他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把她的能力也一并抽取掉，在手里形成一个紫色夹杂着黑色的能力结晶，能力结晶闪着璀璨的光，慕城只犹豫了两秒，就把能力结晶也一并吸收，结晶融化成液体，一点点融入了他的皮肤内。

现在，时妍就和无能力者一样，不像以前那么危险了。

蝴蝶的羽翼，终于被他折断。

98区，“扩散”的总部基地。

这里排列着一栋栋雄伟巍峨的建筑和训练场，每条路线都有初始体徘徊，这里的初始体被控制，能够听命令，相当于哨兵，巨大的黑色能量防护罩笼罩住这里，既安全又危机四伏。

收到首领要回来的消息，基地里的人列队等候，翘首以盼着首领胜利的英姿踏入这里。

他要杀的那个人，应该死了吧。

可他们没有等到慕城杀死那人的消息，只是看到一向冷酷无情的慕城抱着一个年轻的女孩走入基地，他的步伐很快，那女生被裹在黑色的大衣里，看不清脸，只能能看到她那苍白的皮肤和披散下来的头发，衣服上血迹斑斑。

在场的人安静了下来，眼睛都快掉到了地上。

当那些人知道慕城怀中的人是时妍的时候，大家都很震惊，说好的要杀死她，怎么又不忍心下手了? 可是首领是首领，谁敢质疑?

时妍被慕城带了回来，来到一栋氛围森严的别墅中，里面设施齐全，有许多医疗室。

慕城让人给时妍进行简单的治疗，将严重的伤口处理过后，把希恩叫了过来，清退了房间里的所有人。

“希恩，把她的记忆清除掉。”慕城简短地命令。

希恩看过去，时妍浑身是伤，身上绑着纱布绷带，已经感觉不到有异能的气息了。

希恩很意外还能见到时妍，他摸了摸时妍的手腕，面露惊讶。

“能力消失了，首领，你吸取了她的能力?”

“嗯，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留她性命?”

希恩心想，好吧，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想留呢?

希恩开始清除掉时妍的记忆，至于慕城为什么要清理她的记忆，他也懂，就好像清理掉记忆的江柔更好控制一样，清理掉记忆的时妍也很方便控制。

清除记忆是个很复杂的过程，也势必会触碰到被清除者过去的记忆，对自己的精神是一种扰乱和污染，慕城不会让自己的精神被污染，他需要一直保持冷静，所以这种活一般都是希恩干。

希恩脱下黑色皮手套，用手触碰着时妍的前额，大量的记忆信息向他的脑海袭来，与他的意识相连，形成干扰，他看到了很多琐碎的片段，以及莫名其妙无法解说的场景，那些自我挣扎和心理暗示也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到底为什么会穿越啊？”

“爸爸，妈妈。”

“我是谁，我是什么东西?我应该到哪里去?”

“有一天能到达异世界吗?”

“早晚有一天要杀了那些混蛋，该死的。”

“好累啊。”

……

希恩还想继续深入下去，但有一股屏障阻隔了他，很难突破。

希恩停止了前进，专心地清理他探索到的记忆。

18岁如此鲜活的年纪，记忆里快乐的片段并不多，甚至能从零碎的画面中，感受到她对这个时空的不适和孤独。

希恩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最终清理完后。

希恩松开手，额头出了一身汗，说:“应该可以了。”

“应该?”慕城挑眉。

“得对她进行测试，毕竟她有些特殊，我不保证我的清除会像对江柔那样那么成功，等级越高的异能者，对这种清除的抵抗力就越高，比如我对你清除记忆，可能你很快就回想起来了。”

现在当然测试不了时妍，只能等她醒来。

“行了，你走吧。”慕城说。

希恩于是走了。

他觉得慕城似乎对时妍有一股执念，否则为什么还要留她性命，先是想要杀死她，又那么麻烦地将她带回来，还要清除掉她的记忆——即使面临着许多风险，比如时妍的记忆随时会恢复，谁也不知道她会做什么，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首领想干嘛，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下让她能力尽失，就这样养着她?

像是养一朵无害的小花?只是为了有一天在想看的时候看看而已?

真是危险的想法。

慕城低头凝视着时妍，她的脸庞平静，睫毛纤长微翘，脸庞没什么生气，几缕湿透的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的脸颊上，眉头即使失去意识还是轻轻地皱着，好像有一股挥之不散的愁绪。

他拨开她凌乱的发丝，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手从她的眼角一直抚摸到脸颊，再到唇边，他动作停了一下，随后松开手。

他离开了房间，关上门，门外不知何时调来了2名年轻的女佣，女佣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一眼也不敢乱看。

时妍感到全身麻木疼痛，一点力气也用不上，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像有车轮碾过般，头痛剧烈，胸口也很痛，意识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地抽离。

嘈杂声过后，世界变得安静起来，她仿佛掉进了一片深海，而那海水，是温暖的，将她包裹住。她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陌生的房间，简洁的陈设。

这里是哪里?

她动了动手，发现手上戴着个黑色的手环，再环顾四周，天花板上有个监控，她不由得眯起眼睛，感到不适和疑惑。

很快有女佣走了进来，两名女佣都很年轻，样貌端正，身上穿着特别的服饰，上面印有“扩散”的黑太阳标志。

“你醒了。首领已经知道了，他马上就会过来。”

时妍迟疑了一下，“首领?”

“首领叫慕城，外面一直在打战，是他把你从一场爆炸中救回来的人，”女佣将慕城交代的话说了出来。

时妍又问了些东西，女佣就出去了。

爆炸，好痛。

她经历过爆炸?什么爆炸，什么时候的爆炸?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时妍捂着胸口，轻轻吸气，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房间里没有钟，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只是，她觉得过了很久，那个叫慕城的男人才过来。

他穿着黑色衬衫和灰色西装裤，身材高大，眼神很冷酷，旁边还跟这一个绑着头发的男人，那是希恩，他也一起过来了。

时妍沉默地打量着他们，将被子拉高，她被吸取异能后瞳孔变回了黑色，那双眼里清澈带着茫然。

她对这些人没什么印象。

慕城过来，站着看了时妍好久，随后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问道:“有想起什么吗？”

时妍摇了摇头，她正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失忆吗?

“你失忆了。”慕城语气温和了些，大概觉得这样柔弱的她看着很舒服，他抬起手勾了勾她的鼻尖。

时妍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熟悉，好像有谁也曾经对她做过这样的动作，那个人是她很在乎的人。

然后她想哭了。

她看着慕城，眼泪一点点地掉下来，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怎么了?”慕城动作一顿。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时妍擦了擦眼泪说。

慕城和希恩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严肃凝重了起来，充满提防，好像她是什么即将觉醒的怪兽。

时妍不好意思地低垂着头，声音很小，带着鼻音。

“你，你……是我，我前男友。”

希恩震惊地看了慕城一眼，不敢置信。

难道时妍和慕城以前真的认识?

他就说，为什么慕城对时妍总是一副又爱又恨，欲罢不能的样子。

慕城眸光闪了闪，还是很平静。

“不是。”慕城伸手替时妍擦了擦眼泪，“还不是，你记错了。”

还这个还字就很有灵性了。

希恩抚了抚胸口，觉得接下来的瓜他不应该吃了。

这两人的关系复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