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一片漆黑却如此安宁。
猛然间，有了光。
五颜六色的，宛如万千灯火在视野中闪烁，一些碎片的画面正如幻灯片般在眼前快速闪过。
“做不到就赶紧滚出去，我不需要废物，人说到底在社会上是如同机器一般被品鉴的，我不希望在你身上做的投资产出比不好。有这功夫给人买礼炒地皮更合算，对方至少能给我个人际关系的兜底，你能给我什么？”
一个皱紧眉头男人的脸冲进脑海，他眼睛和冷凝很像，只是眼神更为精明锐利。
“问你话呢，懂回话吗？”男人看向身高只有自己二分之一的小孩，不耐烦地大喊。
但小孩只是低着头颅揪着衣服，紧绷身体，不回话。
“回话！”男人厌烦地扇了小孩一巴掌。
他力气很大，小孩被打得侧歪了身体，但小孩马上又惧怕地站直了。这一掌能彰显他十足的男子气概让小孩吃到苦头知道反抗的代价，他很满意。
“说话！”男人低低地又说了一声。
“唔。”小孩应了。
“说个屁！你个废物东西回应都不知道回应什么吗！”男人又扇了一巴掌，这一掌印在上一掌上，小孩柔嫩的脸立马青紫一片，“我让你回答！你能给我什么！你唔个屁！告诉我！你能给我什么！”
“……”还是小孩的冷凝没有回答，他只能死死低着头。
此时的他是个孩子，他眼里只有不解，愤怒，还有恨意。
他觉得他做得很好了，在班上已经是第一，其他的小朋友就能开开心心地玩，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要求总是这么高，明明自己从没要求过爸爸当什么单位的第一。
爸爸一见到他就会愤怒地说他的产出价值比不过那些快速升值的地皮，每在他身上花一分钱就觉得浪费了自己的生命。爸爸还经常拿那些快速迭代的数字生命和自己对比，询问冷凝是否有这样进化的速度，最终得出结论，废物，真是废物，产出价值太慢的垃圾。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弱小无能的小孩，既然如此，当时为什么要生下来呢？
小冷凝经常怨恨地在内心询问。
“我问你，你能给我什么！”男人又厉声问了遍，他很愤怒，愤怒于小冷凝心不在焉不回答的态度，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指望我能给什么，我只是个小孩啊。
小冷凝缓缓抬头，看向爸爸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抿了抿唇，皱起眉头。
“别他妈这样看我！”男人一巴掌扇向小冷凝，生气的声音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颤抖起来，“我可真烦你那眼睛！你这样看我是干嘛？是觉得我错了吗？谁让你看我的！我有给你权力让你看我了吗？”
面颊火辣辣的疼，疼痛直达心底，但小冷凝异常镇定，并没有哭泣，只是重新站好稳住身型。
我应该是脸肿了，这一周是好不了了，到时候要如何和同学说明自己的情况？上次我说考试不好他们不信非得说我干了别的，这次肯定他们又不信……
早知道应该控制好表情的，我刚才应该是眼皮不小心动了，所以被看出对抗意识了，下次就好……我一定可以控制住……
只要控制住表情就可以安全，这是小冷凝刚刚1米时聪明的小脑袋瓜得出的结论。
“兹拉拉”
眼前的画面如同老旧电影花白了画面切换成下一个，这回小冷凝长大了一点点。
“什么牲口东西！”男人抄起手中的书本狠狠砸向小冷凝的脑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净他妈看些没用的书，你有这时间怎么不做点有用的事，你看小说小说能教你致富？还是说能让你跃进官场？怎么有你这么笨的玩意，连该看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可我想休息。小冷凝眼冒金星，感觉额角这一撞简直撞坏了面部神经，让他差点忍不住嘴角向下拐。
“又不说话！废物！会说话吗！”男人一把拉过小冷凝，扇了一巴掌，“谁教你的长辈问话不回话的，谁教你的，谁教你的，谁教你的……”
随着一声声“谁教你的”男人有节奏地一掌掌扇着冷凝的脸，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扇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啊，果然，只要一直不说话，会因为觉得无趣快一些停下来。小冷凝低着头默默盘算。
“废物东西！”
随着这声怒骂，画面又开始切换起来。
“冷凝啊，梁靖生日，去不？”同学眨眨眼试探着冷凝，又看看左右，转而一脸鬼笑着侧耳小声说，“听说梁靖他妹也去啊，人家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逼着她老哥让她去呢。”
去了肯定会回家超过九点，到时候又是一通胖揍。
这时的冷凝已经收集足够多的生活数据样本，知道怎么回绝最快速高效。
“不去。”冷凝切换出一脸抱歉的温和假笑，继续手里的习题。
“嗯……哦……”同学看到微笑，红了脸有点支支吾吾，抛起桌兜里的乒乓球，“哎，男女通杀的混蛋，谁能约到你哪天一定要告诉我。”
“废话真多，想不想抄作业了。”冷凝斜瞥了同学一眼，叹口气。
“别介，我的姥爷。”
同学哈哈笑着把邀约抛在了脑后，冷凝转了转手中的笔，兀自思考。
邀约这种事能不答应就不答应，毕竟要是答应了去不了肯定会欠人情。
邀约吗……
邀约……
最近欠做的事情……
冷凝感觉无数碎片挤入这片识海，它们四散纷飞着扰乱冷凝的视线，冷凝抱头蹲下试图稳定思绪寻找关键信息。
魔法……翻译……等待调查……
“一起去赏花日啊！”响起了伊登熟悉的欢快明朗声音。
冷凝在混乱中抓住了一块碎片。
赏花日？我答应了，得去才行。
否则我的信誉受损。
冷凝一下想起来了待办事项，站在一片闪烁的画面中左右张望，寻找着空间的出口。
渐渐的，画面暗了下来。
白茫茫的光透进了视野，指尖感受到了柔软的布料，飒飒的树叶声还有鸟浅浅的鸣叫进入耳畔，一切是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冷凝微微颤动着眼皮，睁开了双眼。
“您终于醒了。”温柔如水的声音，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进入眼帘。
他坐在冷凝床边的椅子上，手捧着一本牛皮底的书籍，露出洁白整齐的牙将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笑得温暖而知性。他有着长而直的金发，如同天空般澄静的蓝色眼睛，暖白的皮肤，身穿白色的长袍，举手投足都有种自然的儒雅随和气息。
冷凝感觉大脑有点混乱，他额间还冒着冷汗，虽然不甚清晰，但他知道应该是刚做了噩梦。全身上下似乎因为睡久了有些僵硬，但是动起来感觉身体似乎是崭新的，连指腹上本来应有的硬茧也消失不见了。
摸了摸脸，没有伤痕，摸摸左肩和腹部，并没有感觉到破损的痕迹。小臂和以前一样冷白的颜色，皮肤通透隐隐可见下方青色的血管。
“你谁？”冷凝警惕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拉起被子。
“沃尔特·奥古斯都，”金发男人有些尴尬地笑着扬了扬眉，合上书籍，抚上被罩，“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和你的第二次见面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我们应该再见的时候更加正式体面的。”
沃尔特说话声音好听的如同缓缓演奏的中提琴，任谁听了都会被安抚情绪。冷凝看向对方柔顺的眼眸，对方笑得更温和了，冷凝不曾记得自己认识这人。
“第二次？”冷凝皱紧眉头，身体默默远离了些。
“嗯，第一次是在冯小姐的花店，当时你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伊登·奥兰多殿下介绍你为莱昂纳多。”
这么一提醒，冷凝想起来这人了，当时伊登还八卦这人收到过很多情书。
冷凝上下打量了下沃尔特的装扮，和魔法师不同，精绣暗纹的白色长袍，上面还有很多造型别致的金饰，胸前还挂着教会信仰符号挂饰的项链——这人是神官，也就是说他治好了自己。
观察起四周，这里不同于王宫的住处。白茫茫的一片，床帏是薄而透的白纱，床柱也是漆白了的橡木，正对着床的白墙上雕刻着一些典故事迹，正当中摆放着一座女神的雕像。
“这里是哪儿？”
“神殿，也就是理论上你真正的住处，说起来你还记得最后发生了什么吗？”
沃尔特温文尔雅地笑着，站起身来，替冷凝拍松了一块枕头靠在身后，让他倚靠着坐了起来。
“我记得帕迪·霍伊尔身上的伤都转移到了我身上，然后我晕过去了，他现在怎样？还有冯小姐呢？”冷凝揉了揉额角回忆。
“是的，霍伊尔先生被你救后立马发了信号让救助小队过去，所以你和冯小姐都被及时治疗了。但即便如此，我也得说感谢神明保佑，哦不，呵呵，应该说感谢你保护了你自己，似乎你体质和别人不一样，治疗魔法在你身上格外管用，效果被放大了几倍。如果没有这层因素，我也没办法救活你。”
不同的体质，那个所谓的体内自运转的巨大魔力流吗？应该是它放大了治疗魔法的效果。冷凝默默思考着。
“霍伊尔先生现在非常好活蹦乱跳，正在以折磨那几个揍过他的打手为乐，冯小姐的话，我可以待会儿直接安排她过来见你，我相信她见到你醒来一定十分高兴。至于您，要不要考虑重新自我介绍下？”
sweibo/wangzuiweng 嗯……这是微博，更新碎碎念，偶尔更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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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神殿02
